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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镝风云录》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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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昆仑道:“你放心,你的病我会给你医好的。”

  韩佩瑛暗暗佩服陆昆仑的内功了得,快要咽气的人,他的内力输送进去,居然就能给他续命。

  陆昆仑道:“韩姑娘,这人你让我带回去给他调治如何?他现在还没有气力说话,待他身体稍稍复原,倘若从他口中问出什么线索,我再告诉你。”

  韩佩瑛家破人亡,正愁无法收留病人,说道:“有劳帮主如此费神,侄女感激不尽。侄女还有一事,恳求两位老前辈帮忙。”

  陆昆仑道:“不必客气,请说吧。”

  韩佩瑛道:“家父生死未卜,他遗下的财产侄女毫无用处,想请两位前辈带去,代我送给义军作军饷。”

  韩家财富惊人,此时他们站在院子里,可以看到书房里未受焚毁,散落在地上的古玩,只就这批古玩而论,已是价值连城!

  陆昆仑道:“那人对贵府的财富丝毫不取,倒是有点奇怪。”

  心想:“杀人放火之事,倘若是韩大维自己干的,何以事先他不早作安排,把家中的珍宝搬迁别处?但若当真是他的仇家干的,即使那人的目的是只在‘害命’而非谋财,但见了这等价值连城的珍宝,又岂有不动心之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陆昆仑实是百思不得其解。本来他最初的判断是认定了韩大维自己干的,此刻对自己的判断却不禁起了怀疑。

  谷啸风则是想到了另外一层,韩佩瑛把家财送给义军作军饷,这就足以洗脱她的任何嫌疑了。谷啸风不禁赞道:“韩姑娘仗义疏财,非但巾帼之中少有,求之须眉男子,亦是不可多得。韩姑娘真是无愧一个侠字!”

  刘赶驴却道:“韩姑娘慷慨输将,为国为民,老叫化十分佩服。但若令尊回来,却不知会不会怪责姑娘擅自作主?”

  韩佩瑛道:“家父如今下落不明,也不知何时方得回来。目下洛阳危在旦夕,舍下又无人看守,这些阿堵之物,与其给鞑子、乱兵抢去,不如送给义军。贵帮与各处义军首领想必多有往来,是以侄女要恳求两位前辈相助。”

  陆昆仑道:“好,韩姑娘一片诚意,这又是个大大的好事,咱们倒不必替义军的弟兄谦辞了。赶驴,你留下来办这件事。我带包灵先回分舵。”

  刘赶驴应道:“是。”

  陆昆仑背起包灵,说道:“谷贤侄,你也一道来吧。”

  谷啸风道:“好。韩姑娘,请你在此等候,回头我再来找你。”

  当下谷啸风和陆昆仑、包灵三人离开韩家,走上了山坡,陆昆仑把包灵放了下来,说道:“包老三,不必装神弄鬼了,下来自己走吧!”

  包灵苦着脸道:“陆老爷子,我已经饿了两天了。走是勉强走得动的,就只怕跟你老不上。”

  陆昆仑笑道:“馋嘴的小贼,好,老叫化就先喂饱你吧。”

  把背着的一个大红葫芦取下,说道:“这是刘赶驴特地给我酿的葡萄美酒,便宜了你这小贼子。这两个羊肉馍,也一并给你,塞不满你的贼肚皮,至少也可以得个半饱。”

  包灵喝了酒,吃了馍馍,抹一抹嘴,说道:“真是好酒,可惜少了一点。好,走吧!”

  走起路来,健步如飞,谷啸风都有点自愧不如,心想:“原来包灵刚才那副气息奄奄的神气果然是假装出来的,但他为什么要如此呢?”

  到了丐帮分舵,陆昆仑将包、谷二人带入密室,说道:“好了,包老三,你可以说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包灵望了望谷啸风,有点忸怩的神态,陆昆仑笑道:“谁不知道你是妙手神偷,你这贼骨头进了韩家还有什么好事。说吧,不必顾忌了。”

  包灵道:“陆老爷子明鉴,小人做的是没本钱的生意,这次当然是想去韩家发财的了。”

  陆昆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你这个大胆贼,那里不好偷,怎地却要去偷到韩大维的头上!”

  包灵道:“再给我一点酒喝喝,好让我壮一壮胆。”

  喝过了酒,继续说道:“洛阳城里,虽然也有不少豪富人家,但据我所知,却没有一个比得上韩大维的。我包三虽然是个小贼,寻常的财主,还不放在我的眼内。古人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包三也是一样,要择人而偷。我看不上眼的人家,打开了大门,我也不会向他下手。”

  谷啸风听他说这比喻不伦不类,不觉失笑。

  陆昆仑笑道:“你怎么知道韩大维有钱?”

  包灵道:“干我这一行的,消息还能不灵通吗?韩大维那年那月,收买了什么奇珍异宝,自有同道中人打探出来,我包三是这一行的状元,别人得到的消息,迟早都会送到我的耳朵。是以韩家有多少油水,我包三是一清二楚。一般人只当韩大维是个土财主,只有我包三知道,他不但是富甲洛阳,而且是富可敌国!”

  陆昆仑道:“你既然打听得这样清楚,何以不知道韩大维是武学高手,身负绝世神功?他家里的一个老仆人,只怕你也是惹不起的!你偷到他的头上,难道当真是财迷心窍,要钱不要命了。”

  包灵叹了口气,说道:“我倒不是财迷心窍,这叫做‘隔行如隔山’,你老爷子是丐帮帮主,当然知道谁是顶儿尖儿的武林高手;我包三却只知谁是数一数二的豪门。”

  陆昆仑点了点头,说道:“这也说得是,韩大维匿名隐居,闭门封刀已有二十年,武林中的等闲之辈,也不知道他是顶尖儿的高手。”

  包灵道:“是呀。要不然虎威镖局的孟总镖头怎会去替他保镖,送他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到扬州去?”说罢,似笑非笑的望了谷啸风一眼,也不知他是否知道谷啸风就是韩大维的女婿。谷啸风不禁面上一红。

  陆昆仑道:“好了,闲话少说。你到了韩家之后,又怎么样?”

  包灵说道:“我到了韩家,看见他的书房灯火未熄,有人说话。我就悄悄伏在后窗,准备用鸡鸣五鼓香吹进去。”

  陆昆仑道:“吹了没有?”

  包灵道:“幸亏没有,否则我早就要给他们发现了。那时韩大维正在和一个人说话,我只听了两句话,心里已是暗暗吃惊。”

  陆昆仑道:“那人是谁?他们说了些什么令你吃惊的话?”

  包灵道:“那人是韩大维的仆人,我躲在窗外之时,刚好听得他说:我这次杀了河北三雄,真是后悔莫及!”

  谷啸风吃了一惊,心里想道:“河北三雄解氏兄弟乃是侠义道中响当当的角色,那老仆人怎的却会把他们杀了?”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陆昆仑问道:“因何原故,那老仆人可有说么?”

  包灵道:“说了。”声音颤抖,又喝了一口酒,这才接下去说道:“那老仆人说:‘我回来的时候,在云岗碰上了他们三兄弟,他们向我盘问,问我在和林见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事。我说这些事情,我只能向主人说,旁人可管不着。’韩大维夸赞他道:‘很好,你很忠心。’”

  “和林”乃是蒙古的都城,谷啸风听得韩大维派遣老仆人到和林去,心里也不禁震颤,寻思:“四年前上官复路过洛阳,当时战事未起,韩伯伯看在武林同道份上,招待上官复住一晚,那还情有可原。如今蒙古鞑子已兴兵侵我中华,韩伯伯还差人到和林去,这可就是当真和鞑子勾结了。”

  陆昆仑连忙问道:“后来怎样?”

  包灵道:“韩大维夸奖那老仆人对他忠心,那老仆人的神色却是十分难过。”

  陆昆仑问道:“他怎么说?”

  包灵道:“他说,解老大见我不肯告诉他,便道:‘好吧,你不说也不打紧。我已经查得清楚,你这次是奉了主人之命,到和林去见上官复的。上官复一定会有书信给你带回,你把这封信给我看看。’我说,不错,信是有的,但不能给你看。解老大登时发了怒,他说:‘好,你不肯自己交出来,那我们只有自己拿了。’就这样,我和他们动起手来。他们志在必得,招数狠辣之极,我只好尽力抵挡。唉,我虽然不想杀他们,但可惜我的功夫还未练到随心所欲的境界,出手不知轻重,竟然把他们三个都打死了。”

  陆昆仑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河北三雄,竟然这样冤枉的死去。但这老仆知道后悔,倒也还算得有点良心。”

  包灵接着说道:“是呀,我也是如此想,但韩大维可不是如此想。他说:‘河北三雄明知你是我的家人,居然还敢与你为难,而且还要索阅别人给我的书信,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死了也是活该!’

  “那老仆人却道:‘主公,话不是这么说,解氏兄弟都是行侠仗义之人,为了一封信而杀了他们,我,我的心里怎能自安?唉,我今年活了六十多岁,平生虽然做了不少不该做的事,但这一次做的却是最大的错事!’

  “韩大维听了,很不高兴,说道:‘你不必自怨自艾了,把那封信拿给我吧。’那老仆人道:‘主公,请原谅。’期期艾艾,一副惶恐的神情,信却没有拿出来。韩大维变了面色,问他:‘怎么,这封信你失了么?’那老仆道:‘不是。’”

  包灵把碗中余酒一喝而尽,继续讲述当晚的所见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