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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镝风云录》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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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十四姑惨笑道:“那也好,你我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得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也不错!”

  她心中颤栗,自知韩大维不肯饶她,她还不肯放弃希望,还想动之以情。

  韩大维冷笑道:“我压根儿就没喜欢过你,你和我说这样的话,那是瞎了眼了!”

  辛十四姑面色惨白如纸,颤声说道:“好呀,原来你竟是这样憎恨我!今日你不杀我,我也要杀你了!”

  她口中说话,身形却又一个倒翻,连连后退,把韩大维引到了悬崖上。韩大维喝道:“你不是要杀我吗?为何总是避而不战?”

  辛十四姑一声冷笑,说道:“韩大维,你瞧清楚,这里就是你我毙命之所了!”

  韩大维这才发现已是置身于绝险的悬岩之上,下面是深不可测的幽谷!在这悬岩之上搏斗,辛十四姑仗着轻灵的身法,当然要比他多占便宜。韩大维虽然恨极了她,也不能不沉着气来对付她了。

  悬岩上再度交手,这才真正是豁出了性命的打法。辛十四姑展开小巧的身法,化出碧森森的一片杖影,从四面八方,向韩大维攻来,韩大维沉住气,双足牢牢的钉在石头上,双掌连环劈出,掌力恍如波翻浪涌,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

  张大颠等人到了悬崖之下,看见这个情形,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这陡峭的悬崖,只有张大颠或者还可以攀登上去,但那么一丁点地方,他上得去也插不了手。何况以韩大维的身份,也绝不能让他插手。而且他上到上面之时,只怕两人生死已判了。

  张大颠心里想道:“这毒妇端的是诡计多端,平地上她打不过韩大维,却把他引到悬崖上去。不知韩大维是否会上了她的当?”

  悬崖上的搏斗越来越是激烈,众人看得惊心动魄。正在乎心里都是捏着一把冷汗之时,忽听得芦管吹奏的声音呜呜作响,对面的山峰现出一队苗女。领头的正是这苗寨的“三公主”蒙赛花。

  他们搏斗的这座悬崖是在山峰上伸出来的,和对面的山峰相距不过十数丈之遥。蒙赛花叫道:“姑姑别慌,我发毒箭射他。但你也可得小心了!”

  辛十四姑大喜过望,叫道:“不用为我担心,你们尽管放箭!”

  蒙赛花深知辛十四姑的轻功了得,又擅于解毒,在毒箭攒射之下,她可能遭受的危险当然是比韩大维轻得多。而且训练的这队苗女,箭法又都是极准的,于是一声令下,数十张弓在对面的山峰上就一齐向韩大维射去。

  韩大维脱下身上的长衫,应得呼呼风响,扫荡箭雨,可是由于他要分神,辛十四姑就不但转危为安,而且抢了先手攻势了。

  辛十四姑衣袂飘飘,倏进倏退,偶尔有几枝冷箭射到她的身边,也给她的竹杖拨落。在箭雨间歇之际,她就闪电般的扑上去,攻击韩大维的要害!

  张大颠叫道:“蒙姑娘,你的爹爹已经回去了。他没有通知你吗?我是总峒主的朋友,你不信,我可以把绿玉竹符给你看!你们暂且不要放箭,我过去给你看!”

  蒙赛花冷笑道:“你这个骗子,总想再来骗我!哼,即使你有绿玉竹符,我也不理!”

  辛十四姑道:“对,赛花,不必理他!你帮了我这个大忙,我一定也帮你达成心愿。”

  原来蒙赛花私心爱慕辛十四姑的侄儿辛龙生,却不知辛龙生半年前和奚玉瑾已经成了婚了。辛十四姑有意瞒着她,为的也就是以侄儿为饵,钓她上钩!

  隔着一个山峰,张大颠武功再强,可也没有办法去制止蒙赛花发箭。

  辛十四姑展开小巧轻灵的身法,在悬崖上占了有利形势,迫使韩大维面朝里背朝外,自己则在内线作战,这样一来,毒箭射到韩大维身上的机会就更大了。

  斗了半炷香时刻,韩大维的背心果然中了一箭,插入了三寸多深,只露出半截箭杆。

  韩大维双目火红,陡地喝道:“你莫得意,我固然是活不成,你却非要死在我的前头不可!”

  辛十四姑心头一震,杖法不觉稍为散乱。

  大喝声中,韩大维一抓就抓着了辛十四姑的青竹杖头,使出了隔物传功的本领,凝聚全身的真力,力透杖尖,作最后的一击。

  悬崖上的生死搏斗,演变成这样凶险绝伦的局面,吓得在半山上观战的张大颠、邵湘华等人都是胆颤心惊,魂飞天外,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这个局面已经变成了双方的内功拼斗,悬崖上无从逃避,辛十四姑的内力比不上韩大维,当然是非死在他的双掌之下不可。但韩大维总不能立即就毙了她,毒箭继续射来,内功的拼斗的是必须全力应付的,韩大维也是势必要给毒箭射死的了。韩大维面向危崖,背向对面的山峰,正好是给那苗女当作了活箭靶!

  张大颠等人以为他们势必同时于尽,韩大维本人更是不存侥幸之想,只盼在自己给毒箭射死之前,先毙了辛十四姑。

  不料就在他们生死搏斗,眼看就要同归于尽之际,悬崖的上端,突然有一个青衣人翩如飞鸟般地扑下来。

  这人宽袍大袖,半空中跳下来,双袖伸开,俨如摩云巨鸟的翅膀,把对面山峰射来的毒箭,全都扑落,没有一技射到韩大维的身上。

  不过这个人落在悬崖之后,却并没有插手帮那一方。但见他当中一立,中指轻轻一弹,把辛十四姑的青竹杖弹开。但这一弹,却也把韩大维正在施展的隔物传功的内力消解了。

  辛十四姑给韩大维狂涛骇浪般的内力正自压得透不过气来,忽地觉得胸口一松,这才能够抬起了头。

  韩大维给那人用弹指神通的功夫,化解了他的内家真力,也是不禁陡地心头一震:“当今之世,却是何人有此功力?”

  一震之后,抬起头来,恰好是和辛十四姑同一时候。

  看清楚时,两人也都是不禁大吃一惊,大感意外。原来这个人乃是邪派中著名的大魔头黑风岛主宫昭文。

  韩大维虽然与他相识,一向没有往来。辛十四姑与他比较见多几面,但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他的来意如何,双方都是猜想不透。

  辛十四姑惴惴不安,心里想道:“此人心狠手辣,他这一来,莫非是对我不怀好意?”

  要知她与黑风岛主乃是邪派之中盛名相若的两大魔头,当然是不免有所猜忌。

  张大颠正自为好友担忧,不敢观看,忽听得那班苗女哗然惊呼,张眼看时,这才知道是黑风岛主来了。

  张大颠看见黑风岛主,也是不禁大吃一惊,连忙喝道:“黑风岛主,你可不要乘人之危!”

  他猜不透黑风岛主的来意,只道正邪不两立,黑风岛主是邪派的大魔头,此来自必是帮忙辛十四姑,要对韩大维有所不利了。

  黑风岛主冷冷说道:“我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那一边我都不会偏帮。你们不用惊疑,我是来作鲁仲连的。”

  他这一说倒是颇出人意料之外,张大颠暗自想道:“他能不幸灾乐祸已是好了,怎的还肯排难解纷,这可不像是黑风岛主的一向行径呀。”

  韩大维哼了一声,说道:“我与这毒妇的冤仇,万难化解!”

  辛十四姑却道:“黑风岛主,你意欲怎样调停?”

  黑风岛主说道:“你先叫她们停止放箭,免得扰乱了我的说话。”

  辛十四姑知道有黑风岛主在此,他要为韩大维抵御毒箭的话,毒箭决计射不到韩大维的身上,不如卖他这个人情。于是把手一挥,叫道:“三公主暂且住手。他们若然害我,你再替我报仇。”

  黑风岛主淡淡说道:“十四姑你也忒多疑了。”说罢,回过头来,拿出一个瓷瓶,对韩大维道:“韩兄,这是我自制的拔毒膏,你先治箭伤吧。”

  韩大维待要不接,转念一想,苗家见血封喉的毒箭可是不能忽视,如今自己只是凭着尚未完全恢复的内功抵御毒质,绝不能持久,目前既然杀不掉辛十四姑,死在她的前头,岂非遂她的心愿?无可奈何,只好领黑风岛主这个情,接过瓷瓶,一运内力,插在他背上的那支毒箭就飞了出去,一股紫黑色的血液随着喷出,待到血色渐渐变红,方始在瓷瓶中挑出一点药膏,敷上伤口。

  黑风岛主见他运功拔箭,心头微微一凛,想道:“他的功力未曾恢复,又在重伤之下,居然还有如此能耐。若在平时,只怕我也未必胜得过他。此人不除,将来终必是我争霸武林的大患。不过现在时机未到,我却还是先要救他的性命了。”

  韩大维敷好了伤,说道:“我领了你这个情,本该遵你的命,但我与这毒妇的冤仇无可化解,待我与她拼了,我宁愿舍弃性命,报你的恩。”

  黑风岛主缓缓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尊夫人墓木已拱,即使杀了辛十四姑,却又何补于事?何况她和你总算也有了几十年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