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花女侠》135
于承珠道:“不错,他为我而来,我岂可让他落在毕擎天手上?我自有万全之策救他,姐姐但请放心。”
本来在这样情形之下,于承珠要去救铁镜心那也是出于情理之常,但于承珠那脸上的泪痕,那失神的眼色,连着那不自禁而流露出来的彷徨,已是瞧在凌云凤眼内,凌云凤也不禁惶惑不安,心中想道:“我只道她和叶成林是一对风尘侠侣,彼此有情,难道竟是我以前看错了,难道她的心上人竟然不是叶成林而是铁镜心?”
但觉于承珠舍弃了叶成林这样的人,殊为可惜,试探问道:“叶成林孤守在外,处境艰危,贤妹,你就不挂念他么?”
于承珠道:“今日之事,势难兼顾,只有分开来做,你上屯溪,我回大营,各尽一份心力。叶成林有姐姐相助,我放心得很!”
眼圈一红,忽地翻身下马返回原路去了。若在平时,凌云凤是要追上她和她细谈心曲,可是情况如斯,救人如同救火,又那容得她姐妹细细谈心。
凌云凤那里知道,于承珠此际正是心中如绞!她让凌云凤独自去助叶成林,实是含有这样的心意:要把叶成林让给她!虽然这心意早在芙蓉山之时,于承珠听得霍天都死讯那晚就已有了,可是如今才是她在心中作了最坚决的割舍,要把她对叶成林正在萌起的爱苗拔掉,这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少女,真是最残忍的牺牲,也需要最坚强的勇气!唉,可怜她小小年纪,就接连遭受了两次爱情上的磨折,而这一次的磨折,比起上一次来,更甚几千万倍!因为她已经从心底里爱上了叶成林,而铁镜心却还没有闯进她的心扉,仅仅是情海波涛中的一片浮光掠影。叶成林像大青树一样扎下了根,而铁镜心则不过像花盆中盛开的玫瑰,爱情的根苗并不是种植在深厚的土壤上!
再说毕擎天被于承珠用重手法封闭了七道大穴,仗着精纯的功夫,经过整整一晚,虽然能通了三处穴道,也能够动弹和开口说话了,可是那璇玑、中府、天阀、地藏四处大穴还没有解开,而且于承珠的闭穴法乃是“玄功要诀”中极秘奥的闭穴方法,若不是会家来解,纵能强行运气冲关,也要落个半身残废。
毕擎天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想起将来纵然能够称王称帝,这残废的缺陷亦是无可补偿,心中不觉凉了半截。他的手下尚未知道毕擎天有难以解救的隐忧,天明之后,纷纷进帐问候,并汇报军情,但觉毕擎天脾气暴躁,大异寻常,众人均是惴惴不安。
顾孟章和毕愿穷等一干人虽知道毕擎天吃了于承珠的大亏,见他已行动如常,也不敢再问,恐有伤他的面子。众将官在帐中商议军情,过了一会,顾孟章渐渐瞧出不妥,正想出言提醒,叫众将官退下,忽见守营门的中军,面色张皇,匆匆进来报道:“那,那位于姑娘又进来了!”
顾孟章吃了一惊,偷眼看毕擎天时,只见他面色阴暗,好像就要大发雷霆,却忽地面色一转,压低声音说道:“唤她进来!”
于承珠在几十双惊讶敌视的眼光注视下,缓缓走进,只听得毕擎天哼了一声,说道:“于姑娘,你好大的胆子!”
于承珠冷笑道:“你有所求于我,我何须惧你!”
毕擎天哈哈笑道:“只怕你也有所求于我!”
于承珠道:“好,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做一次公平的买卖。”
毕擎天道:“你说。”
于承珠道:“铁镜心呢?”
毕擎天道:“哈,原来你是为这小子而来。”
他虽然早已料到于承珠的来意,但由于承珠亲口说出铁镜心的名字,毕擎天心里仍是酸溜溜的怪不是味儿。于承珠面色一板,道:“不错,我是为铁镜心而来,但也是为你毕大龙头而来啊!”
毕擎天沉声说道:“怎么?”
于承珠道:“只有铁镜心能给你解穴,你不放他,你就准备做一个终身残废的草头皇帝好了。”
此言一出,众将官恍然大悟,毕擎天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对毕愿穷道:“好,你去把铁镜心放出来。”
于承珠道:“不,让我先去见他。”
毕擎天一想,立即明白了于承珠的用意,那是为解穴之际,不免肌肤相接,于承珠敢情是连手指也不愿沾着他,所以要先传铁镜心的解穴之法,假手铁镜心而为。毕擎天妒恨交迸,却是无可奈何,只好吩咐毕愿穷带于承珠去见铁镜心。
毕愿穷将于承珠带到帐后的一间木屋前面,扮了一个鬼脸笑道:“姑奶奶,你何以老是和我们的大龙头作对?”
于承珠道:“你又何苦老是跟着你们的大龙头与叶大哥作对?”
毕愿穷心头一震,内愧于心,再也笑不出来,尴尬之极,只好又扮了一个鬼脸道:“姑奶奶,算我怕了你啦。这是解开铁镜心镣铐的锁匙,你进去吧。”
铁镜心被囚在木屋内,正大发脾气,听得人声,便大骂道:“毕擎天,你是什么东西,俺铁镜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岂会归顺于你,你给我滚出去!”
于承珠一脚跨入房,柔声说道:“镜心,是我!”
铁镜心眼睛一亮,许久许久以来,他没有听过于承珠这样温柔的呼唤,感觉心中甜丝丝的,什么毕擎天,叶成林等所给予他的困恼,在这一声呼唤中,全部化为乌有,抬起头来,瞅着于承珠只是痴笑。
于承珠给他解开镣铐,铁镜心吸了一口长气,低声说道:“这不是梦么?毕擎天怎么许你进来见我?”
心中蓦地一寒,颤声问道:“难道是你归顺了他么?”
于承珠啐了一口道:“你瞧我是没有骨气的女流之辈么?”
于承珠这句话其实是恼铁镜心与她相处许久,还不懂得她的为人,在铁镜心听来,却以为于承珠只看得起他,心中想道:“是啊,凭毕擎天那副样子,怎配与我相比,她岂能归顺于他?”
如此一想,心花怒放,又问道:“那么,你是怎样进来的?”
于承珠道:“让你去救毕擎天。”
铁镜心跳起来道:“什么?要我去救他?”
于承珠道:“不错,正是要你去救他。”
将毕擎天被她封闭了穴道,以及她准备传授铁镜心的解穴之法,由铁镜心为毕擎天解穴,作为交换释放的条件说了。铁镜心吁了口气。笑道:“原来如此,我到这里来,正是为了与你走出这是非之地,如今可遂了心愿了。”
于承珠道:“你又是怎么来的?”
铁镜心道:“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惦记你,是我向沐国公讨了个差使,走出昆明,就一直上这儿来了。”
于承珠盯着问道:“什么差使?”
铁镜心讷讷说道:“替沐国公拜表上京,奏明大理之事。”
其实沐国公早已另派亲信拜表上京,他派遣铁镜心上京,其实是为了女儿。要知铁镜心虽然文武全才,却不屑应考科举,所以还没有功名。沐国公一来是为了顺女儿的心意,二来是他自己也看上了铁镜心,心内早已把铁镜心列为雀屏之选,因此藉个来由,请铁镜心代表他上京面圣。沐国公是边疆重臣,异姓封王,料皇帝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他再在奏折中将铁镜心重重保举,那么铁镜心定可平步青云,铁镜心也隐约知道沐国公的用意,可是一来他不敢私拆奏折,二来他纵然料到几分,也不敢在于承珠面前明说。
于承珠道:“我的师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