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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丹心》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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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泰早已知道金逐流曾在大明湖畔打了曹振镛的宝贝儿子之事,笑道:“那位曹大少爷给你打了一顿,好几个月足不出户,行为倒是收敛许多了。连城虎折在你的手里,自觉无颜,现在已经离开曹家,彭巨嵘则还在他家,不过也很少见他在城里出现。”

  金逐流道:“济南城里,最近可曾发现有什么行踪诡秘的江湖异人么?”

  王泰怔了一怔,说道:“外路的江湖朋友到来,我们十九都会得知消息的。却没听说济南城里有甚异人出现。金少侠,你打听这个,可是有甚风闻?还是亲身遇上了?”

  金逐流心想:“那人约我们在湖上相会,想必是不愿外人知。”

  于是说道:“师兄要我随处留意风尘异人,以便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济南是山东省府,往来的江湖朋友定然不少,是以我想打听明白,免于错过。”

  王泰是个老于世故的人,心知金逐流必有缘故,但金逐流既然不愿意说出来,他当然也不便再问下去。于是说道:“这几天并无有来头的江湖朋友经过。不过高人异士,多半是行踪隐秘的,也许来了我们不知道也说不定。我叫帮众多多留意就是。金少侠,你此次是路过还是特到?”

  金逐流道:“我是前往扬州路经贵地的,有件事情还要拜托你呢。”

  当下把厉南星赴史白都之约的事告诉王泰,请王泰和扬州分舵通个消息,代为留意。王泰自是一口应承。

  金逐流一看天色已黑,便即起立告辞。王泰怔了一怔,说道:“金少侠如何便走?我正要为金少侠接风,已经叫他们安排下酒席了。”

  金逐流道:“我有点小事在身,舵主盛情心领,改日再来打扰。”

  王泰不便强留,说道:“金少侠住在什么地方,明天我来回拜。”

  金逐流道:“舵主不必客气,我明天一早就走。待到扬州回来,我再来打扰。”

  王泰暗暗起疑,心想:“他一来就打听城中有甚异人,如今席不暇暖,匆匆就走,看来定是今晚有事的了。却不知是什么事情,不肯让我知道?于是在送客之后,叫帮中弟子暗中打探。这不是王泰好管闲事,而是怕金逐流在他的地头出了什么事情,他将来见了江海天不好交代。

  金逐流回到客店,只见陈光照还在捧着那张请帖,来回踱着方步,似是神情恍惚,若有所思。金逐流进了房,他方才知道。

  金逐流笑道:“不必费神琢磨了,咱们这就去揭开谜底吧。”

  陈光照忽道:“金兄,你去吧。小弟……”

  金逐流诧道:“怎么?不想去?”

  陈光照讷讷说道:“他说是在湖上候教,并没有指明要咱们同去。只怕这人是你的朋友,不一定想要见我。”

  金逐流笑道:“谜底还未揭晓,怎却是你的朋友还是我的朋友?咱们都受了人家的招待,还是一同去的好。”

  陈光照推却不了,只好和金逐流同行。大明湖在城的南边,千佛山下,山光水色,赛似图画。若在暑天,晚上满湖都是兰晓画舫。现在是早春二月的时节,春寒料峭,晚上寒风犹在,如是没有游湖的客人。金、陈二人到了湖边,雇了一只小船,向对面的千佛山脚划去。船到中流,放眼一望,湖中空荡荡的,只有他们这只小舟。

  金逐流道:“这人怎的约了咱们,却不见他来迎接?难道是开玩笑的不成?”

  陈光照道:“恐怕当真是开玩笑的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金逐流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咱们本来就是要来游湖的,这位朋友不来,也不会减了咱们的游兴。”

  抬头一望,月亮升起还没多高,金逐流接着笑道:“他约的是酉时,现在也还没到。”

  心中有点奇怪:“陈大哥好像不大愿意赴今晚之会。难道他已知道了这人是谁,不想见这个人么。”

  上次金逐流是在日间游湖,这次月夜重游,又是一番情景。只见湖平如镜,月色朦胧,好像一层薄雾轻绡笼罩着湖面。千佛山的梵宇僧楼,倒影湖心,隐约可见。轻舟过处,荡起迭迭波纹,时不时有受惊吓的游鱼跃出水面。金逐流正在驰目骋怀,忽听得橹声嘶哑,有只画船已是从芦花深处摇出来了。

  金逐流道:“有船来了,却不知是否那人?”

  于是站出船头,吩咐舟子向那只画船摇去。

  这晚月色很好,金逐流抬头望去,只见那画船珠帘半卷,帘内两个少女的影子隐约可见。金逐流好生诧异,心中想道:“难道与我们会约的竟然是女子么?”

  仔细再看,这两个女子一个红衣一个绿裳,头上梳着同样的发式──红绳扎着条小辫,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看来似是两个小鬓的模样。金逐流从未见过她们,心中更是惊诧。寻思:“江湖儿女虽说不拘俗礼,但由女方先约男方究竟是极为少有之事。莫非只是不相干的游湖女客?”

  但转念又想:“不对,不对!春寒料峭的晚上,寻常人家的女眷,那会冒着风寒游湖?”

  心念未已,只见一个丫鬟已是叮叮咚咚地弹起琴来,另一个丫鬟轻启朱唇,和着琴音歌道:“问讯湖边春色,重来又是三年。东风吹我过湖船,杨柳丝丝拂面。

  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寒光亭下水连天,飞起沙鸥一片。”

  金逐流赞道:“唱得好歌,弹得好琴!”

  心想:“可惜我没有带大哥送的那张焦尾琴,否则我倒可和她一曲。”

  背后有一声轻轻的叹息,金逐流回头一看,只见陈光照呆呆地望着前面,表情十分古怪,似惊似喜,又似带着几分惶惑。

  金逐流轻轻拍了拍陈光照的肩头,笑道:“陈大哥,你好像是认识她们的,是吗?她们是谁?”

  陈光照蓦然一省,低声说道:“她们是霞姑的丫鬟。”

  金逐流道:“霞姑又是谁?”

  陈光照面上一红,说道:“就是我那日和你说过的、的……她。”

  金逐流笑道:“原来是你的意中人与你约会,你却还不想来呢。哈,哈,陈兄,你瞒得我好苦。”

  陈光照甚是尴尬,说道:“我起初也不知道。请帖上的字有几分似她的笔迹,但我不敢断定。她说过不再见我的,我们分手恰恰已经三年了。”说话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

  此时两只船已经渐渐接近,画船中透出炉香袅袅,随风吹来。金逐流吸了一口,就知是上好的檀香,笑道:“你这位霞姑真是雅人,你听得她的小丫鬟刚才唱吗?问讯湖边春色,重来又是三年。嘿,嘿,现在是该你上去问讯了。”

  那两个丫鬟已经站出船头,不待陈光照问讯,先自说道:“陈公子,你来了!请和贵友过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