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流星》298
卫托平也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一听他的喝声虽然宏亮,却已微嫌中气不足,不由得暗暗欢喜,想道:“丹丘生在乱军中冲杀出去,苦斗半夜,任他武功再强,此时料想亦已是强弩之末了!”
正当他部署进攻之际,忽有两匹马疾驰而来,是一个身披孤裘的回族少年和一个披着大红袈裟的番僧。那少年的扬声叫道:“卫大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卫托平一见大喜,立即朗声说道:“乌里赛王子,你来得正好!你还记得吗,我们答应过给你报仇的。曾经侮辱过你的那个姓孟的小子,和那姓金的丫头,现在正是躲在山上,我们此刻就是去捉拿他们的。这位大和尚想必是令师吧?”
那番僧哼了一声,说道:“对付三两个人,何须如此兴师动众?我替你们把他们抓来就是,反正我也正要找这姓孟的小子算账。”
原来来的这两个人正是车居族的王子乌里赛和他的师傅迦密法师。迦密那次吃了孟华一点小亏,积恨难消,他是早已准备好可以对付孟华的打法的。
迦密法师有意炫耀武功,用“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把声音远远地送出去。那一队清军,人人都觉得他似乎就在自己的耳边说话一般,震得耳鼓都有点嗡嗡作响。山上的丹丘生等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丹丘生问孟华道:“这番僧是什么人?”孟华说道:“是段剑青的新师傅,弟子曾经和他交过一次手。他的武功,似乎还在卫托平等人之上。”丹丘生眉头一皱,说道:“什么似乎?比卫托平那些人高得多了。金姑娘,我有一件事情求你。”
金碧漪吃了一惊,忙道:“伯伯尽管吩咐就是。”
丹丘生说道:“我把牟女侠托付你们,请你们保护她回去。”
孟华说道:“师傅,请恕徒儿抗命,无论如何,我也要和你老人家在一起。”丹丘生道:“敌强我弱,要拼命也不能大家都拼,你们还是趁早逃出去吧。”
孟华蓦地想起,说道:“师傅不用担忧,咱们也会有援军的。”把藏在身上一支蛇焰箭拿了出来,射上天空。
蛇焰箭发出一溜蓝色的火焰,掠过长空。估量附近的山头都看得见。这是他和桑达儿约好的讯号。
卫托平吃了一惊,连忙问孙道行道:“附近山头可有敌军?”孙道行是崔宝山的亲信,崔宝山每天听取有关敌情的报告,都有他在身旁。故而卫托平必须问他。
孙道行道:“哈萨克人的营地,离此处有一百多里之遥呢。而且昨晚探子回报,罗海都已经带领大部人马离开原来的营地了。我看这小子多半是故弄玄虚,使的疑兵之计。”
迦密法师听得不耐烦,冷冷说道:“你们怎的这样胆小,纵有伏兵,又何足惧,好,你们害怕,我先去把那小子揪来!”他加快脚步。话未说完,早已跑出百步开外。
丹丘生知道这个番僧非同小可,一出手便是连环夺命剑法的绝招,长剑一振,声若龙吟,疾如电掣,手起剑落,左刺两剑,右刺两剑,中间又疾刺一剑。连环五招,一气呵成,身受者就好像有五个人同时持剑向他刺来似的。不过迦密法师虽然是给他杀得手忙脚乱,却还是应付过去了。他用的是一根青竹杖,剑杖相交,竟然发出宛如金属敲击的清脆音响,震得丹丘生的虎口都隐隐感到有点酸麻。
丹丘生不禁一惊:“怎的我竟是如此之不济了?”无暇细思,趁着先手未失,唰地又是一剑。
这一招剑势更为怪异,看是自左而右,却忽地中途一变,突然间就指到了迦密法师的胸口!出手如此之快,而竟能使剑势随心变换,这在剑术中是最最难练的招数。看得孟华也不禁喝起采来:“好一招横云断峰!”自思不知还要再练几年,方能练到师傅的境界。
剑光突然凝止,只见迦密法师那根青竹杖顶着剑尖,好像胶着一般。僵持了片刻,丹丘生的青铜剑竟然跟着他的竹杖慢慢移动。看来似是迦密法师占了上风,丹丘生已是挡不住他那牵引的力道了。
丹丘生暗暗叫了一声“可惜!”心头也不禁一凉:“奇怪,怎的我的气力竟然使不出三成?怎样不济,我也不该糟糕到如此地步的!”原来他这一招本来有两个机会可以杀伤对方,前半招剑锋只要再挺进半寸,就可刺穿对方的胸膛,后半招剑势稍快一分,更可割下对方脑袋。但都由于力不从心,非但给迦密法师躲开,而且给他以一个“粘”字诀,粘住自己的宝剑了。
孟华叫道:“割鸡焉用牛刀,师傅,请让弟子代劳吧!”丹丘生道了一个“好”字,用尽全力,剑势向前一伸,这才摆脱了对方那股粘黏之劲,跃过一边。
殊不知他固然吃惊,迦密法师比他吃惊更甚。丹丘生退下去,他当真是有如死里逃生一般,想起刚才的惊险,吓出一身冷汗。
就在此时,卫托平等五名高手都已赶到。他们看见丹丘生与迦密法师之战,竟然给迦密法师占了上风,不觉都是颇感意外。卫托平呆了一呆,大喜叫道:“这厮已是无能为力了,咱们还待什么,上去拿他呀!”五名高手登时争先恐后地抢上前去。
丹丘生心里一凉:“想不到我竟会莫名其妙的失了真力,如今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但好歹也要拼他一个两个!”
说时迟,那时快,卫托平和刘挺之二人已经首先来到。卫托平双掌翻飞,刘挺之快刀疾斩。
丹丘生咬紧牙根,一招“胡笳十八拍”展开,剑光闪烁,宛似空中洒下千点万点繁星。
这招“胡笳十八拍”,本是他的连环夺命剑法最厉害的一招,一招便可以在敌人身上刺出十八个窟窿。但气力不济,手颤剑抖,虽然剑点洒开,却是凌乱无章,空有“胡笳十八拍”之形,已无此招原来威力。连他自己也感觉到剑尖上毫无力道。对方都是武学高手,料想纵然能够刺着对方,只怕也是无济于事,最多不过划破对方皮肉而已。有气没力,如何还能经受对方一击?
丹丘生出剑便知不妙,心中不觉暗暗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倒不如刚才便即自尽的好,免得落在鹰爪手上。”
但说也奇怪,他固然不济,对方却似比他还更不济。刘挺之这招快刀刀法,是一口气连劈七刀的,他出手用力太猛,劈到第三刀,便已没有气力,连钢刀都掌握不牢,“当”的一声,脱手坠地。
卫托平那一掌倒是打着了丹丘生,但掌力之弱,却是还比不上一个寻常的壮汉。丹丘生气力虽然不济,内功的根基还是极为深厚的,卫托平打在他身上这股力道全都反弹回去,卫托平登时摔了个四脚朝天。幸而他打出去的力道不强,这才不至于摔得头破血流。
刘挺之吃的亏就更大了,他钢刀落地,根本无法抵挡丹丘生的剑招,登时连中了七八剑,虽然划开的伤口不深,但他内力已失,痛得他杀猪般的大叫。
跟着追上来的孙道行、张火生和叶谷浑三人,见此情形,不觉呆了。孙道行突然感到头晕目眩,张火生也觉眼前金星飞舞。
只有叶谷浑还比较好些,他是练大摔碑手功夫的,在五人之中,他的内功造诣仅次于卫托平,而在其他各人之上。不过跑了一段山路,此时亦已气喘心跳了。
丹丘生莫名其妙,心里想道:“奇怪,怎的他们看起来好像比我还更糟糕!”他气力消失,内功还是有的,心想:“反正我已是准备豁出性命不要的了,且待我唱一出空城计试试他们。”当下吸一口气,大声喝道:“有胆的就上来和我决一死战,没胆的快快滚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