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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网尘丝》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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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公子正在琢磨妻子这两句话,忽听得有人敲门叫唤爹爹。他匆匆忙忙把棉被遮盖妻子的尸体,叫他的儿子,不,他名义上的儿子进来,说道:‘你妈妈刚睡着了。你小声点说,别吵醒她。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孩子道:我刚刚从穆伯伯家里回来。唐穆两家乃是世交,他的孩子到穆家去玩本来是不会令他惊异的,但今天可不同了,他想起妻子临终说的那句话一疑云大起,立即问道:‘为什么一回来就找他?’那孩子道:穆伯伯有一件礼物,叫我送给爹爹。说罢,把手上拿着的一个革囊交给父亲。

  “唐公子道:是什么礼物?那孩子道:我不知道。是穆伯伯叫家人交给我的。穆伯伯没有告诉我,我当然也不能告诉你了。

  “唐公子心中一动,隐隐感到不祥之兆,说道:哦,不是穆伯伯亲手交给你的吗?

  “那孩子道:穆伯伯进内去拿礼物就没有出来,爹爹因何有此一问?要知他是小辈身份,世伯要他携带礼物回家,本来也用不着亲自向他交代的。

  “唐公子道:没什么,你先退下去吧。那孩子本来很想知道革囊中的礼物是什么,但父亲不许他在旁,他只好快快退下。

  “唐公子把革囊打开,你猜里面装的是什么?是一颗人头!”

  丁勃大吃一惊,说道:“人头?谁的人头?”

  齐燕然叹了口气,说道:“就是那个姓穆的头颅!他割下了自己的首级送给唐公子,里面附了一封信。信里说的和他妻子临终所说的差不多,一是向他谢罪,二是求他放孩子一条生路。”

  丁勃听得惊心动魄,问道:“后来怎样?”

  齐燕然道:“唐公子写了一封信,把儿子唤来,对他说道:‘你已经十六岁了,也应该到江湖上去磨练磨练了,顺便替我办一件事情。不过这件事情是用不着你马上去办的,你先离开四川到陕西去吧,一个月之后,你再打开这封信就知道了。记着,切不可未到期限就偷看这封信!’

  “这孩子一向是很听父亲的话的,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想父亲这样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果然奉命唯谨。但未满一个月之后,奇事已经在他身上发生。

  “他渐渐发觉自己的功力一天天消失,一个月之后,他所练的内功已是化为乌有,不过,也只是内功施展不出来而已,气力则还是和普通人一样。

  “这孩子谨遵父命,做梦也想不到是着了父亲的暗算,虽然心里惊慌,也没怀疑父亲。只是担心,自己不知患什么怪病!功力消失,怎能替父亲办事?

  “一个月期满,他打开那封信,这才把他吓得魂不附体。”

  丁勃说道:“那封信必是揭开他的身世之谜的了?”

  齐燕然道:“不错。那封信一开头就说,孩子,你别怪我,你还记得临行的时候我给你喝了一杯酒吗?酒中是熔了一颗化功丹的,我必须废掉你的武功,因为你不是唐家的人。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你的好处,你在唐家十六年,唐家祖传的禁戒你都知道,我的用心,我想你应该明白的。”

  丁勃说道:“要废掉一个人的武功,通常用的办法是捏碎这个人的琵琶骨,只有唐家才能用药力化掉别人的内功。唐公子不用前一个法子,确实已对这孩子大发慈悲了。”

  齐燕然继续说道:“信中还附有三个禁令,一、不许他使用唐家的暗器,二、不许他将唐家的武功转授于人,三、在他有生之年,不许他踏进四川一步。”

  丁勃说道:“其实那孩子的武功已经废掉,按常理而论,他也不敢用唐家的暗器害人了。对方只要懂得少许武功,在毒发之前就可以一掌把他打死。只是不许他传授于人,这个禁令,他却是可以阳奉阴违的。”

  齐燕然说道:“唐公子当然也想到这一点,但他想,有那孩子一样练武的资质特佳的人百年难遇,而且唐家的暗器功夫,那孩子也未学得齐全,比如化功丹他就不懂配方,他纵有传人,也不会强过唐家子弟,何况,唐家的功夫一在外人手中抖露,那人就必将遭受杀身之祸呢!”

  丁勃忽道:“老爷,你怎么知得这样清楚?你看过那封信吗?”

  齐燕然笑道:“我是讲故事给你听,讲故事的人为了故事讲得生动,当然是难免夸张的,故事中所有人物的说话与想法,我都只是想当然罢了。”

  但丁勃却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有异,似是带着深沉的感慨。凭着他与齐燕然的多年相处,他知道齐燕然一定有些事实尚未肯说出来。齐燕然与故事中人也未必全无关系。

  齐燕然继续说道:“不过,你也猜得不错。那孩子毕竟还是把他从唐家学得的功夫传授给他的后人,而且在某些本是唐家的独门暗器上,经过穆家的改良,比唐家原有的更为毒辣了,像这毒针就是一例。”

  说至此处,他忽地提高声音:“老丁,陕西穆家的来历你虽然不知道,但有一对姓穆的姐妹,姐姐穆好好,绰号金狐,妹妹穆娟娟,绰号银狐,你想必曾经听过吧?她们是二十年前,在江湖上已经小有名气的。”

  丁勃说道:“好像听人说过。”表面神色不露,心头已是暗暗吃惊。

  齐燕然盯着他问道:“是谁说给你听的?”

  丁勃说道:“二十年前,我还在辽东干那没本钱的买卖,大概是在和黑道上的朋友的闲谈时说起的,却记不起是那位朋友了。只记得当时我正想到关内走走,因此就谈起中原的‘同行’,那人说金狐银狐是新近在关内相当活跃的女飞贼。轻功甚佳,但却没有提及她们是暗器高手。”这番话丁勃倒也不是临时编出来的。

  齐燕然说道:“这绰号金狐、银狐的穆家二女,就正是故事中那个私生子的后人。她们当然是不敢轻易露出暗器功夫的。”

  丁勃思疑不定,不知齐燕然究竟知道多少,于是试探他的口风:“打伤楚少爷的这枚毒针,老爷既然认出了是陕西穆家之物,那么老爷是否怀疑乃穆家二女所为,与少爷应该无关了。”

  齐燕然忽地冷冷问道:“对穆家二女,你知道的就这么多吗?”

  丁勃讷讷说道:“就这么多了。”

  齐燕然道:“银狐穆娟娟曾经在邻县的县城卖解,后来又曾在咱们的邵源县住过将近半年的日子,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吗?”

  丁勃面色大变,说道:“我、我不知道。”

  齐燕然冷笑道:“你是黑道上的老行尊,有个女飞贼在你眼皮底下,你怎能不知道?好呀,你不知道,我却知道。”

  丁勃颤声道:“老爷,你知道什么?”

  齐燕然道:“我知道那畜牲和银狐姘居,而且我知道你包庇那个畜牲,在我的面前,一直为他遮瞒。”

  丁勃叹了口气,这才说了出来:“老爷,是我做错了事,当时我想不到事情后来会弄到那样糟的,只道是少年人心性不定,为美色所迷,一时逢场作戏,待成亲之后,就会变好的。那知,那知……呀,千不该,万不该,总之是我不该放开少爷胡为,老爷,你责罚我吧!”

  齐燕然道:“你是不该溺爱他,不过这也不能只是怪你,我有更大的过错。我只知道严厉管教儿子,却没有真正去关心他。我只满足于他表面对我的千依百顺,而没有听其言而察其行。待我知道他在外面是那么样的胡作非为之时,已经迟了!”

  丁勃不敢插嘴,齐燕然继续说道:“这畜牲和银狐姘居,穆家的暗器功夫自必给他学到手了。哼,这畜牲虽然不肖,学武的资质倒是胜过我的。”

  丁勃仍半信半疑说道:“行凶的人,我确实看不清楚,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这枚毒针既是穆家之物,暗算楚少爷的那个人,或许就是银狐穆娟娟本人也说不定。”

  齐燕然摇了摇头,说道:“银狐不敢这样大胆的。但这畜牲,依你所说,他能够声迹不露就打跑了冀北双魔,他的武功只怕亦已胜过我了。”言外之意,他的儿子乃是有备而来,纵然给他发现,也有把握逃跑方敢这样大胆的。“银狐”没有这个把握,自是不敢了。

  齐燕然这番话乃是握理推测,话是说得不错的。但世间往往有些事情违背常理,他这次的推测却是猜错了。暗算楚天舒的虽然不是“银狐”穆娟娟,但也不是他的儿子齐勒铭。

  楚天舒业已完全清醒,此时他其实已经是可以开口说话了的,不过他还在假装昏迷。

  他正自胡乱猜测,为什么齐燕然的儿子要暗算他,只听得齐燕然又在说话了,说出的话,更是令他吃惊!

  齐燕然一声长叹,道:“楚天舒的性命是不用担忧了,但我目前最担忧的是他老子的性命!”

  丁勃颤声道:“你是说少爷,他,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