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已经迎着走了过来,咕的笑道:“这机关真是灵巧极了,一下就把我送了进来。”
小老头得意的道:“小老儿的话说的不错吧?”一手摸着山羊胡子,“唔”了一声,又道:“它把你一下送到房门口,也就是说,这间房子,是桃花郎君和桃花娘子的卧室了。”
珠珠朝两旁四个门户一指,问道:“那么这四间呢?”
小老头咽了口口水,目光的的,笑道:“这四间么,大概是桃花郎君藏宝之室了。”双肩一耸,手中铁丝已然一下挑起珠帘,急急探头往里瞧去。
珠珠好奇的闪了过来,说道:“你怎不进去?”
小老头放下珠帘,说道:“不用进去,里面地方不大,只有一张床,二张小梳头桌和一个马桶,看样子是伺候桃花娘子的使女住的房间了。”
随着话声,一连看了其他三个房间,都很快放下帘子,说道:“咱们还是到桃花郎君的卧室里去。”
显然这四个房,全是使女们住的地方。
小老头话声一落,手中铁丝一掀,当先朝中间房中走去。
珠珠跟在他身后,说道:“这里布置的这般考究,可惜房间里怎会不装一扇房门?”
小老头回头笑道:“谁说没有房门?这是方才你进来的时候,触动机关,那方石板把你送到房门口之时,这时的房门,就自动开启了。”
珠珠想了想道:“这话不错,唉,这地方的机关,当真奇妙的巧夺天工……”说话之时已经跨入房中,这一刹那,她看的呆住了!
珠珠家里,也算得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家,她母亲房里的布置,也极为考究,但和这里一比,母亲房里的摆设,就显得十分寒酸!
小老头第一件事,就是点燃起方中的琉璃灯。
这间宽敞奢华的卧室,虽然到处积尘盈寸,但灯光之下,牙床奁镜,雕刻之精,布置之美,依然令人目迷五色,倍觉华丽!
左右两边,粉红色的墙壁上,各有两扇描金搂花的门户。
小老头眼睛亮了,嘻的笑出声来,自言自语的道:“老偷儿呀,老偷儿!你摸遍天下,连皇宫大内,都去过了,但你辛苦了一辈子,这回找到桃花娘子的嫁妆,别说三一三十一,就是分个十分之一,也够你老偷儿安享晚年,化不完的,还可以定制一口赤金棺材,向阎王爷炫耀炫耀。”
珠珠嗤的笑道:“你真是财迷心窍,要发财,只管自己去拿。”说着,自顾自地朝床前奔去,那是一只精致的床头橱,她走到橱前,立即伸手拉开了抽屉。
唐绳武曾听小老头说过,好像她是为了取某一件东西来的,但不知他要取的究是什么?
珠珠一个又一个的拉着抽屉,但她只抽开一瞧,又迅快的推上,片刻工夫,连床上几个抽展和妆台奁,都找遍了,结果似乎并没找到。
小老头早已在一张酸枝雕花的逍遥椅上坐了下来,俯仰摇摆、自得其乐,好像他已经面团团作了宫翁。
这时眼看珠珠使劲拉着抽屉,不禁问道:“小姑娘,你没找到么?”
珠珠气道:“奇怪,每个抽斗都是空的。”
小老头大感意外,忽的跳了起来,奇道:“抽屉都会是空的?”
珠珠点点头,问道:“老丈,你看会不会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进来过了?”
“有人进来过?”小老头怔一怔,接着摇摇头道:“这不可能,前面两扇大铁门。原来是从里面闩着铁闩,还是小老儿拨开来的,别人如何进得来?”
珠珠道:“这也不对,两扇铁门在里面下了闩,那么应该有人在里面了,这人呢?”
小老头“哦”了一声,喃喃的道:“是啊,该有人住在里面才对,纵或事隔多年,这人已经死了,也该留下尸骸……”他目光转动,手中铁丝一指,说道:“咱们过去看看这四个门内,是不是桃花郎君的藏宝?”
这下,他比什么人都急,话声出口,但听刷的一声轻响,描金缕花的门户,已经自动往壁间移开,露出了一间小小石室!
不甩进去,已可一目了然,这间小石室中,竟然空无所有!
小老头几乎要昏厥过去,口中喃喃的道:“完了,完了,桃花郎君的藏宝,果然已被人家捷足先得,搬运一空了。”一个转身,又向边上另一扇门户奔了过去。
这卧室之中,左右两边壁上,共有四扇描金缕花门户,只要你站到门口,都能自动开启,等你退下,便又自动闭上。
从这四个小石室的大小形状看来,毫无疑问是桃花郎君放珍宝的处所,但如今只剩了四个空无所有的石室。
小老头连看了四扇门户,人已虚脱了一般,拖着沉重脚步,回到逍遥椅上坐下,有气无力的道:“冒了千辛万苦,才能到得这里,这下什么都完了。”
珠珠问道:“你看这进来的会是什么人?”
小老头用力搔着头皮,苦笑道:“我的小姑奶奶,这件事可能发生在几十年以前,也可能发生在近几年之内,会是什么人?你问小老儿,小老儿又去问谁呢?”
珠珠道:“你不知道,那就不用说了。”
唐绳武问道:“萧老丈,这桃花郎君和桃花娘子,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干么要住到山腹里来?”
小老头道:“小哥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唐绳武道:“小可从未听人说过。”
小老头道:“那你小哥怎会到这里来的?”
唐绳武道:“小可只是为了好奇。”
小老头摇摇头,感慨的道:“小老儿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这位年轻人却是为了满足好奇,就连性命都不顾了。”
他咽了口口水,朝珠珠道:“小姑娘,你看小老儿要不要说?”
珠珠道:“要说就说,桃花郎君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小老头耸耸肩道:“多少和你们有些关连,小老儿是怕泄漏了你们教里的秘密。”
唐绳武心中忖道:“看来珠珠和桃花郎君果然有关。”
珠珠道:“我们有什么秘密?”
小老头道:“只要你说可以说就好……”干咳一声,转头朝唐绳武问道:“你听说过昔年流江流传的四句辙儿么?”
唐绳武摇摇头道:“小可不知道。”
珠珠念道:“一门不出,二帮争执,三教九派,江湖沸沸。”
小老头连连点头道:“是,是,这四句话,说的虽是几十年前的事,但直到现在,好像还是差不多。”
唐绳武惭愧的道:“小可真是孤陋寡闻。”
小老头道:“这也难怪,小哥大概没出过门,说起这四句辙儿,咱们一句句的解释,先说‘一门不出,,那是指的四川唐门,以毒药暗器驰名江湖,只是百年来,唐门子孙,严守祖训,从不在江湖走动,所以第一句是一门不出……”
唐绳武听他提到唐门,想起父母惨死,心头不禁一酸,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只听小老头续道:“第二句‘二帮争执’,指的是丐帮和枯竹帮、丐帮弟子手里拿的是打狗棒,枯竹帮弟子的兵器是青竹棒,两者极易混淆,因此他们两帮弟子,也时有争执。第三句中的三教,是指魔教、玄阴教、赤身教,九派则是江湖九大门派。”
唐绳武点点头。
小老头接着说道:“桃花郎君原是那魔教祖师倒翻天的次徒,也是这位珠珠姑娘的爷爷七太公的小师弟……”
唐绳武心头暗暗一惊,忖道:“原来她是魔教中人,自己听说过,魔教中人会吞剑吐火,刀枪不入,不知她会不会?”
心中想着,不觉偷偷的朝珠珠看去,但珠珠却扮着一个老头,颏下还有一把苍须,连本来面目如何,都看不到。
只听小老头续道:“因他人生得俊俏风流,当年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正邪两派的女弟子,暗暗倾心于他,江湖上才替他起了个外号,叫做桃花郎君。他出道江湖没有多久,桃花郎君之名,已是无人不知。后来不知怎的,忽然在江湖上绝迹。有人说他受玄阴教利用,偷了翻天老祖一册魔教的练功秘笈,也有人说桃花娘子也偷了她师傅的‘玄阴经’双双私奔。”
小老头顿了一顿,接道:“其实那年,正巧碰上玄阴教覆败,桃花娘子是玄阴教主阴无垢的关门徒弟,玄阴教的库藏,就是由她负责,师傅一死,她就把库中珍宝,占为己有,跟着桃花郎君跑了。”
唐绳武道:“原来如此?”
小老头道:“试想当年玄阴教纵然覆败,自是还有漏网的人,听说桃花娘子独吞了教主藏珍,岂肯甘休?”
他说到这里,看了珠珠一眼,又道:“何况魔教中失落了一册练功秘笈,自然也非找桃花郎君不可,这两人九大门派既放不过他们。魔教和玄阴教的人,又在四处追索,江湖虽大,实无存身之处,只好躲到山腹里来了。”
唐绳武道:“桃花郎君和桃花娘子,现在有多大岁数了?”
小老头想了想,沉吟道:“差不多也该有八九十岁了。”
唐绳武道:“不知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他原是随口间问,但这话听到小老头耳中,突然若有所悟,口中哈道:“不错,咱们一路行来,前面的机关埋伏,在咱们之前,全没动过,这就证明这里的藏宝,定是熟悉机关的人搬走的了。”接着又沉思道:“铁门里面下了闩,那是说并没从前门出去,难道这里还另有出路不成?”
他说到另有出路,突然从逍遥椅上跳了起来,笑道:“不错,一定另有出路!”
于是小老头又变成了一头机警的老鼠,拿着细铁丝,满屋子敲敲打打的忙了半天,每一个角落都摸到了,就是找不出门户来。
不觉搔搔头皮,疑惑的道“难道出口不在这里?”
珠珠道:“你不是看过赛鲁班的机关秘笈么?怎会找不出来?”
小老头生性好强,听珠珠说他找不出来,不禁瞪着豆眼,道:“谁说小老儿找不出来?
出口不在屋里,我总不能硬变一条出来。”
珠珠道:“我们不懂机关埋伏,你总得把出口找出来呀!”
小老头一声不响,拿着铁丝,转身掀帘而去。
珠珠望望唐绳武,唁的笑道:“他生气了呢,我们快跟他出去。”
唐绳武、珠珠一同走出桃花郎君的卧室,但见小老头弓着身子,沿了甬道,一路朝外找去。
一直找到甬道出口,那座青玉屏风后面,伏下身去,以耳贴地,用手指敲着地面,倾听了一回,突然喜道:“在这里了,你们快出来。”
唐绳武、珠珠依言走出。
小老头手中铁丝轻轻拨弄了一下,立时往边上跳开,但听从地底响起一阵悠扬细乐,地上一块石板,飞快的往甬道中滑去。
小老头回朝珠珠笑道:“方才就是这样把你送进去的。”
珠珠道:“这桃花郎君真会享受,连回到房里去,都不用劳动尊脚。”
小老头在她说话之时,手中铁丝轻轻一转,音乐便自停止,接着用脚跟朝地上重重蹬了一下。
但听“喀”的一声,另一方石板,(上面一块石板,已经滑进甬道去了,经小老头铁丝拨弄了一下,这时停在桃花郎君卧室门口,并没回夏原况)突然应声竖立而起,露出了一个黑越越的洞口。
经甬道上灯光照射,可以看到一道光滑的太湖石铺成的石级,往下而去。
唐绳武心中暗道:“这座山腹里面,当真曲折的很,又要往下面去了。”
珠珠喜道:“这里果然另有门户,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机关,顿一脚就会开的?”
小老头笑了笑道:“说实在,小老头因找不到开启的机关,但想到桃花郎君连回卧房的这几步路都懒得走,这开启的机关,一定十分省事,才蹬上一脚试试,不想果然给我蹬开来了。”
三人各自执着火筒,拾级而下,这下面是一间宽敞的石室,四壁都用晶莹如玉的白石砌成。
显然这白石并非山腹中原来的岩石,而是从外面采运来的。
这间石室,洁净得一尘不染,人入其中,就有肃穆安静之感。
石室中间赫然停放着一具金色棺木,经火光映照,灿然有光。
唐绳武心中暗道:“又是一具棺木,难道出口又在棺木之中?桃花郎君怎么老是把机关装在棺木里呢?”
珠珠和唐绳武心意相同,桔的笑道:“萧老丈,这是一口金棺木,要不要打开来瞧瞧,大概出口就在棺村里面了……”
话声甫落,突听身后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喝道:“你们是从那里来的?”
珠珠吓了一跳,惊啊道:“这里果然有人!”
小老头倏地转过身去,不见身后有人,这才向空拱拱手笑道:“朋友是谁?”
只听那冷漠声音喝道:“我问你们从那里来的?还不快说?”
小老头心知此人定然隐在附近,只是看不出他藏身之处,豆眼转动,一面说道:“朋友要问咱们从那里来的,总该先说说你是什么人才对!”
那冷漠声音道:“你们三人,已在我‘灭绝神芒’之下,只要老身一按机篁,你们就得身化脓血。”
他自称“老身”,那是一个老婆婆了!
小老头心中一动,连忙拱手道:“原来是一位老嫂子,小老儿失敬,老嫂子大概是看守这里的人了………
那冷漠声音道:“不用跟我攀亲拉故,依老身相劝,你们赶快自缚双手,在老主人灵前跪下,老身也许会给你们一个便宜。”
小老头听她称呼“老主人”,目光不觉朝那口金棺望去,但见金棺上果然刻着一行字迹,那是:“桃花宫主沈三郎之灵枢”。
小老头心中又是一动,暗想:“这里只有一口金棺,里面既是桃花郎君,那么桃花娘子呢?莫非她还没有死?”
心念闪电一转,口中故作失惊,朝金棺拱手一揖,说道:“兄弟应约而来,怎奈沈兄已作古人……”
那冷漠声音道:“你和老主人是旧识么?”
小老头没有回答,急急问道:“沈兄过世已有多少年了?”
冷漠声音道:“十五年。”
小老头点点头,一脸凄容,仰脸道:“不错,二十年了,这二十年,兄弟亡命天涯,到处躲避仇人耳目,沈兄纵然赐了兄弟一份地图。兄弟也无法投奔,直到去年,仇家去世,兄弟才依约找来,没想沈兄又已仙世多年,音容既渺,人天永隔,怎不叫兄弟伤感无已!”
他随口胡馅,说来却和真的一般!
那冷漠声音道:“你真是老主人约你来的么?”
小老头耸着双肩,连连应道:“正是,正是,若非沈兄当年赐了小老儿一份地图,这等隐秘的山腹之中,小老儿师徒休想找得到这里来?”
那冷漠声音半信半疑的道:“你说的不假?”
小老头嘻嘻笑道:“小老儿萧不二,说一不二,那会有假?
不信,小老儿这份地图,是沈兄亲笔所书,你拿去瞧瞧,就知小老儿说的是真。”
那冷漠声音道:“地图何在?”
小老头回头朝珠珠道:“徒儿,你把地图拿出来。”话声一落,忙以“传音入密”说道:“小姑娘,你快把羊皮取出来,等她现出身来,你身穿宝衣,不畏暗器,可挡住他正面珠珠躬身应“是”,探手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
但见左首壁间,人影一闪,走出一个穿着淡青布衣衫的老妪,冷冷说道:“拿过来。”
小老头心中暗喜,忙道:“徒儿,快送过去,给老太太过目。”
珠珠又应了声“是”,双手捧着羊皮,恭恭敬敬的朝青衣老妪面前走去。
就在此时,小老头突然纵身一跃,直飞过去,口中嘻的笑道:“小老儿有个外号,叫做白日撞鬼。”
他外号雪上无影,试想遍地铺上一层皑皑白雪,你还是休想瞧到他的影子,这份轻功,该是何等神速?
他这一纵身扑去,只不过轻轻一掠,已从青老妪身边擦过,回到了原处,但他手中已多了一管黑黝黝的东西,那正是她口中说的“灭绝神芒”!
就在小老头掠过之时,伸手朝珠珠推了一把,珠珠也机警的一个倒纵,跃了开去。
这一段话,当真快的如同电光石火,一瞬之间的事,青衣老妪连人影都役看清,手上“灭绝神芒’’已被人夺去,心头一惊,怒喝一声:“老匹夫你敢在老身面前撒野!”突然扬手飞起一道寒光,纵身朝小老头扑了过来,人还未到,一片剑花,挟着森森寒锋,已然涌到身前。
小老头急忙挥起铁丝,连封带架,挡开了几招,但听接连响起一阵“当”“当”金铁交鸣。
他手中一支细铁丝,竟然有如一根铁棒,和青衣老妪短剑互相攻拒,却丝毫不见逊色!
那青衣老妪和小老头连打了十几个照面,眼看自己剑招竟被对方悉数架开,不由杀机突生!
口中冷嘿一声,长剑突然一紧,白光忽的大盛,寒芒飞绕,剑风似轮,排山倒海般朝小老头迫攻过来。
这一阵猛攻,不但剑势奇诡无比,威力更是强劲!
小老头一支铁丝,已然封挡不住,登时被罩在一片剑光之下。
珠珠低声对唐绳武道:“这老婆子武功极高!”
唐绳武点点头道:“不错……”
话声未落,忽听“当”的一声大震,小老头手中一支铁丝,硬接了青衣老妪一剑,暗影中飞起一串火星,小老头被震的后退了一步。
青衣老妪冷笑道:“老匹夫,看你还能接得老身几剑?”挥手一剑,划起一道精光,直劈过去。
小老头避无可避,只好举起铁丝,又硬架了青衣老妪一招,铁丝和短剑击撞,又是一声金铁大震。
小老头脚下浮动,竟然被震的连退了两步,口中啊了一声,道:“乖乖!老嫂子,你好大的力气。”
青衣老妪冷冷一哼,飞身直扑而上,剑光如轮,奋力攻来。
小老头手中总究只是一支细小的铁丝,时间一长,自然落了下风,在对方一轮急攻之下。左右闪避,渐渐有些支绌。
但见脸上汗水直淌,一看已知败象毕露!
珠珠低声道:“萧老丈敌不住了,我帮他去!”话声出口,不待唐绳武回答,双手一振,欺身朝青衣老妪身侧冲去。
青衣老妪虽在和小老头动手、但她仍能兼顾到其余两人的动作,激战之中,突然分出一剑,疾向珠珠刺了过来。
珠珠理也没理,双手同发,右手一翻,直抓对方刺来短剑,左手一探,五个银光闪闪的手指,猛向青衣老妪面门抓去!
她手中套着精钢手指,自然不畏刀剑,但这下却叫青衣老妪吃了一惊,急急收剑,闪开了一步。
珠珠一击得手,胆气骤壮,冷笑道:“老虔婆,你也只有这点能耐。”双手连发,划起一片锐厉轻啸,借势反击过去。
她有备而发,这一片攻势,急锐绝伦,指锋击袭之处,都是对方的要害大穴,在她想像之中,自己纵然不能伤到对方,至少也可把她逼的措手不及,手忙脚乱!
那知事实竟然大出她意料之外,自己一片指锋,不但未能把对方逼退,反而被青衣老妪诡异的剑势,从容化解开去。
,小老头虽有珠珠的加入,但也只是稍微松了口气,对方手中剑势,根本并未松懈,依然一剑紧过一剑,着着逼迫过来。
珠珠心头一气,双手突然加快,一口气攻出了十八招之多!
但她攻势加速,青衣老妪的剑势也跟着加快,不但没有把对方逼退,反而招致来了对方的棱厉反击。
这青衣老妪身材矮小,但内力却是愈战愈强,一柄短剑,使出来招数、博杂无比,似是兼通天下各派剑法!
时而使出武当剑法,时而使出华山剑招,倏忽变化,点苍、华山、峨嵋、青城、终南,混杂使用,迅快已极。
任你小老头和珠珠两人联手,依然休想占得半点便宜,不,渐渐又被她剑势所夺,落了下风。
激战到四十余合,情势又和先前一样,两个人被她圈入在一片剑光之中,除了招架,几乎已无还手之力!
要知昔年玄阴教有一套“万剑归宗剑法”,就是集天下各门各派的剑法而成,庞杂混乱,看去毫无章法,但却快捷无伦,变化诡异,使人不可捉摸。
当年就不知有多少人丧在这套剑法之下,终为九大门派合力所制,这数十年来,江湖上早已绝迹久矣!
这青衣老妪使的,正是这套“万剑归宗剑法”!
唐绳武看的心头大急,自己虽然会使剑法,但三人这一场搏斗,出手之快,有如电光镣绕、自己连看也看不清楚,那里还想搭得上手去?
他犹豫了一下,突然大声喝道:“大家住手。”
他这声大喝,虽极响亮,但青衣老妪那会理他?手中突然一紧,剑光流转,寒芒电掣,小老头和珠珠两人登时被迫的手忙脚乱,接应不暇。
剑光镣绕之中,响起青衣老妪的蝶蝶阴笑:“小子,你穷吼什么?等老身废了他们两个,你也逃不了的。”
唐绳武看她不肯住手,而且剑光愈来愈见强烈,一丈方圆,尽是她的剑影,心中更觉焦急,
一时也顾不得许多,取出师父的黑玉拂,正待扑去!
只听耳边响起小老头的声音,急促的道:“小哥,你有毒不施,再过上片刻。我老偷儿和小姑娘全得伤在她剑下了。”
一言提醒,唐绳武暗暗一喜,心想:“是啊,自己怎的忘了施毒,师父虽曾再三告诫,无形之毒,不可妄使,但此刻形势已急,还有什么顾忌?”
心念一动,立即探手在革囊中取出一个小磁瓶,用右手中指挑了少许,口中大声喝道:
“老婆子,你当心了。”扬手朝空中弹去。
青衣老妪没想到唐绳武小小年纪,竞是用毒能手,冷笑道:“小子,你们三个人,一个也休……”
她原是说“一个也休想逃得出去”,但说到“休”字,剑势突然一缓,身子晃了两晃,再也站立不住,砰的一声,往地上跌坐下去。
珠珠冷笑道:“老虔婆,你还嘴硬不?”抖手一剑,朝她肩上劈落!
小老头低喝道:“姑娘别伤了她!”手中铁丝往上一挑,当的一声,架开了珠珠长剑。
珠珠气道:“方才咱们差点就伤在她手里,我是气不过她。”
小老头铁丝连点,一下点了青衣老妪几处穴道,才回头朝唐绳武道:“小哥,现在可以给她解药了。”
珠珠道:“还要给她解药?”
小老头耸耸肩道:“不给她解药,岂不要了她的老命?”
唐绳武取出一颗药丸,纳入青衣老妪口中。
青衣老妪双目倏睁,望着三人怒声道:“老匹夫,你要待怎的?”
小老头拱拱手,嘻的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小老儿的小徒,给你闻了些迷香,其实小老儿对老嫂子并无恶意……”
青衣老妪喝道:“老匹夫,你们擅入老主人安灵之地,妄图开棺,老身不察,上了你的恶当。”
小老头把夺来的一筒“灭绝神芒”放到青衣者妪身边,说道:“小老儿和你老主人细算起来,当年有过一面之雅,就是这位小姑娘,她还是你老主人的师侄孙女呢。”
青衣老妪打量了珠珠一眼,冷冷道:“她是魔教门下?”
小老头点点头道:“老嫂子说的极是……”
青衣老妪冷冷的道:“无怪你们会找上这里来了。”
小老头一脸谄笑,耸着肩道:“大家都不是外人咯,小老儿想和老嫂子打听一件事……”
青衣老妪道:“老婆子不知道。”
小老头道:“不!这件事老嫂子定然知道,小老儿问的是你者主母可好?”
青衣老妪道:“你问她则甚?”
小老头心头一惊,暗道:“桃花娘子果然没死!”一面依然笑嘻嘻的道:“不知你老主母现在那里?”
青衣老抠粗声道:“不知道。”
小老头笑了笑道:“那是说你老主母不在这里了?”
青衣者妪听的暗暗奇怪:“自己并未说出老主母不在此地,他如何知道的?”
她焉知萧不二在江湖上已经老的成了精,什么事情,你不用出口,只要心里想上一想,就莫想瞒得过他两只眼睛,何况青衣老妪已经露了口风。
桃花娘子若是住在这时,她决不会说不知道的。
青衣老妪这一发觉小老头极难应付,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小老头嘻的笑道:“老嫂子不肯说,那就算了,反正小老儿有了这串钥匙,咱们三人,会自己进去找的。”说完,从身边取出一串钥匙,在青衣老妪面前,叮叮当当的摇晃了两下。
青衣老抠双目一睁,怒喝道:“老匹夫,你几时把老婆子的钥匙搜去了,快快还我。”
小老头嘻的笑道:“老嫂子不用发急,咱们进去看过了自会还你,老嫂子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吧。”话声一落,回头朝两人招招手道:“来,咱们快走。”转身朝壁间一闪而没。
唐绳武、珠珠两人听他招呼,也急忙走了过去。
青衣老妪又急又怒,满脸狞厉,喝道:“老匹夫,你若妄动铁锁,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但小老头早已闪身进去了,唐绳武、珠珠也相继跟入,谁还去理会她的。
这左壁间一条斜斜向里延伸的夹弄,人须侧身而入,若非身到近前,决难发现。
斜伸的夹弄,极为狭窄,但这条夹弄,不过三五丈远近,就到了里面,地方宽敞,像是一间起居室,也像一间佛堂。
中间靠壁处,放着一张木制方桌,供一尊尺许高的观音大士,佛前还点燃了一盏油灯。
桌上有一个藤编的小盘,里面放一串念珠,敢情青衣老妪一个人住的无聊,常在这里念佛。
这间石室还有一道门户,通向里间,想是老妪住的卧房。
右室前面,左右各有一个门户,也像是一条走廊,望去甚是黝黑,小老头一手举着千里火筒,当先朝走廊上走去。
走廊两边,一排几间石室,都是极为隘小,有的存放着杂物粮食,有的却是空无所有。
三人一直走到长廊尽头,但见一道铁门,挡住了去路,铁门上横闩了一根手臂粗的铁闩,上面锁着一把大铁锁。
小老头脚下一停,回头笑道:“这里大概是出口了。”口中说着,一面取过铁钥,打开铁锁,拔下铁闩,缓缓拉开铁门。
但见铁门里面,依然是一条黝黑的甬道,小老头口中微咦一声,举着火筒,往里行去。
唐绳武、珠珠跟在他身后,跨进铁门。
三支火筒照耀之下,已可看清这条甬道上,左右两边,各有五扇黝黑的铁门,每扇铁门都有一把铁锁锁着。
小老头看的一怔,不觉停下步来,突然他一双豆眼有了光亮,也流露出惊喜之色,用力搔着头皮,喃喃说道:“莫非这里存放的就是桃花娘子的宝藏?”接着点点头道:“唔,一定是的,桃花郎君死后,桃花娘子自然极为伤心,不愿再住在上面,睹物伤情,因此把藏珍搬了下来,留下青衣老妪看守山腹,她自己则离开了这里……”
说到这里,不觉打心眼里嘻嘻直笑出来,接下去道:“这真叫做富贵在天,我萧不二只当今生今世不会发财了,没想到金银财宝就是在这里等着我老人家。”
珠珠看他一个人有说有笑的模样,不禁摇摇头,轻笑道:“萧老丈,你真是想发财,想的疯了。”
小老头咽着口水,嘻的笑道:“江湖上想发横财的人,可不止小老儿一个,不少人除了想发财,还想独得‘玄阴经’和魔教的一册练功秘诀,既可成为武林中的大财主,又可成为武林第一高手……”
珠珠听他提到本门练功秘诀,忍不住催道:“别说啦,还不快去找开来瞧瞧?”
小老头像串铃似的摇着一串钥匙,接着说道:“方才小老儿摸到这串钥匙,就觉得奇怪,这里都是用机关开闭的门户,那里用得着这许多钥匙。原来底下这层石室,是后来开辟的,根本没有安装机关,这里有许多铁门,自然就有这许多钥匙了。”口中说着,已经奔近第一间石室,开启铁锁,缓缓拉开铁门。
火光照处,但见这间石室,地方不大,入门不远,还有一道比儿臂还粗的铁栅,铁栅之内,依稀坐着一个长发及地的老人!
皆因里面甚是黝黑,看不清那坐着的老人,究竟是男是女?
小老头口中咦道:“奇怪,这里会是囚房。”
突听里面那人沉声喝道:“尔是何人?”
声若沉雷,震的三人耳中嗡嗡直鸣!
小老头吃了一惊,骇然道:“阁下好精深的内功,怎会被囚禁在这里?”
里面那人目光湛湛,黑暗之中,有如两道寒电,直注门外三人,奇道:“尔等不是妖妇手下?”
小老头耸着肩道:“不是,不是,小老儿是进来玩的,随便看看,嘻嘻,只是随便看看。”迅快的后退两步,掩上了铁门。
珠珠问道:“老丈,这人是谁?”
小老头低声道:“谁知道。”
珠珠道:“你不知道,怎不问问他?”
小老头道:“我看这人一身武功,比那老虔婆高出十倍以上,咱们还是少招麻烦的好。”
唐绳武道:“这位老人家,也许是好人,咱们遇上了,总该问问清楚。”
珠珠道:“是啊,一个人被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山腹里,除了咱们,只怕再也不会有人进来了,咱们不把他放出来,还有谁放他,你快去问问他咯!”
小老头摇摇头道:“你们年轻人,就是爱管闲事。”
珠珠道:“这不是爱管闲事,是出于正义。”
小老头道:“好,好,正义,正义,小老儿再去问问他。”
重又拉开铁门,举着火筒走了进去,探头问道:“老朋友,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道:“你管老夫是谁?”
小老头陪笑道:“小老儿觉得奇怪,像你老哥这等修为,该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
怎会被囚禁在这里?”
那人冷笑道:“这是两个娃儿叫你来问的吧?”
小老头听的暗暗一惊,忖道:“隔着这道厚重铁门,自己说的话,他居然全听到了。”
一面搔着头皮,嘻的笑道:“就算是吧,其实小老儿也是一番好意。”
那人沉哼道:“你是萧不二。”
小老头听的更是吃惊,问道:“老朋友,你认得小老儿?”
那人不屑的道:“老夫听人说过。”
小老头兴奋的道:“朋友既然说的小老儿的贱号,小老儿理该把你放出来才是。”说着,取出一枚钥匙,正待去开铁栅门上的铁锁。
只听那人沉嘿一声,道:“你就是开了铁栅,老夫也难以生离此地……”
小老头在他说话之时,已然开启铁锁,一手推开铁栅,举步走了进去,笑道:“朋友身上纵然锁了铁链,也难不倒小老儿。”
唐绳武、珠珠跟着走进铁栅门,这一走进,只见那老人盘膝坐在地上,长发及地,长髯及腹。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两肩琵琶骨间,扣着两个黑黝黝的铁环,铁环后面有两条铁链,直垂而下,一直埋在地底。
小老头看的一呆,吃惊道:“你被穿了琵琶骨?”
那老人沉哼道:“若是区区铁链,那也困不住老夫。这是缅铁渗风磨铜特制而成……”
小老头“啊”了一声,摇摇头道:“朋友和他究竟何怨何仇?要对你下这等毒手?”
那老人目光一抬,徐徐说道:“你当老夫是谁?”
小老头只觉他两道目光,有若两柄利剑,使人不可逼视,心头微微一凛,说道:“朋友恕小老儿眼拙………
那人微微一笑道:“老夫齐天宸。”
“齐天宸”这三个字,听到小老头耳中,宛如晴天霹雳般,惊的直跳起来,骇异的道:
“你……就是朱衣教主……齐……”
珠珠疾退一步,突然寒光一闪,从身边抽出一柄精莹短刀,刀尖精芒吞吐,指着齐天宸喝道:“好啊,你原来就是铜沙岛主,老贼,你杀害我娘,又派人暗下毒手,害得奶奶走火入魔,我正要找你。”
齐天宸端坐不动,望了珠珠手中短刀一眼.徐徐说道:“青霜刃,像是韩仙子门下,老夫并非铜沙岛主,小姑娘大概是认错了人。”
珠珠怒哼道:“老贼,你还想抵赖?我杀了你,好替天下武林报仇……”
齐天宸平静的道:“小姑娘令堂是谁?老夫和魔教从无过节,也并未杀害过令堂……”
珠珠怒道:“老贼,你死到临头,狡赖又有何用?”
小老头只望着齐天宸,搔搔头皮,说道:“小姑娘,我看这事有点蹊跷。”
珠珠哼道:“他自己承认是齐大宸,还会假的?”
小老头道:“他被人穿了琵琶骨,囚禁于此,想走也走不了,咱们且问问清楚才好。”
珠珠气愤的道:“你要问他什么?”
小老头道:“就算他真是铜沙岛主,三年前武林许多顶尖高手在岛上失踪,只此一事,已是江湖上从未有过的疑案,就该向他问个水落石出。”
齐天宸修眉微挤,说道:“你们在说什么?”
小老头一双豆眼,只是打量着齐天宸,问道:“你真是朱衣教主齐天宸么?”
齐天宸道:“普天之下,同姓同名的人,固然不能说没有,但武林中叫齐天宸的,除了老夫,大概还没有第二个人。”
珠珠道:“你听,他不是承认就是朱衣教主了么?”
齐天宸微微一笑道:“那是因为老夫平日喜穿朱色道袍,一班老朋友戏以朱衣教主相称,老夫又何曾是真的教主?”
小老头瞪大眼睛,惊异的道:“难道五年前在铜沙岛创立朱衣门的,竟然不是你老哥么?”
齐天宸一手拂着垂胸长髯,苦笑道:“老夫被妖妇幽禁于此地,少说也该有十年以上了。”
小老头骇然道:“这就奇了。”
齐天宸道:“萧兄能否说的详细一点?”
小老头搔搔头皮,道:“这话说来可就长了,那是五年以前,江湖各大门派都接到了一份请柬,那是朱衣教主齐大宸在铜沙岛创立朱衣门的开山大典。江湖上各门各派也都派人参加了典礼,诸如少林寺出席的是罗汉堂住持智通大师,武当派出席的是天鹤道长,其他门派,不是派中长老,也是各派门人子弟,前去观光。”
齐天宸道:“萧兄也参加了么?”
小老头耸耸肩笑道:“大概是齐教主怕小老儿到他岛上去偷鸡摸狗,没给小老儿下阎王帖,若是小老儿真要去赴了蟠桃大会,今天就不会到这里来了。”
齐天宸道:“莫非与会之人都被他杀害了么?”
小老头道:“去的人倒是一个也没有少,大会结束,各自赋归,但这一回去,使的九大门派,几乎沦入了魔爪。”
齐天宸道:“那是什么事呢?”
小老头道:“据说这些参加铜沙岛开山大典的人,曾在会上看到齐教主门下弟子,当众表演了各大门派的镇山剑法,又由另下名弟子把各门各派的剑法,悉数破去。这一着,在铜沙岛而言,大概是含有向九大门派示威之意,但九大门派可不得了啦,自己的镇山武学,不但被人家盗学了去,而且还被人家一招一式破的干干净净,这叫他们如何不急?”
齐天宸颔首道:“昔年玄阴教‘万剑归宗剑法’,就艺通各家,他们能破解九大门派的剑法,那也不足为奇了。”
小老头吃惊道:“你说铜沙岛门人,是玄阴教徒?”
齐天宸并未回答,缓缓说道:“萧兄请说下去。”
小老头道:“因此由少林掌教大通大师,武当掌教天宁子出面,邀约其他七大门派掌门人集会桐柏,共同研讨对策,但那里知道这一集会,正是铜沙岛安排好的阴谋……”
齐天宸道:“如何会是铜沙岛的阴谋?”
小老头道:“那是因为当日参与铜沙岛开山大典的少林智通大师、武当天鹤子、点苍追风雁葛飞白、终南掌门钟子期,都是铜沙岛门人所乔装。他们企图在九大门派掌门人秘密集会桐柏的会场上,挑起各大门派自相残杀,差幸此一阴谋,为彩带门主识破,及时制止、才算消饵于无形。”
齐天宸道:“萧兄方才曾说武林中有不少高手在岛上失踪,又是如何呢?”
小老头道:“不错,那是桐柏大会之后,彩带门主发现铜沙岛正在积极进行另一件震骇武林的惊人阴谋,因此,约了许多武林中素负盛名的高手,同赴铜沙岛,那知这许多顶尖高手,去了铜沙岛之后,就如石沉大海,从此就没有了消息。
九大门派掌门人心感彩带门主解救九大门派之德,赶去驰援,那知到了岛上,昔周的宫殿房舍,悉成瓦碟,不但彩带门主等人一个不见,就是朱衣门徒众,也踪影全无。”
齐天宸听的耸然动容道:“这些人,从此就不曾见过么?”
小老头道:“奇就奇在这里,双方之人,若是在互相拼斗之下,落了个两败俱伤,死亡殆尽,岛上却是连一具尸体也找不到,而且岛上房屋,也不致悉成瓦砾。因此有人认为,正当彩带门主等人赶到之时,岛上也许发生了一场人力不可抗拒的灾祸,但这种说法,也难以加以证实,总之,这是一场武林中亘古未有的疑案。”
唐绳武心中暗道:“原来三年前,江湖上竟然发生了这么一场闻所未闻的大事,那么珠珠的娘,大概也是赴铜沙岛去的高手之一了。”
只听齐天宸长长舒了口气,道:“此事果然离奇,只不知当彩带门主发现铜沙岛另一惊人阴谋,究是何事?”
小老头道:“这件事,江湖上只有传说,究是什么阴谋,已经没有一个人说的出来了。”
齐天宸双目微阖,沉吟道:“老夫觉得此一阴谋内情,必和这些人的离奇失踪有关。”
小老头道:“铜沙岛已是一片瓦砾,一切俱成陈迹,那里还查的出他们昔日的阴谋来?”
齐天宸微微叹息一声道:“有人假冒老夫,在江湖上掀起了滔天巨浪,但老夫却幽囚山腹,几同废人,可惜……”语音苍凉,忽然住口不言。
小老头心中突然一动,暗暗忖道:“那铜沙岛主假冒齐天宸之名;创立朱衣门,而真的齐天宸却被囚禁在此,此事显然和他有关,至少他也该知道一些眉目。”
他只顾想着心事,忽略了齐天宸最后说的“可惜”二字。
珠珠母亲在铜沙岛失踪,方才还把眼前这个齐天宸当作仇人,如今虽已知道他遭人囚禁,已达十余年之久。
但却依然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齐天宸,这时听他说了“可惜”二字,忽然住口不言,不觉问道:“可惜什么?”
齐天宸双目一睁,精光迸射,似是极为愤怒,但接着又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的是老夫被幽禁于此,无法复出江湖,那也不用说了。”
小老头方一动容,珠珠已抢着说道:“你如复出江湖,又能怎样?”
齐天宸道:“老夫如能复出江湖,亲赴铜沙岛勘测,鼠辈鬼蜮伎俩、又岂能瞒得过老夫?”
小老头心中一震,骇异的道:“老哥是说假冒你的铜沙岛主,仍在人间?”
齐天宸深沉一笑道:“此人化了近二十年心机,岂会忍令毁于一旦?”
小老头怀疑的道:“但铜沙岛已成一片瓦砾,这是铁的事实,这三年来,江湖上曾有不少人去岛上查勘,就是找不出丝毫可疑之处。”
齐天震大笑道:“这是一场弥天大谎,也是一场弥天大劫,若是老夫料的不错,不出三年,江湖各门各派,只怕均将陆续趋于灭亡。”
小老头疑信参半,怵然道:“老哥说的如此严重,想来已知此人是谁了?”
珠珠抢着问道:“你说我娘是不是遇害了?”
齐天震冷漠的道:“老夫幽囚于此,少说当在十年以上。
怎会知道此人是谁?”接着回头朝珠珠说道:“至于令堂等人,是否遇害,目下也难说的很……”
珠珠眼睛一亮,间道:“那是说,我娘可能还没遇害。”
齐天宸道:“不错。”
他看珠珠口齿微动,似欲说话,但又忍了下去,转脸朝小老头问道:“萧兄,自从铜沙岛成了一片瓦砾之后,这三年来,江湖上可曾发生什么重要事故么?”
小老头想了想道:“前两年倒是风平浪静,黑白两道,都相安无事,最近几个月中却发生了两件大事……”
齐天震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老头道:“这两件事,相隔不下万里,但经你老哥方才一说,倒叫小老儿把他们联起来了,第一件事发生在去年腊底,南海门掌门人梁令公夫妇和他们唯一的掌珠,同时被仇家杀害,过了不到三天,南海门下十二大弟子,也先后遇难,连仇人到底是那一道上的,都无人知晓。第二件事发生在今年五月里,四川唐门的老掌门唐承宗一家十三口,也悉数遭人杀害,凶手是谁,同样成了无头公案。”
唐绳武听他提到自家灭门之祸,不禁心头一酸,几乎掉下泪来!
只听珠珠接口道:“还有呢,我奶奶也是被一个不知名的贼人,害的走火入魔。”
齐天宸目注珠珠,问道:“小姑娘,你奶奶是谁?”
珠珠道:“我奶奶就是七太婆。”
齐天袁似乎怔的一怔,道:“你是韩仙子的令媛,唔,这就难怪当年韩仙子仗以成名,‘百步断首’的青霜刃,在你手上了!”
他似是对珠珠身边的那柄短刃,十分注意,接着说道:“只是老夫听人传说,远在三十年前,七大婆已在阴山坠崖而死,这么说,原来尚在人世。”
珠珠撇撇嘴道:“就凭武林四老,也会逼的我奶奶跳崖,那是我奶奶存心遁世,才有意从百丈悬崖上跳下去的。”
齐天哀道:“不错,七太婆一身武功,已入化镜,但如何又会被人害的走火入魔呢?”
珠珠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奶奶说,今年三月初的某一个晚上,奶奶正在静室坐功之际,忽然有一个人闪了进去,我奶奶的静室,平日什么人都不准进去的,就是连我也不例外。据奶奶说,那人身法奇快,等奶奶及时警觉,正待从蒲团站起,那人已经到了奶奶身边,一手按着奶奶肩头,冷冷的道:“我只有一句话,说完就走,七太婆不用起来了。’我奶奶坐在地上,看不到那人面貌,只觉他按在肩上的手,重逾千钧,不觉怒道:“阁下何人?”
那人冷声道:“你不用问我是谁,若是我有意杀你,也不用和你多说了。”
我奶奶道:“你有什么事?”
只听那人说道:“你名动八荒,寿享高龄,在武林中,已是异数,世事无常。江湖凶险。你不是不知道,老夫奉劝你还是在家纳福的好。”
他话声一落,奶奶只觉肩上一轻,那人已经奇快无比的闪出门去,奶奶看到的只是一个穿青衫的人后影,等到追出门外,那人早已走的不见踪影。”
小老头咋舌道:“你奶奶是魔教的老祖宗,还有谁能在她跟前来去如电,连你奶奶都没看清楚的人?”
珠珠道:“是啊,我奶奶也这么说,她老人家数来数去,连已经死去的许多成名高手,都算在内,也想不出这么一个人来。”
齐天宸道:“你奶奶如何走火人魔呢?”
珠珠道:“就是从那天起,我奶奶渐渐觉得有些不对。”
齐天宸道:“如何不对?”
珠珠道:“我奶奶先前只是觉得有些疲乏,渐渐的感到双脚沉重,没有往常那么轻便,前后不过半月时光,终至双腿麻木不仁,无法行动,才知受了人家暗算。”
齐天宸道:“以令祖母的修为,难道当时竟会丝毫不曾察觉?”
珠珠道:“我奶奶说,那人走后,她老人家也曾运气检查,但当时丝毫没有异状。”
齐天宸口中唔了一声道:“你到这里来,当是为了昔年桃花郎君窃走的半部魔教‘练骨真经’?”
珠珠似是大感意外,不觉点点头道:“我听奶奶说过,‘练骨真经’下册,记载有修复玄功的法门,只是那时奶奶还没有练,真经下册,就被桃花郎君窃走了,我四处查访,都没有桃花郎君的下落,直到前天,无意中听到有人提到桃花郎君,才一路跟到这里。“齐天宸道:“你已经找到‘练骨真经’了?”
珠珠委屈的道:“没有,这里什么也没有。”
齐天宸口中唔了一声,道:“那是妖妇带走了。”
珠珠问道:“你是说谁带走了?妖妇是谁?”
小老头在旁笑道:“除了桃花娘子,还会有谁?”
珠珠道:“桃花娘子,她不在这里,又会到那里去了呢?”
齐天宸看了她一眼,道:“这妖妇精通玄阴教武学,功力已臻化境,武林中只怕罕有她的敌手,小姑娘就算找到了她,又岂能从她手上夺回‘练骨真经’?”
珠珠道:“为了我奶奶,我非找她要回真经不可。”
齐天宸道:“小姑娘,老夫有一个交换条件,不知你愿不愿意?”
珠珠道:“什么交换条件?”
齐天震道:“你把青霜刃借与老夫一用,老夫帮你夺回‘练骨真经’。”
珠珠道:“你知道桃花娘子下落?”
齐天宸道:“不知道,但快则三月,迟到一载,老夫定可找到妖妇。”
小老头暗暗啊道:“不错,听说韩仙子的青霜刃,削铁如泥,自可削断他穿在琵琶骨上的铁链。”
要知齐天震昔年名列仙榜第二名,武功之高,为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以他的身份,自是不肯求助于人,因此才说出交换条件来。
小老头豆眼一转嘻嘻笑道:“小姑娘,这条件不错,你还不快答应下来?”
珠珠想了想,摇头道:“这柄刀是我娘的,不能借给你,这样吧,你是为了削断铁链,我帮你削也是一样。”
齐夭宸微微一笑道:“小姑娘,你纵有青霜刃,但老夫身上铁链,乃是合数种金铁炼制而成,刚中有柔,极为坚韧,你未必削得动它。”
珠珠道:“我削不动它,你能削得动?”
齐天宸微微笑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珠珠不信道:“青霜刃削铁如泥,无坚不摧,区区一根铁链,我不相信会削不动它。”
说罢,“锵”的一声,银虹乍闪,从身边抽出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刀,扬了扬手,道:
“我就削给你看。”
紧握刀柄,用足气力,朝拖在地上的一很铁链砍去。
但听“当”的一声,飞溅起一串火花,那根铁链,竟然分毫不动!
珠珠瞧的大吃一惊,急忙低头察看刀锋,却也并无伤害。
小老头看的也大惊奇,失色道:“乖乖,这铁链是什么做的,竟然连韩仙子的青霜刃,都会削不动它?”
齐天宸笑了笑道:“小姑娘,你现在相信了吧?”
珠珠依然不信道:“我削不动它,你怎会削得动?”
齐天宸道:“你可是还不相信么?”
珠珠道:“我娘给我青霜刃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柄刀是她老人家昔年仗以成名的兵刃,平日不准我轻易使用,也不能借给人家,我已经试过削不动你身上铁链,你真要削得动,我就借给你。”
齐天宸道:“老夫向你商借青霜刃,乃是交换条件,老夫只问你同不同意老夫的条件,至于削得断,削不断,那都是老夫自己的事。”
珠珠把手中的青霜刃递了过去,点点头道:“好,我同意了,你拿去试试吧。”
小老头和唐绳武自然也不相信,同样一柄短刀珠珠削不断的铁链,他会削得断,两人站立一旁,睁大眼睛,倒要瞧瞧他如何削法?
齐天宸接过短刀,伸手抚拭了一下锋利的薄刃,忍不住悠然长叹一声,湛湛目光,注视着三人,感慨的道:“老夫一生,从不求助于人,十年幽囚,不见天日,若非三位找来,老夫势必死在山腹铁槛之中了。”
唐绳武看他手执短刃并没有立即去削,只是望着自己三人说话,不觉催道:“老丈有话,还是削断了铁链,再说不迟。”
齐天宸颔首笑道:“削断铁链,不过指顾间事,老夫只是要在这还我自由之前,回味一下十余年来遭人囚禁之恨……”
他说到“恨”字,双目陡然寒光回射,宛如两道冷电,使人不寒而栗!
珠珠心中暗暗忖道:“我方才用足力气,斩在铁链上,依然分毫不动,你倒说的容易。”
就在此时,但见齐天宸手中拿着的青霜刃,忽然间,刀身上呈泛起一片青森森的光芒!
就像一泓秋水,冷冽晶莹,相距数尺,犹觉刀上寒锋逼人肌肤,心头不禁的奇怪不已!
只听小老头惊呼一声道:“剑气,快退!”拔腿往后连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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