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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传③》第一四七回 光腾玉柱贝阙获奇珍 彩焕金章神奴依女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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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凤自从安乐岛回来之后,平时在宫中已不赤身露体。仅有时出来采海藻,一则嫌湿衣穿在身上累赘;二则从安乐岛回来时忘了多带几件衣服,恐被水浸泡坏了,没有换的。好在海底不怕遇见生人,为珍惜那身衣服,总是将它脱了,方始由海眼里泅了上去。这次因为得了梦兆,走得太忙,走过宫门外避水牌坊,方才想起要脱衣服时,身子已穿进水中。反正浑身湿透,又恐外面真个有人相候,便不再脱,连衣泅升上去。钻出海眼一看,海底白沙如雪,翠带摇曳,静影参差,亭亭一碧,只有惯见的海底怪鱼珍介之类,在海藻中盘旋往来,哪里有甚人影?正好笑梦难作准,白忙了一阵,反将这一身绝无仅有的衣履打湿。随手拔出身后宝剑,打算挑那肥大的海藻采些回宫享受。剑才出匣,便见一道长虹也似的光华随手而起,光到处,海藻纷纷断落。只吓得水中鱼介纷纷惊逃,略挨着一点,便即身裂血流,死在海底。

  初凤先时在宫中舞剑,只觉光霞闪耀,虹飞电掣,异常美观,却不想这剑锋利到这般地步,生物遇上,立地身死。不愿误伤无辜鱼介,见剑上一绕之间,海藻已经断落不少,正想将剑还匣,到海藻丛中拾取,猛觉头上的水往下一压。抬头一看,一件形如坛瓮的黑东西,已经当头打下,离顶只有尺许。忙将身往侧一偏,无心中举起右手的剑往上一撩,剑光闪处,恰好将那坛瓮齐颈斩断,落在地上。低头一看,坛口内忽然冒出一溜红光,光敛处,现出一个金发金须,大头短项,凹目阔口,矮短短浑身漆黑的怪人,跪在初凤前面,不住叩头,眼光望着上面,浑身抖战,好似十分害怕神气。

  初凤有了梦中先人之言,只有心喜,并没把他当怪物看待。因水中不便说话,给怪人打了个手势,往海眼中钻了下去。怪人一见有地可藏,立时脸上转惊为喜,回身拾了那来时存身的破坛,连同碎瓦一齐拿了,随了初凤便走。过了避水牌坊,又回身伏地,听了一听,才行走向初凤身前,翻身跪倒,重又叩头不止。初凤这时方想起他生相奇怪,行踪诡秘,有了戒心。先不带他入宫,一手按剑,喝问道:“你到底是人是怪?从实招来,兔我动手!”

  怪人先时见了初凤手持那口宝剑掣电飞虹,又在海底游行,感激之中,本来含有几分惧意。一闻此言,抬头仔细向初凤望了一望,然后说道:“恩人休怕。我乃南明礁金须奴,得天地乾明离火之气而生。一出世来,便遭大难。幸我天生异禀,长于趋避,修炼已历数百余年,迭经异人传授,能测阴阳万类之妙。只因生来的火质,无处求那天一贞水,融会坎离,不免多伤生物,为造物所忌。日前闲游海岸,遇一道人,斗法三日,被他用法坛禁制,打算将我葬入海眼之中,由法坛中所储巽地罡煞之气,将我形骸消化。不想遇见恩人,剑斩法坛,破了禁制,得脱活命。情愿归顺恩人门下,作一奴仆,永世无二。不知恩人意下如何?”

  初凤不知如何答对,正在筹思,那怪人又道:“我虽火性,生来好斗,却有良心。何况恩人于我有救命之恩,而且此时我大难未完,还须恩人始终庇护,方可解免。如不见信,愿将我所炼一粒元丹奉上,存在恩人手内。如有二心,只须将此元丹用这剑毁去,我便成了凡质,不能修为了。”

  说罢,将口一张,吐出一粒形如卵黄的金丸,递与初凤。初凤接过手中,见那金丸又轻又软,仿佛一捏便碎似的。见他语态真诚,不似有甚诡诈。又因适才梦兆先人之见,便问道:“我姊妹三人在这紫云宫中修炼,本须一人守门服役。你既感我救命之恩,甘为我用,也无须以你元丹为质。只是那道人有如此本领,倘如寻来,怎见得我便能抵敌过他,求我护庇?”

  那怪人道:“小奴初见恩人在这海底修炼,也以为是地阙真仙。适才冒昧观察,方知恩人虽然生具异质仙根,并未成道,原难庇护小奴。不过小奴一双火眼,善能识宝。不但宫中宝气霞光已经外露,就是恩人随身所带,连这两口宝剑,哪一样不是异宝奇珍?实不瞒恩人说,以小奴此时本领,休说甘与恩人为奴,便是普通海岛散仙也非我主。只缘当年小奴恩师介道人羽化时节留下遗言,应在这两日内超劫离世,得遇真主,由此自有成道之望。先见海岸所遇道人异样,以为是他,不想几乎遭了毒手。恩人收留,虽说助小奴成道,便是恩人也得益不少。既承恩人见信,将元丹归还,越令小奴感恩不尽。此后小奴也不敢求在宫中居住,只求在这宫外避水牌坊之内栖息,听候使命,但求不驱逐出去。那道人的坛一破,必然警觉,用水遁入海寻找,但不知海眼下面还有这样地阙仙府,以为小奴已经遁往别处,免为所擒,于愿足矣。”

  初凤道:“他既当你遁走,你还怕寻来则甚?”

  怪人答道:“小奴先不知他便是那有名狠心的铁伞真人。此人脾气最怪,人如惹恼了他,当时虽然逃走,他必发誓追寻三年五载。如不过期,遇上必无幸理。一则这里深藏海底,便是小奴如非恩人引路,当时也未看出,可以隐身;二则恩人有许多异宝,就是寻来,也可和他对敌,所以非求恩人庇护不可。”

  初凤因听他说善能识宝,正合己用,只是心中不无顾虑。一听他自请不在宫中居住,更合心意,当时便答应了他。等过些日子,察透他的心迹,再将宝物一件一件取出,命他辨别用法。

  过有月余工夫,道人始终不曾寻上门来。那金须奴处处都显出忠心勤谨可靠。初凤先问他可会剑法?金须奴答称:“所会只是旁门,并非正宗。”

  初凤要他传授。金须奴早已看出初凤形迹,因知她仙根仙福太厚,又因前师遗偈,自己成道非靠她不可,恐她疑忌,也不说破,一味装作不知,只是尽心指点。初凤自是一学便会。渐渐将各样宝物与他看了,也仅有一半知道名称用法,初凤俱都记在心里。最后初凤取出当中玉柱所藏的水晶宝匣。金须奴断定那是一部仙篆,非用他本身纯阳乾明离火化炼四十九日,不能取出。除此之外,任何宝物皆不能破。初凤因许久无法开取,闻言不信,试用手中宝剑,由轻而重,连斫了几十下,剑光过处,只斫得匣上霞焰飞扬,休想损伤分毫,只得将匣交他去炼。

  金须奴领命,便抱了晶匣,坐在避水牌坊下面,打起坐来。一会胸前火发,与匣上彩光融成一片,烧将起来。初凤连日出看,俱无动静。直到四十九天上,金须奴胸前火光大盛,匣上彩光顿减,忽听一阵龙吟虎啸之声起自匣内,的一声,两道匹练般的彩光冲霄而起。金须奴也跟着狂啸一声,纵身便捉,一道彩光已是化虹飞走,另一道被金须奴抓住,落下地来,晃眼不见。初凤赶过去一看,乃是上下两函薄薄的两本书册。金须奴微一翻阅,欢喜得直蹦。随又连声可惜道:“这是《地阙金章》,可惜头一函《紫府秘笈》被它化虹飞走。想是我主仆命中只该成地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