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⑤》第二一九回 弭祸无形采薇僧岷山施佛法 除恶务尽朱矮叟灌口显神通(3)
一干小辈同门,为了殿前风景虽好,离师长坐处太近,诸多畏敬,尽管赐宴欢聚,不敢高声谈笑。又以会短离长,分别在即,此番下山,不知还能与谁相见,都想各寻友好话别,并订日后相晤之约。觉得灵桂仙馆景物清丽,地又偏僻,诸葛警我、岳雯、郑八姑、齐灵云等为首四人,俱主暂时交情虽不免有厚薄,同门谊重,日久仍是一样,大家又无避人的话,不要分开,便把筵宴设在灵桂仙馆,连二袁、雕、鸠、鹫、鹤、芝等灵物,也都召集一起,开怀畅饮,互叙离衷。李、廉二女忽听师长传声相唤,不知何事,忙即赶来。进殿一看,所来三人俱都喜出望外。当向在座尊长,一一拜见。
妙一夫人便把前事一说。先由朱由穆指示通行火宅事宜,传了定珠用法。跟着姜雪君也把红药唤近身旁,笑道:“定力与修道年限无关,全仗自身夙慧与心灵主掌。此中要诀,已由采薇大师说过,牢牢紧记,自无危害。但我终不放心,我无佛门至宝传授,只好蛮来。为防万一,除借你法宝外,另赐你三粒无音神雷。到时能够不用最好,就用,至多也只一二粒,你且留以备用。闻众弟子中颇有几个从容通行,若无其事的。你虽无此道力,但有此防身,当可无患。如若未用,也无须还我,留备异日对付强敌也好。”
李、廉二女分别叩谢起立,随侍在侧。朱由穆笑令二女回灵桂仙馆,仍与同门欢聚。二女不舍,躬身辞谢。李宁知爱女孺慕心切,笑说:“来时听白眉师祖之言,以后父女相见日长,异日我还常去幻波池与你相聚,无须恋恋。”
姜雪君也说:“此后下山,师长轻易不出,全仗同门互助。我在尘世上也还有些年耽延,相聚不在此一日。”
二女方始拜谢辞别。英琼来时,众人要她乘机把玉清大师请去。英琼在外,任事任人不怕,独对师长谨畏胆小,不似金蝉、石生惯于涎脸。但面皮又薄,不肯拂逆同门之意,随口应诺。见了诸尊长,却不敢向玉清大师开口,只偷看了两眼。这时拜别要走,又朝玉清大师看了一眼,想是不敢,正待退出。玉清大师已经明白,笑问:“他们又想找我吗?”
英琼恭答:“正是。”
玉清大师笑道:“此时无事,我也正想寻他们凑热闹去呢。”
随向众仙略说,和二女同往灵桂仙馆走去。
姜雪君道:“玉清道友出身旁门,如今功力竟这么深厚。尤其她为人谦恭和善,蔼然可亲,不论长幼,没一个和她处不来的,真是难得。”
妙一夫人道:“她因霞儿也在优昙大师门下,谦恭自持,执意和众弟子论平辈。至今成了各交各,介乎长幼两辈之间。人又热心仗义,随时出力助人,以致众弟子个个和她亲近,得她助力实也不少。她每每自憾出身旁门,恐不免再转劫,又不舍本来法身,因此修为甚勤,日前开读恩师玉敕,知日后大师兄与外子竟能助她以肉身成道。可见上天乐与人为善,真乃可喜之事,还未得和她细说呢。”
姜雪君道:“不但是她,便是女殃神郑八姑,昔年为人何等骄妄。犹忆前生,和她在北天山绝顶斗法,连经七日七夜,若非采薇兄得信赶来相助,还几乎制她不住。就这样,只将她两个同党诛戮,她本人仍然遁走。想不到雪山劫火后回头,居然会投到正教门下。前日留心看她,竟是一身道气,造诣甚深,真出人意料。照此看来,无论什么旁门邪恶,只要在大劫未临以前能够回头,便可转祸为福,一样成就的了。”
妙一夫人道:“这倒也不尽然。上天虽许人以自新之路,但也要看他以往行为如何。对于积恶太重的人,尽管许其回头改悔,以前恶孽仍须偿完,并非就此一律免罚,只不过轻重不同罢了。郑八姑以前虽然身在旁门,夙根慧业却极深厚,因为身世枨触,习于性情乖谬,到处结怨,真正恶迹并无多少。尤其是那么出名美貌的人,又在邪教中,能守身如玉,未有一次淫荡之行;继因所爱的人未能如愿双栖,竟自灰心,毁容断念,一意修为。以她初意,只是眷念恩师,不肯改投正教,欲以旁门道法,寻求正果。虽然这类修为至难成就,其志亦未可厚非。复在雪山走火入魔,身同木石,依然凝炼元神,苦志虔修,终于悟彻玄门秘奥,顿悟以前失计。
时机一到,立即应劫重生。虽然一半仗着玉清道友同门义重,慨出死力,助她脱难,仙缘遇合也巧,但一半仍要仗她本身修为,始有今日。照着家师玉敕,她以旁门多年修为之功,与雪山枯坐的多年参悟,已参玄门正宗要旨。如论功力,在本门诸女弟子中,实为首列。这次通行火宅、十三限难关的,众女弟子中便是头一个。不特毫无困阻,便将来成就,也不在英、云以下。如非在旁门时尚知自爱,至多免去未劫,能得转世重修,已是幸事,哪能到此地步呢!”
朱由穆道:“妙一夫人所言极是。当初我和雪妹,因她太狂谬,心中厌恶犹存私见,仿佛罪在不赦,必欲杀之为快。现在回忆当时,委实也想不起她有什么大过恶。佛门号称广大,虽然回头便登彼岸,但究竟还是只有夙根智慧的人,到时才能大彻大悟,放下那把屠刀,去登乐土。真要罪孽深重,灵智全丧,任你苦口婆心,舌敝唇焦,用尽方法,劝诱晓解,就能警惕省悟,也只暂时,过后依然昏愚,甚或变本加厉,陷溺愈深,非堕无边地狱,不知利害。真要是恶人都可度化,以我佛之慈悲与佛法之高深广大,恶人早已绝迹于世,佛也不说那‘众生好度人难度’的话了。”
众仙谈说了一阵,不觉已是第二日午后。朱梅、杨瑾带了九疑鼎,携同金钟岛主叶缤的女弟子朱鸾,一同飞回,言说赶往灌口山,朱鸾已为妖道师徒所困。照着矮叟朱梅开府时的本意是想乘着会后送客,众弟子可以随意伴送同辈至交这半日余闲,即令癞姑、向芳淑、申若兰陪了朱鸾,先去姑婆岭要路埋伏,由朱鸾当先,明报父仇,三女助战。同时暗令诸葛警我借送熊血儿为名,赶去撞上,血儿心感向芳淑赠阴雷珠之德,必要上前劝阻。妖道师徒生性刚愎,血儿性如烈火,必要闹翻,双方势成骑虎,不能并立,血儿必用红欲袋。朱梅再暗约杨瑾、叶缤赶去,便能一网打尽。哪知刚用千里传音嘱咐完了诸葛警我,待和杨、叶二人商议时,极乐真人李静虚因见妖徒神风使者项纪奉了妖师巫启明之命,暗随四女身后,要用妖法摄形。
矮叟朱梅又在暗中隐形,尾随下去,默运玄机,算知就里。等朱梅一回来,李静虚暗中招向一旁,告以妖道近来邪法厉害,血儿红欲袋已难擒他,弄巧还许两败,仍被妖道漏网。此宝将来有用,此时不可损坏。叶、杨二人会后即往小寒山,也无此空闲。杨瑾不久虽仍回来,姑婆岭之行仍赶不上,留她未始不可,却有别的枝节。众弟子会后送客,虽可随意,但在不曾奉命下山以前,不宜与人争斗。妖人师徒此去要往灌口山访友,朱鸾半途也要折往,必定相遇,虽有虚惊,却有解救,毫无妨害。如往除妖道,三日以内,均赶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