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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手丐》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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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只虎较小,来得较后,沈鸿不料第一只大虎死得那样容易,心胆立壮,一抖钩连枪便朝那虎迎去。那虎见人迎来,反倒停住,刚刚踞地发威,相隔远有两丈。沈鸿忽想起那根判官笔并在左手不好施展,右手还有两只钢镖,见虎不动,正瞪着一对凶睛发威怒吼,便也停步,先用两镖去打虎目,不料第一镖不曾打中,虎反激怒,刚想起身边还有飞钉,去打虎目正好,如何忘了取出?第二支镖业已发出,夺的一声也不知打中没有,一股急风虎已迎面扑到。心中一慌,刚往旁纵,把判官笔拿在手内,忽想起这样大虎,短兵器有何用处,忙乱之中偏又拿错右乎,一时情急,索性再照郎公庙打贼之法,刚一落地便用全力反手一判官笔朝虎打去。

  那虎正往前蹿,刚刚落地,待要回身,这一判官笔恰由肛门打进。那虎负痛,二次起扑,沈鸿飞钉业已取出,拿在手内,不等扑到,使用李玉红所传手法,接连四点寒星照准虎目打去,虎眼立被打瞎了一只,虎也猛扑过来。连经两次奇险,胆力更壮。又看出虎是直劲,不会凌空折转,这次来势更猛,先不纵避,看准离头不远,先用未两支飞钉朝虎口中打去,同时身子一闪,等虎由肩旁飞过,再反手一枪,施展全力,长蛇人洞,朝虎刺去,蒲刺一声直透虎腹。那虎负伤痛极,震天价一声怒吼过处窜伏地上。沈鸿恐枪遗失,猛力一带,连虎的大肠也被钩穿出来。

  姜飞已先将虎杀死,赶了过来。二人初遇猛兽,虽然情急心慌,仗着近来功力大进,所用兵器又极锋利,得有高明传授,全是一个巧劲,小小年纪,转眼之间连杀三虎。外人眼里看去非但惊险万分,身法动作更是灵巧神速,美观已极。二人先后均听喝彩之声似由崖上发出,因正与虎拼斗,危机瞬息,崖前大片旷野又未见有人影,不曾在意。等将后两虎杀死,互相询问,四顾无人,方觉奇怪,姜飞忽想起崖下那只大虎只中了沈鸿一镖,撞在崖石之上便未再动,死得太易,恐其撞昏过去还要醒转,忙告沈鸿,各持兵器赶往崖下,正说:“这张虎皮甚好,我们将它剥下,带往卧眉峰当褥子用岂不是妙?”

  目光到处,瞥见虎头上钉着一根两尺来长的钢钻,半截业已人脑,不禁大惊。正说:“难怪此虎死得这快,原来被人用兵器打伤,这东西笔直钉入虎脑,必由崖上打下,我们留意。”

  边说边往外纵,抬头一看,崖势陡峭,离地三四丈是一斜坡,满山秋草,临风披舞,并无人影。方想:“此钻何来?”

  暗中戒备,忽听有人喊道:“二兄不必惊疑,我们不是歹人,决无敌意,只请告知来意便了。”

  二人循声一看,由谷口内飞也似走来两人,身旁不远也有一个少年,乃由崖上刚刚纵落,手中都拿有兵器。为首一个黑脸大汉手持钢叉,背后还斜插着两根方才所见钢钻,长约两尺,前面钢钻寒光闪闪,后面半段木柄,人甚威猛。双方见面正要开口,身后少年已将刀还匣,如飞赶来,抢先询问二人姓名,井指那两同伴说道:“这是我大哥岳纲,二哥杨宏,小弟仇云生,原在附近山中住家。因小弟从小好武,去年与岳、杨二兄相遇,结为异姓兄弟。

  我南山庄居民都以打猎采药为生,所种都是山地,本非富足,只为隐居后山,离城大远。近年年荒兵乱,绿林四起,专和官差作对,不似以前常有官家骚扰,我们反而保得平安。我又和岳、杨二兄领头,团结全庄的人,凭借山险建了一圈石堡,我们又都会点武艺,休说官差土豪,便是左近江湖朋友也和我们有点情面,离此还有二十来里山路。本来难得出山,上月不知由何处窜来几只老虎,常往庄中伤害人畜,后被我弟兄带了庄中有胆勇的猎户几次打围,均被逃脱;费了好几天的事只打杀了一只大虎,还有三虎在山中不能存身,逃来这里潜伏。我们先不知它逃处,因这一带常有绿林出没,寻常商客无一敢于经过,你们来去两面都有它们大寨,双方相隔约有六七十里,均和我们约好,各不相犯。

  “内中一家为首的原是一个土财主,自来欢喜结交江湖上人,自己也会一点武艺。起初只想年景荒乱,打算结纳一些会武艺的人保全身家产业,被这些人一引诱,也想不劳而获,做这没本钱的买卖。我们上辈还是亲戚,因见他拥有那大一片产业,还做绿林勾当,口中还说劫富济贫,并不乱杀一人,当此民穷财尽之际,他自己的家财不拿出来,还要慷他人之慨,博那侠义名称,自称赛孟尝,真个恬不知耻,因此看他不起。只管他卑词厚礼命人勾结,我们都以婉言拒绝,不与往来。三日前忽然命人拿了书信来说,这里出了几只猛虎,连伤多人,约我弟兄相助打围,打到虎皮归我三人所有。

  我告以虎是山中逃来,我们正要寻它,但不须人相助,由他先打,三日之内如打不到,我们自会来此代他除害。还有打虎之时他们的人最好不要出来,以免有什争执。他在这一带山顶上都没有望楼,方才那支响箭便他们所发,必是见你二位挑了行李由此经过,先想下手,后来看见年纪虽轻,不是常人,我三人又正在谷中打虎,恐怕撞上,见他倚势欺人,抢劫少年行客,难免不平,上前阻止,因而成仇树敌,故发响箭,通知前途徒党不令下手,也许还有别的用意都不一定,我们且不管他。

  二兄年纪轻轻,深夜荒山走此绿林出没之区,又是一身惊人本领,必有来历。小弟虽喜结交,年纪太轻,不大在外走动,江湖上的老前辈多不相识,有的连名姓都不知道。但我这位岳大哥当初却是水旱两路的高明人物,蒙他不弃,和我结为兄弟,同隐山中,改以打猎为生,不再做那旧日生涯。江湖上有名人物多半知闻。二兄姓名和师长来历可能见告么?”

  姜飞见对方三人豪爽慷慨,兵器已先收起,知无恶意,也和沈鸿将兵器藏好。先想敷衍几句上路,黑脸大汉岳纲自一见面说了两句,便朝二人注视,忽然接口惊喜道:“这位老弟手带铁双环,好似昔年铁蜈蚣劳老前辈的信符。他老人家失踪多年,新近才听人说,诸位老少英侠大破郎公庙时曾经见他现身,比起当年还要神勇威武。并说在场的人有几位小弟兄,少年英侠,更是出色。二位来路正对,所用兵器又与前日所闻相似,莫非二兄也曾在场吗?”

  二人见铁双环已被人识破,便将姓名来历略微说出。岳纲等三人闻言大喜,说什么也要二人同往山中一聚,姜飞力辞,说奉师命要往老河口有事,期限已迫,为此连夜上路,盛情心领,将来再当拜望。岳纲等三人先因二人不敢泄漏乐游子隐居之处,只说大概,还当是铁蜈蚣的门人。再一追问,一听独手丐是二人的师父,越发惊喜,知道关中诸侠师规甚严,便不再勉强。

  杨、仇二人同声笑道:“二兄奉有师命,愚弟兄也不敢勉强,可是前途绿林甚多,离此二十里刘家寨的刘二寡妇最是凶悍刁泼,为河南省内有名女盗,手下的人甚多,并且沿途村镇不论大小多有她所开黑店。郎公庙一战贼党虽遭惨败,内中必有漏网之人,谁都有亲有厚,这铁双环信符虽有照应,遇见仇家难免暗算。女贼对我三人还有一点情面,这铁双环最好收起,连那两件兵器也不要随便露出。由我弟兄三人向史家堡的人借来马匹,陪同二兄上路,只要过了刘二寡妇这一关,前途就有几个毛贼,稍微出手便可打退。两省交界莲花荡还有一石佛寺,内中和尚虽非好人,但是一提大侠汤八必蒙厚待。过去便是老河口,无论水旱两路均可通行了。以二兄的本领,便是有人作对也非敌手,这样要少好些枝节。并且二兄连夜赶路难免疲劳,有我弟兄同路,索性住在八牛镇女贼所开黑店之内,必以上宾相待,养好精神再走。这三张虎皮也可另外命人剥下,硝好之后连夜骑马与二兄送去,以便冬来之用,岂不省事得多?”

  二人见他词色诚恳,知难谢绝,只得谢诺。那三张虎皮却再三不肯带走,三人也未坚持。杨宏已先跑去,随听呼哨之声,立有二三十骑人马由两面山谷树林中飞驰而来。二人见这一带均有贼党埋伏守望,方才如非岳纲等三人与贼党订约打虎,早受夹攻,沿途也曾留心,并未看出一点影迹,才知自己经历尚差,只听人说并无用处。来骑两路赶来,还未到达,岳纲俏嘱二人见面不要多说,仇云生已当先迎上,和当头两骑说了几句,人便停住。双方谈了几句,来人随说:“刘二寡妇近更骄横,屡次倚势欺人。三爷送客过境,就便代我们打个招呼,省得伤了多年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