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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手丐》一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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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三、独手丐大闹洞庭湖

  姜飞隔窗望见成衣刚一出门便往前急跑,神态慌张,料知狗子严酷,恐怕误事受责之故,心更愤慨。跟着又送来茶点水果,赵贼并说:“这里有几处小厨房,专一待客吩咐,日夜不断。二位英雄无论何事,要什东西,均可随便。我们都有一点俗事,难得少主要在湖上过夜,意欲陪了这位柴二爷去到城里看个朋友,还望二位包涵,不多陪了。”

  沈、姜二人早看出柴、赵二贼不时借话示意,似有约会,柴贼更是起坐不安,恨不能当时就走,只为奉命陪客,不便离去,正在为难。知道这班恶霸匪徒一味荒淫豪奢,不分日夜,从上到下都是如此。照此形势,必是赵贼讨好,勾引柴贼去往外面淫乐游荡小知所说少女尚未寻到,无须往救,乐得卖好,便同笑道:“愚弟兄远道来此,本想早睡,二位请便。以后常在这里叨扰,无须客气。”

  二贼闻言大喜道:“二位小英雄虽是年纪不大,初次在外走动,人真好极,不过少主法令甚严,我们奉命陪客,不应失礼。既是二位想要早睡,再好没有。将来相见,如其谈到,还望向少主美言几句,就说二位自要早睡,我们等客睡后才走,就多谢了。”

  二人同声笑诺。送走二贼之后,因来时坐船不曾睡好,当夜无事,乐得养好精神,早点安眠,便告书僮不要准备宵夜,同榻而眠。次早起身,只赵德玉一人前来敷衍了一阵,陪同吃了顿饭,说些庄中规矩便自辞去。

  二人先想察看当地形势,因听赵贼口气,未见小贼钱维山以前,足迹只能去往湖边和昨日经过之处,别的地方尚还不能走动,反不如迎宾馆那班无聊的食客可以随意往来,与昨夜所言不符,惟恐小贼疑心,生出变故。互一商计,索性把老实装到底,步门不出,至多同往假山亭内下棋谈天,略望湖光,便各回转。光阴易过,一晃五六天。赵贼第三天起便不再来。书僮服侍却极巴结,新衣先后送来了六七身,单夹长短俱全,都是武士装束。

  主人从未请见,因赵贼不来,先颇生疑,后来设词探询,问知照例如此,赵贼又有事他去,故未再来。远近二三十处同样楼台亭阁之内都住着这类同等的宾客,但未见过主人的极少,以后如其相识,也可互相往来。如嫌无聊,后庄和东南角虽不能随意走动,别处尽可游玩。湖边还有游艇,也可告知头目人随时准备,带了酒食用具同往游湖,连书僮也可跟去服侍,别的却不肯说。二人想起小白条汪二曾经暗中约定,入了宾馆,至多三日之内必来访看。今已第五日,也未见来,又恐露出马脚,不便令人往寻。汪二只是一个小头目,庄中尊卑之分最严,此后见面恐非容易,转不如住在迎宾馆内还可随便一点。还有丙容所托送信之事,虽已转复汪二代办,也不知把话带到没有。盘算了一阵,因由书僮口中探出庄中能手甚多,在未取得小贼信服以前行动必须谨细,不敢妄动,只得罢了。

  又过两天,汪二仍是未见,心想,自从到后便似与外隔绝,每日吃饱了睡,睡醒又吃,享受极好,无所事事,这等生活真和坐监牢差不多,长此下去非但难过,还要误事。听书僮说,便这中等客人虽比前楼待遇更高,因小贼骄狂自大,行事任性,近来忙于筹备婚事,又来了几个所谓上客,日常无暇,照样也有来了个把月还未见到本人的。一面疑心暗中有人窥探,又党小贼对他轻视,经过仔细商计,先装无聊,在当地花林中无人之处练上一两天武功,看看对方有无动静,再借游湖为名,坐了小船去往湖心洲左近窥探,就便访查那日所遇渔船和隐迹渔村的那几位老少英侠。

  主意打定,二人早就想好一套话,所用两件独门兵器一件拆开,放在暗器囊中,一件紧藏腰中,用的却是王鹿子所赐宝剑。万一锁心轮、钩连枪被人看破,便照想好的话回答,练时并未取出。因是得到师门真传,虽未尽量施展,也比寻常贼党高明得多。书僮钱富、钱贵是钱家恶奴的家生子,平日看惯,颇有眼力,二人又极谦和,随意说笑,没有架于,早就觉着这两个小客人真好,便在一旁连声称赞。次日练完回来,钱贵忽然不见,早来便听小贼钱维山曾在庄中阅操,知其前往报信,满拟饭后也许来请,到了下午终无信息。

  二人静极思动,又恐误事,便照前议吩咐备船。书僮也未劝阻,反倒高兴。二人便令跟去,到了湖边一看,游艇酒食俱都齐备。正要离岸,忽见侧面走来两人,也备有一只小船,定睛一看,正是汪二,忙即点头招呼,笑呼:“汪头领,你我一见如故。我们虽蒙主人优待,但无什人来往,又不知你住处,无法拜访。今日实在无聊,欲往游船,同去如何?”

  汪二会意,借着客套,暗中示意,丙容所说那人信已送到。一面笑说要往湖心洲寻人,同伴并非头领,是个摇船的;并说,由前数日起全庄游艇俱都归他掌管,因以前管的人犯了规矩,接手费事,连忙了几天才得停当。现往湖心洲也是为了此事,本想明早事完拜访二位等语。既有游湖的船,正好搭载,如其不便,我陪二位游湖谈天,明日再去也是一样。随将身后同伴辞去,又低声密语了几句方始走回。同到船上坐定,遥望烟波浩渺万顷汪洋,一轮红影涌现出天水相合之处,随同浩浩洪波起伏隐现,照得远近水面上闪动起亿万片金鳞。上下天光一望无涯,湖面上风帆往来宛如轻鸥掠水,远近飞翔。

  君山形如一片翠螺浮沉水上。再取船中望筒遥望湖心洲,更似一片菜叶浮在水天空处,相隔更远。游艇虽是一只小的,也有两丈来长。因沈、姜二人不要人多,书僮年轻喜动,都会摇船,汪二又乘机将那两个船夫辞去,说是由他服侍客人,代为摇橹,嘴里又甜,略一引逗,船到湖中,便由二书僮一个把橹接将过去,一个在船头上升火烹茶,准备酒菜。人都遣开,三人随即乘机连明带暗互说真话,一面又将两书僮轮流拖来同吃。两小恶奴先为二人所愚,高兴非常。

  这时已是月底边上,黄昏以后湖面上便逐渐黑暗起来。只管画船箫鼓,灯火通明,那与贼通气的财势之家虽然照样行乐,逍遥湖上,无奈湖面广大,天又有雾,远望过去宛如一片极广大的暗影中隐现着一丛丛的鬼火。休说这些灯船稍微隔远便看不见,便君山、湖心洲和改名富贵庄的苦鬼滩那么繁盛的灯火,离开一远也是昏蒙蒙的,宛如笼罩着大量愁云惨雾,与初来时所见迥不相同。别的舟船更不必说。再者,此时商船渔舟均已泊岸,这大一片湖面,除却出没烟雾中的有限灯船而外,只不时发现两三点灯光碧萤也似贴水飞驰而来。晃眼一条极快的浪里钻,上坐几个手持号灯的持刀壮汉,已和箭一般在船前掠波而过,往斜刺里驰去。

  二人知道那是君山方面派出巡湖示威的贼船,见双方相对,招呼都不打一个,心中奇怪。设词一问,才知游艇前后均有号灯。钱维山不久又是吴枭娇客,格外吃香,号灯随时变换,外人无法仿造。照君山规矩,无论大小舟船,在日落以前必须觅地停泊,君山附近更连经过俱都不许。谁也无此大胆敢于夜行。本是耀武扬威摆样子,所以略望即去无须招呼。跟着汪二悄告二人:“现离湖心洲不远。按说二位生人虽是少主的客,在未通知老庄以前也是不应该登岸。且喜今日雾重,我又想出一个主意,管理水寨和全体舟船的又是我的好友至亲。我日前被小贼提升管理各种舟船,一半因我水性尚好,被他看出,一半便是这两人的保荐。今夜前往便是道谢。

  这两人业已有点知我心意,不知何故不怕连累,还肯保荐。我也想就便探问他的口气。庄中防备甚严,外人无故休想走入一步。总算近年二老贼荒淫太甚,只由狗子一人胡闹,把一些好手全都调往新庄。老庄这面除水寨头领教师头目十来人外十九是些饭桶,就有几个能手都在后园做那上宾,日夜享受作乐。我们头一关便是水寨船坞,这两个头目又都掌着大权。到了那里,令书僮守在船上,我们上去,先作新交好友,我再一说必可无事。不过这两人和我虽然交厚,自来水火不同炉。他们在此好几年,老贼父子待他们厚,家眷在此,人心难测,千万不可露出真相才好。”

  沈、姜二人名姓早隐,说时两书僮均在后艄说笑,同吃带去的零食。三人又故意分出一人吹箫,同坐船头顺风密谈,不时又故意说些不相干的话,不怕被其听去。正谈得有兴头上,隐闻船边隐隐嗤笑之声,除姜飞正在吹箫,沈、汪二人全都听到。沈鸿素来持重,不看准不说,偏头一望,船边并无动静,也无别的舟船经过,那声音又似来自船旁水面之上,心疑水响听错,并未说出。汪二虽然有点心动,借着船旁灯光细看水底并无异状。因正起风,波涛渐猛,当时没有看出,也就忽略过去。顺风而进,不消多时已离湖心洲不远,到达以前连遇两次出巡的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