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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手丐》二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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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八、破君山群凶授首 纠史实总结全书

  吴、阮二首恶本极机警,不过骄狂自信,一时疏忽,不曾想到;一经提醒,突然警觉。因老贼辛黑眼底下似还有话要说,正准备听完发令,忽听东南角上紧靠台口一桌上面连声清叱,台上群贼喧哗喝彩之声恰刚停止。中坐为首诸贼方觉口气不对,偏头侧顾,耳听飕飕飕接连七八点寒星光雨已由侧面斜射过来,又猛又急,不是中坐诸首恶闪避得快,吴枭头一个先被打中。目光到处,瞥见内有男女两个少年同时起立扬手,急怒交加中往后一闪,接连两线寒光已贴着鼻梁斜飞过去,一声怒吼不曾出口。老贼辛黑眼本因方才出巡,近山一带水中暗藏的刀轮和各种杀人的机关连看几处俱都毁坏。

  水寨前面静悄悄的,遥望过去,只有限几条人影往来闪动,恐有变故,未及往看,本意要叫吴贼传令戒备,分人前往查探。一上礼台,便认出盆子手中兵器的来历,性又多疑,料定十九仇敌一面,又见邢贼弟兄全被杀死,越发情急,只顾大声疾呼,表示忠心,有许多话还未及说,没想到恶贯满盈,他这里赶回报信,已被敌人看破,暗中发出信号。台上预伏的两个少年强敌不等辛贼话完;一面取出旗花信炮向空发出,一面乘机下手,将手中暗器照准为首诸贼连珠打来。辛贼断定有事,以为此举功劳不小,正指桑盆子这面连声疾呼,不曾防到台上会有这样大胆的强敌。

  那少年男女正是丙容、耿重,本来就要伤他,因当中夹有好几桌人,辛贼恰被吴枭挡住,心想擒贼擒王,谁知吴贼不曾打中,辛贼却被丙容接连两枝流星弩射中头和前胸,深穿人骨,伤中要害,翻身倒地,另外还有两贼也遭波及。同桌还有几个贼党,先和耿、丙二人谈得颇好,不料会是敌人。因都是外来新归附的贼党,不知底细,呆得一呆,等到明白过来,当中这两桌已连伤了三四个,忙同大喝,想要出手,忽又听台旁大树上有人大喝:“你两个还不快些下来随同杀贼!”

  声才入耳,丙、耿二人早有准备,手中暗器还未发完,一个信号旗花,一个号炮同时并发。一道连珠火星的旗花首先高射人云,向空升起,跟着又是一声炮响,带着一蓬火星当空爆炸,散落如雨。台上群贼本无弱者,刚刚同声怒吼,待要杀上前去。丙、耿二侠有心卖弄,随同旗花起处,双双纵身一跃,离台而起。这一纵又高又远,身法轻快到了极点。刚刚落到地上,对台桑盆子也手舞双轮纵将下来,三人会合一起。台上当时一阵大乱,气得阮、吴二首恶暴跳如雷。台下喜棚内本来摆有许多酒席,均是三路以下的小头目和外来贼党的随从亲信喽,急切间还不知道台上发生变故。

  吴贼急怒攻心,偏又忘了发令。地位低的群贼自然不敢妄动,等到听出有异,由喜棚内奔出向上窥探,对面男女三人业已会合。台上群贼也各纷纷怒吼,拿了兵器纵将下来,刚有几个落在地上。桑盆子心急,手舞双轮待要杀上前去,丙容伸手一拉,笑说:“你忙些什么?群贼恶贯已盈,还怕没有恶贼给你试手不成?”

  盆子刚把脚步收至,忽听喀嚓轰隆一片大震。为了贼党太多,那座礼台搭得又高又大,下面照样张灯结彩,摆满酒席,台柱粗大,搭得十分坚固。本是一个半月形的高台,后面连着一片平顶冈崖,比台高不多少。上面扎满花灯。台上的灯还不在内,照得满台上下光明如昼。不知怎的,半抱来粗的台柱,最主要的二十来根竟会同时倒断。为了吴贼性喜奢华,上面台板都是整段木料锯成的厚木板,最长的竟达两三丈。

  为首诸贼的酒席又都设在中间靠近台口之处,台面上铺草席,再加红毡,华丽已极。为想地势宽大一点,立柱不多,但极坚固。当中这些台柱突然一倒,好几丈方圆一片台面连人带酒席台板一齐坍塌下来。群贼多大本领,这等突然暴发的变故也禁不住。最使群贼心慌是就在丙。耿二侠刚刚纵落以前,瞥见旗花信炮同时飞起,前后山远近都有喊杀之声,有的地方并有火光上升,料知强敌大举进攻,决非小可。正当惊慌头上,醉人又多,台再一倒,少数的还能就势纵起,那骤不及防酒醉心慌的十九纷纷滚落。

  台刚一倒,方才发话的大树上便有两溜三两尺长的火焰朝台上飞到,落地爆炸,便将台板灯彩一齐点燃烧将起来。盆子等三人见先纵落的几个贼党也都心慌怯顾,眼见群贼滚跌叫嚣狼狈情景,正在高兴欢呼,回间丙容:“怎不动手?”

  忽听一声清啸过处,台上群贼正往下面纷纷滚落,无法纵起。先是旁边树上飞落一个中等身材、年约四五十岁的寒士和一老者,跟着又由大礼台后冈崖上现出男女三人。下面三人一看,先由树上飞落的正是天寒老人棘荆和乐游子贾二先生。礼台后面石冈上出现的正是童天保夫妇,当中一个手持长剑、身材矮小的红衣女子正是荆门山中女侠丙四姑。同时未坍倒的礼台两角也有一些壮士纵起,朝着群贼乱杀过去。

  盆子有好些人均未见过,后来才知童氏夫妇本在当中桌上受到群贼礼待。接到信号以后,知台下伏兵将起,整座礼台就要坍倒起火;同时又见耿重、丙容领头发难,暗器连珠飞来,先还想乘机下手,杀那两个首恶,临时想起诸老侠的嘱咐,各按预计行事,不宜变动,又知中坐这些首恶本领高强,一些得力弟兄均在贼女出嫁之时才行赶到,稍向为首群贼引见,便即分坐东西两面客座之上,相隔较远,人单势孤。内有两个老贼又是精通剑术的著名凶孽,因见变生仓猝,业已拔剑而起,惟恐弄巧成拙,念头一转,忙装往取兵器,相继离桌,口中随同喊杀,径由座上纵往台后一面。

  为了天气炎热,宾主双方的兵器全都设有木架,做一排列在台后靠近冈崖之下。除却少数贼党,为了所带兵刃暗器比较珍贵,不愿被人取视,随身不离而外,稍微重大一点的或是寻常兵器多半放在架上。就这样仍是吴、阮二老贼为了群贼方便,天气炎热,又因江湖绿林在外杀抢对敌,难免有树敌结怨和彼此忌妒的对头,随时随地均要防备。随身兵刃暗器最是宝贵,看得比性命还重,决不愿轻易离身。但是天气太热,带在身边,短兵器还好,稍微长大,分量较重,便是累赘,为此特意扎好几个彩架,一半是替来客设想,一半也是借此耀武扬威,虚张声势。

  再说天下事往往难料,照当日那样严密戒备,敌人虽然不会侵入,湖里面有无强敌乘机扰闹却是难说。尤其是水云洲亲家一面虽也设有水寨,请有不少能手,到底官宦人家,做正式的强盗还是外行,习气又大,近数月来业已发生不少事故,没有一次不吃大亏,连被困住的几个活人都被敌人救走,实在不大放心。所居湖心洲虽在水中,内有一面离岸颇近,敌人就许乘机侵入。当此大喜之日岂不有煞风景,万一有什变故,派人往助,取用兵器也较方便,所以陈设十分讲究。

  童氏夫妇所用兵器较为沉重,为表毫无他意,照着预计不带在身旁,更可作一退步,于是上来便将兵器挂在架上。刚刚纵到台下,将兵刃暗器取到手中,意欲假装助贼,乘机下手。忽听一声清叱,两线寒光突由头上飞过,耳听“你两夫妇请快上来”,目光到处,瞥见崖上立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红衣女子,认出正是丙四姑。刚刚纵上,回顾下面桌椅狼藉,群贼业已乱作一堆,有的争先往前纵去,有的正往崖下扑来。吴、阮二首恶似被四姑暗器打中,业已受伤,正在发怒暴跳,拔剑朝后反扑,手指自己怒吼得一个“你”字,人还不曾纵起。就这群贼满台忙乱转眼之间,轰隆一声大震,当中八九丈方圆的大片台面忽然往下倒塌。

  阮、吴二首恶发现敌人业已大举侵入,四面火起,杀声震地,又看出童天保夫妇是奸细,可见敌人混进不少,当时又难分辨,心疑新归附和新来贺喜的一些贼党贺客均是仇敌,事出意料。台上桌椅又多,群贼再一惊窜纷乱,越发乱了手脚,怒火头上又各中了一枝暗器,虽因闪避得快,本身功力又深,不曾伤筋动骨,到底负痛。平日养尊处优,骄狂自恃,高居人上,第一次吃到这样大亏,怎不急怒攻心,同声怒吼?妖道首先拔剑回扑。吴贼所用兵器本有三种,当日为了表示威风,所用兵器均由两个十五六岁的聪明小贼捧立身后,人也居中南面而坐,只有一件软兵器九截连环架环在腰问。因捧兵器的两小贼一个受了误伤,业己倒地,一个又因台上群贼纷纷乱窜,避向一旁。吴贼天性凶暴,忘了这两小贼只是卖相好看,有点力气,无什本领,当此事变暴发慌张忙乱之际怎当得住?

  第二个小贼比较机警,原被贼党撞开,仍想将兵器交与主人应用,正由人丛中冲挤过来,不料又中了一支贼党发出的暗器,看出不妙,只得退避。吴枭却当二小贼误事,越发怒火上撞,随同妖道向前怒吼猛扑。刚将腰间暗藏的软兵器取下,靠近台中心直达两边台口这一大片都是二首恶的心腹徒党,至少也是本领高强、新旧归附由远近各地赶来的盗魁恶贼,本领全都不差,十九经过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