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十九侠④》第八十七回 排难解纷退苍虚独调慧舌 佛光异宝飞紫钵各显神通(6)
尚幸李道友还恐殃及海底生灵,初发极缓,道友当时想也有所感觉。经我与谢家姊妹强行制止,才得无事。但是火焰阻路如不冲散,我三人虽可勉强通行,诸位道友却过不来。如由李道友以巨灵掌开路,不特有违来意,更恐残焰被天半罡风吹散,飞往中土和各海岛上,日久化成瘟疫,为害生灵,遗祸造孽。彼此都有过错,没奈何,只得以家师青灵囊代道友沿途收来,此宝尚能胜任,一切运用悉由鄙意。血焰神罡幸无损伤,敬以奉还主人,请道友收回吧。”
苍虚老人因那血焰颇关自身利害,初见敌人时便想收回。只因看出敌人法宝神妙,而且尚留有情面不曾截断。自己如稍为冒失行事,一个收不回来,弄巧成拙,不特丢人贻笑,还不免于损伤真气,毁却一件法宝,显得外强中干,故不敢造次。及听陈文现语气缓和,并未使己十分难堪,又持有乃师手书,越知有意居间,来为双方排解释嫌,心便放了一半。但是千年威望,一旦败于孺子之手,终是忿忿。想了想,且不收回血焰,强笑答道:
“我与道友师徒一别千年,不想今日相遇。其实我素不喜多事,只因少阳神君与我至交,他应一要约他出,不在岛上,昨日忽向我神火传书,说是适接门人火行者等两次神火告急,经所去之处的主人行法照影,看出内有一个小孩与西极教敌人联合,大举来犯,欲妄用玄阴真水毁坏岛上火源根本重地。又照出那小孩是峨眉掌教爱子、寒月神僧之徒。此子父师两方与少阳俱有渊源,素无嫌怨,不知怎会行此毒计?料定他是受了仇敌蛊惑,决非出自父师所教,他自己分身不开,请我来此相机应付。本意问明情由,稍为做戒,便即放却。不料此子依仗父师之势,甚是狂妄。我到时,他正用西极玄阴癸水真气将神火包围。
如非此火乃丙火真精乾阳灵蛇所化,与往日三阳真火不同,满空真火岂不全为所毁?他父师便有如天法力,这千万年凝炼的天生至宝丙灵阳精也是无能补偿。就这样,我仍苦口婆心几次开导,此子偏是执迷不悟。等我说出姓名以后,反更狂谬无礼。同时西极敌人也相继蠢动,乘机侵犯。我实忍无可忍,方下毒手。本意决不宽容,等到他们为我赤血神焰炼化以后,不必乃父乃师寻我,我自寻往峨眉、武夷两处,看妙一、寒月二人到底有何法力,如此溺爱纵容,放任子弟出来为非惹事,目无尊长?我得道千余年,难道还见不得一些后辈童竖么?既令师出头,只要此子和这些盗药诸后辈悔罪服输,交还灵药,我便应允,至于西极鼠辈,我自有法处治,不与他们相干。”
小寒山二女近年道法精进,忍大师授以佛法,力戒嗔杀,闻言还不怎样动气。李洪在旁早已忍耐不住,几番想要开口,俱吃陈、谢三仙女以目示意,强行禁止,气得鼓着一张嘴,怒视苍虚老人,不住冷笑。等听到未句,李洪刚怒喊道:“世姊莫拦,我实忍不住了。”
未及上前,谢琳把手一挡,拦住李洪,不等苍虚老人再往下说,面背着陈文巩,空身离众,上前笑道:“你老是得道千年,连免三次天劫的人了,真正玄门之士,似你这样福厚神通的也没有几个。至于我这小弟,今年才十余岁,诚如尊言,是个小孩,要专论人年纪,连他九世修为算在一起,也未必有你一半岁数。常言道:‘大不与小斗,老不与少斗。’何苦为他生这么大气呢?此事如按情理来论,少阳神君当初炼此灵药,原欲救助有缘,为苦行修道人成功之助,并非靳不与人。只不愿人得之太易,又防一干左道妖邪生心侥幸,为此将它藏在灵焰潭内。照着旧规,只要来人以礼来求,便许其自凭法力入潭寻取,甚或釜底抽薪,乐干玉成。数百年来,后辈修士仗以成道者颇不乏人,用意良美,人多赞佩。
“陈嫣道友以散仙清修,遭劫被困,仗着素日根基法力。于请般险厄中炼就元婴,终于孽满超劫,炼成法体。所差只此两九灵药便可成道,故虔诚拜山,来此寻求。她既非左道妖邪一流,又未触犯岛中禁忌,以礼来求,允取与否,主人自有权衡。如不允取,尽可明言,令其退去。即神君未在,门人不能作主,也应善言相告。而一班离朱宫众气量偏狭,性复贪吝,以为神火厉害,自来外人人潭求药,多半伤折,十九无成,心料来人不能如愿,正可藉以显扬火宫威势。始而既然应诺,等陈道友等取药出来,又让鬼女乔乔蛊惑,心生吝惜,发动诸般埋伏,欲将来人杀害。此等居心行事,左道妖人所不屑为,何况堂堂主者少阳门下。
“当时诸位道友以事属求人,灵药已得,只图脱身飞遁,并不欲与之为敌。火行者等宫众偏欲赶尽杀绝,迫人太甚,竟发动千寻烈火,苦苦追逼不休,将众道友围困火海之内。似此挟势凌人,以众暴寡,行道之人均所不平。世弟李洪与诸道友本有渊源,值与少阳门下订有旧约,前来践晤,无心相值,仗义拔刀,本意也未想怎十分为仇。火行者等宫众平日欺凌良善,占惯上风,小有挫折,便即悲愤难堪,见风不顺,遂发警报向师求救。神君未暇查明底细,自己又不能来,转请你老相助。你老与诸位道友路道虽有不同,年岁总大得多。明知双方师长俱都交好,不过势成骑虎,两不相下,本非深仇大怨,势不两立。
你老到时如以前辈身份向双方晓偷化解,自必遵从,断无不了之局。为何推波助澜,使事情越闹越大?你始而藏头露尾,一到先用法宝暗算。伤了一人。他们见自己人受伤,自然不免同仇敌忾,怎肯善罢?至于说洪弟师父纵容门人,目无尊长,更非事实。他师父与你既无渊源,又非同道。在你以为得道千年,法力高强,威名远震;在他却从未听人说过。正经佛道门下,专为降魔诛邪为务。他年幼初出,怎知你平日能知自爱,不与异派妖邪合流?一见连番使出那样阴毒法术,自然心生误解了。
“我想你老齿德俱尊,胜之不武,不胜为笑。如若强令服罪,洪弟年轻气盛,未必肯从。我们与他都是世交朋友,不是他的尊长,适才强令他将巨灵神掌收去,心已不甘,倘再相强,岂不有违陈仙子为双方化解美意?与其迫令镊而走险,万一冒犯威严,转不如听从陈仙子的化解,暂时罢休,免伤少阳神君与峨眉齐真人的和气,你老如不服气,心犹芥蒂,这等新进后生也不值与之对敌。诚如尊言,他父师一在峨眉,一在武夷,你老不是不知,事后仍可寻上门去质问。齐真人与寒月家父震于你的威名,也许当面处罚洪弟,迫令认罪。事既光明,又复安然无虑,不强得多么?至于行宫灵药,神君原许人来取,事前宫众并未拦阻,陈道友到手应得之物,无庸交还,更是不值一提。尚望你老暂息雷霆之怒,稍平盛气,略为忖度情理,语无轻发,便易使人敬服了。”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