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丽贵妃此人在宫中并不得宠,虽然膝下有个儿子,但因无心争夺皇位,也根本算不上是竞争对手。
唯一让皇后不满的是自从刘玉瑶嫁入东宫之后,好像一切都变了。
这丽妃在后宫也越来越喜欢寻找存在感,还三番五次的为刘玉瑶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倆才是姑侄两个。
上次甚至还和刘玉瑶联手化解了假龙袍事件,对此,她忍了很久了,今天终于全部爆发。
丽贵妃被皇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面子上多少有点不好过,虽然着急,但也不好再为刘玉瑶说话了。
只听皇后又怒声指着画扇说道:“是谁给了你胆子!让你在这凤藻宫中银针试毒!本宫还能害太子妃不成!?”
画扇平日在东宫虽然是咋咋呼呼的,但也却是胆小如鼠,一面对这样的阵仗,吓的浑身打颤,抖如筛糠,哆哆嗦嗦的说道:“奴婢,奴婢谨奉太子殿下的命令……”
“哦?太子?”皇后冷笑道:“太子就是怎么跟你说的?难道他就是说,太子妃以后要到本宫的宫中,吃的喝的,都要一一试毒,小心本宫害了她,害了她腹中的胎儿?”
“殿下不是这么说的……”画扇已经吓的浑身都贴在地砖上了。
刘玉瑶却有些看不下去了,不过好在她的情绪还算平静,站起身道:“看来这顿饭我不该来,也不该吃,画扇,我们走吧。”
说着就伸手去拉画扇起来,画扇如何能承受得住,可又不敢不起来,又不敢起来,一时之间真是骑虎难下,不知所措。
只听皇后又冷哼一声抬高声音道:“太子妃你何必急着走呢?本宫此番叫你前来,便是要和你好好说说话,化解我们婆媳姑侄间的误会,这倒好,你这奴才把本宫的一番好意都给白费了!”
画扇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皇后含沙射影说的是谁,刘玉瑶再傻也听出来了。
她只觉得心烦气躁,但却又不得不克制着自己的脾气,耐着性子说道:“好啊,皇后娘娘你说,化解什么矛盾?”
“前日让太子妃罚跪望鹤楼,确实是本宫的不是,但是……”
“知错能改!善什么大什么!本太子妃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就是了,你也不必如此自责!”
皇后却加深了脸上的笑容,大声强调道:“但是!太子妃你在宫中行事素来乖张,本宫让你一步,你也休要得寸进尺,你如今有孕在身,给整个宫中增添了多少喜气,也是本宫的福气,本宫高兴都来不及呢,岂会伤害你分毫?太子妃最好不要再给本宫凭添烦恼的好!”
“既然如此,那我们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你也不要有事没事的叫我到凤藻宫来,我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烦恼,就这么散了吧!”
她说着就一把将跪在地上的画扇给拉了起来,后者浑身震颤不已,虽是服从了刘玉瑶的命令,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做于首位的皇后娘娘。
只见皇后脸色铁青,凭她一个堂堂的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居然被目中无人的一个晚辈教训。
这个晚辈还不是别人,名义上既是她的儿媳妇,又是她的亲侄女!
“太子妃你要干什么去!”眼看着她离席,皇后终于忍不住怒声斥责起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还有没有这宫里的规矩!”
规矩?刘玉瑶发现自己自从进宫之后,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规矩二字,她也想知道,这宫里的规矩到底有多少?是不是比十本《诗经》加在一起都要厚?
越是被这样的规矩束缚,她就越是觉得有只大掌掐住了自己的喉咙,让她呼吸不能。
她的眼睛左右瞄了一圈,只见偌大的一座鸣鸾殿内,金碧辉煌,纵然围拱着炭炉也仍让让人觉得寒彻入骨。
所有妃嫔都在等着观赏一出好戏,而她就好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给这些端庄优雅的女人们上演着自己的无礼和不驯。
她暗中咬紧牙关,低垂了眉目,放下所有的身段,屈膝行礼道:“儿臣……身体不适,想先行告退。”
首位之上的后宫之主终于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她眸光一敛,冷冷瞥了她一眼说道:“既然太子妃是身体不适,那本宫就不便挽留了,来人啊,送太子妃回东宫去好好养胎,让太医们,都勤快点!”
有宫人得了眼色快步上前要去搀扶刘玉瑶,后者一甩手,将她们甩开了,径自拉着画扇的手走出鸣鸾殿。
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脚步虚浮,也许真因为怀孕的关系,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真的大不如从前,就算想要生气,也有点力不从心。
这深深宫闱,到底,还是不适合她的吧?
目送着太子妃出了鸣鸾殿,皇后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殆尽,她放眼看住坐下的妃嫔笑道:“今日立冬,本宫本想后宫同庆,却不想太子妃居然身体不适,白白耗了大半天的功夫等她,现在却又不能共饮,着实可惜啊。”
“可惜啊可惜!”贤妃说着已经站起身来,笑着冲皇后说道:“可惜本宫的身子也不舒服,也想先行告退,皇后娘娘可能应允?”
看着那年轻明丽的贤妃,皇后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贤妃可也得回去好好找太医把把脉才是,看是不是也有了好消息。”
她这话直接说到了贤妃的痛处,不止贤妃,圣眷正隆的几位小主也都被戳到了痛处。
“让太医把脉就不必了!”贤妃却好似没听懂般懒声答道:“日后皇后娘娘不要再请我来看这样威震后宫的好戏,我也就无药自愈了!”
皇后眉梢一挑,呵呵笑道:“贤妃,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要乱说,看来本宫今日还真就不该请你过来了?”
“皇后盛邀,嫔妾之幸事,只是这凤藻宫里的饭菜并不是可以随便乱吃的,本宫没这福分!”
皇后冷嗤声道:“那你便跪安吧,果然是个没福气的!”
“嫔妾告退。”贤妃说着,略一屈膝就扶着宫人的手走了出去。
“还有谁要走的,也都和贤妃一起吧!”皇后怒声叫道。
一时间鸣鸾殿中人人自危,坐在那里甚至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过了一会,只听丽贵妃干笑一声化解尴尬道:“到底都是些年轻人,没说两句就有小性子了,眼下时辰也不早了,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呢,用膳可好啊?皇后娘娘?”
皇后冷睨她一眼,只见这丽妃笑容可掬,竟然变脸比翻书还快,方才还在为刘玉瑶辩解争论打抱不平,这会儿又来讨好她了。
不过眼下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场合,正需要丽妃出面化解。
便点头应了一声,心平气和道:“用膳吧,既然太子妃和贤妃不屑与你我过节,我们就自己过。”
“就是!”一旁的方茉也忙答道:“太子妃有孕在身也就算了,贤妃娘娘也忒有些目中无人了,一点也没将母后和诸位母妃放在眼里!”
皇后又冷眼看她,只见方茉这小丫头正一脸讨好的看向自己,内心之中不禁发出一声冷嗤。
刘玉瑶纵然没有心计,但她那性格也不算让人讨厌。
可这方茉偏偏就大智若愚,在这宫中多少也真有点自以为是了。
午膳过后,刘皇后特意将方茉留了下来,表面上说是二人叙话,但明眼人不难看出,这二人早就站在了同一个阵营之上。
虽已立冬,但午后的阳光依然姣好,厢鸳鸯馆内,隔着一片玲珑剔透的琉璃折射进来许多稀碎的光影。
皇后刘氏便由林嬷嬷搀扶着,略有些疲态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头略有些娇小的方茉。
在软榻上闲闲坐定,皇后抬眼看向方茉道:“你坐。”
方茉应了一声,本想在她下手小杌子上坐下,却不想皇后又拍了拍软榻上的矮桌,方茉会意,在矮桌之侧坐了下来。
宫人又鱼贯而入,伺候皇后漱口用茶,并询问侧妃想要喝点什么。
午膳本就用的晚,一群人吃的战战兢兢,也没吃到什么,腹中仍然有点饥肠辘辘。
“有杏仁酪吗?”突然想到刘玉瑶喝的那盏杏仁酪,她也不禁有点嘴馋。
林嬷嬷笑着点头应道:“有的,奴婢这就去拿,果然年轻人就喜欢喝些甜的。”
说着就快步退下,这边皇后慢慢褪下自己手指上带着的护甲,头也没抬的说道:“你这去了东宫之后,都学了些什么风气,往日诗社里的习惯,可都是喝茶的。”
方茉心中一惊,骤然想起自己以前确实只喝茶,旁的东西也不喝。
只因京中闺秀都自诩茶的一段清骨,万般饮品便都成了下品。
然而被皇后批评,她却还是有点嘴硬道:“最近嘴里没味儿,便也想尝尝了。”
“本宫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并非指摘你什么,不必多心。”
“是……”
少顷,林嬷嬷就将杏仁酪端了上来,还冒着温润的热气,一时间鸳鸯馆内便能闻到奶香天香了,使人忍不住想要流口水。
方茉端起小盏来喝了一口,方觉得奶香沁人心脾,只是太甜了些,喝多了必然会腻,便将小盏重新放回了桌上。
只听皇后又悠悠说道:“太子走后,刘玉瑶没了靠山,岂不是更加方便你在东宫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