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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仙鹤神针》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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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君武听他话风似非虚语,问了去路,立时赶去。

  不到顿饭工夫已赶了三十多里,果然见道旁有一片墓地。马君武借月光运目力打量四边景物,这地方实在荒凉可怕,触目荒草,矗着那垒垒青家,几株矗立高大古柏,衬托得阴森森的,静夜中真使人有置身鬼域之感。细看道旁,果然发现不少血迹,有不少荒草已经踏倒,看样子,确实有人在这里动过手。他很细心勘查一遍,但除血迹和一片经人践踏过的荒草痕迹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痕迹。

  突然一声凄历刺耳的夜枭悲鸣,把马君武从如醉如痴的情愁中惊过来,看身上已尽被冷露浸湿,天色已过五更,黎明将近,但马君武的心情却更是纷乱,他原想到黔北天龙帮总坛去追踪李青鸾的主意,此刻也不得不改变了,可是到哪里去呢?天地是这么广大,人海是这样渺茫,李青鸾杳杳芳踪,有如落海沙石,纵不惜遍历天涯,也觉得欲寻无处。

  他越想越觉得愁怀难解,仰望着寥落辰星,不觉一声长叹,一缕情愁,万千幽报,英雄肝胆,儿女心肠,任他马君武自负人间奇男子,这当儿也不觉英雄气短,潸然泪下。

  就在马君武叹声余音未绝之际,惊闻得身后垒垒青冢里,也传来一声悠悠长叹,这一声长叹,只吓得马君武激凌凌打个冷战。

  马君武运足目力看去,只见丈余外一块石碑上,有一片白影飘动,立时一掌护身,一掌防敌,纵身跳近石碑,取下一看,原来一方白色罗帕,上用黛笔写着:“我一时大意,致使令师妹又遭磨难,变起突然,连我也有点乱了方寸,目前烟沉雾笼,五人行踪不明,但我料行凶匪徒,志在劫色,令师妹人间威凤,谅必可逢凶化吉,匪徒等如真敢行出轨外,使玉人玷瑕抱恨,定当手刃群凶,诛尽彼獠,以谢歉疚,唯望君能自珍自重,不出一月,定当有佳音奉告。”

  字虽娟秀,但很潦草,这说明留字人的心情也很混乱,马君武反复阅读,越看越怕,“使玉人玷瑕抱恨――”几个字,变成了一团烈火,烧得他心肝裂碎,热血沸腾,也无暇推想罗帕来历,随手放入袋内,翻身跑出那一片荒冢。跑约四五里,马君武又自己停下脚步,暗自问道:我往哪里走呢?四海渺茫,行止难决。

  这时,太阳已冉冉升出天际,陡然间,一个苍老沉重的声音,喝道:“马老弟别来无恙,想不到我们又会在此地碰上。”

  马君武转身望去,不知何时他身边已多了一个老者,苍白长髯,躯干修伟,正是初离现时,在洞庭湖中所遇长江神蛟郑如龙。郑如龙身后三丈外,另两个背插单刀的大汉,控着三匹健马。

  马君武心头一凛,冷笑道:“贵帮声势浩大,遍布江南,不过作为究竟脱不了盗匪气质,郑坛主快马赶来此地,莫非还想绑架我马某人吗?”

  郑如龙听得脸一热,微怒道:“马老弟这话是什么意思?前次侵犯,事非得已,帮规森严,令谕难违,我已当面向老弟说明,旬前已得总坛新谕,藏真图事出误会,那《归元秘笈》既成泡影,彼此已敌意全消,马老弟出言责骂,究属何指?”接着又说:“本帮弟子昨夜距此不远处,受人截击,四个人都受重伤,并被人抢走了押送要犯。我昨夜得报,因此赶来勘查,不想得遇马老弟――”话说到这儿,顿一顿,又道:“昨夜本帮中弟子,在唐家集赣江渡口,所遇到的使剑少年,可就是马老弟吗?”

  马君武道:“不错。贵帮押送的什么人?郑坛主知道吗?”

  郑如龙摇摇头道:“据帮中弟子告知,是一位年轻姑娘,个中详情如何,我也不很清楚,只是奉得总坛红旗令谕,要把她押解黔北,不想昨夜遇劫――”

  郑如龙话未完,马君武已爆出心头怒火,厉声喝道:“我师妹初涉江湖,从未和人结过梁子,你们掳劫一个纯善无知的女孩子,是何用心?”

  长江神蛟听得一怔,道:“怎么?红旗令谕押解的人犯,是马老弟师妹吗?”

  马君武看郑如龙错愕神色,不像故意装模作样,面色稍见缓和,答道:“正是和晚辈同在洞庭湖中,遇见郑坛主的那位李青鸾。”

  郑如龙听得一皱两条浓眉,道:“这件事我的确不知情,但我想其中必有原因,也许事出误会,想红旗令谕是本帮总坛中五旗坛主敕令之一,而且令中明示要本帮弟子沿途妥为保护押解总坛,这证明对令师妹并无加害之意――”

  马君武看长江神蛟,再想胡南平已成名武林数十年声誉,他又为什么劫持李青鸾呢?一时间只管呆想,站在那里忘记答人家的话。

  陡然间,他脑际闪起一个念头,白云飞在鄱阳湖畔说的几句话,在他心里泛起了一阵波动,他说苏飞凤决不甘心忍着一生的折磨痛苦,她必要想尽方法缠着自己――她是天龙帮帮主海天一叟苏朋海的爱女,也许是她出主意叫胡南平劫持了李青鸾――人在情急中,难免自作聪明,他越想越觉得不错,很得他咬牙切齿,就地一顿足,道:“不错,定是那鬼丫头玩的花样。”

  郑如龙看马君武呆呆地想了半晌,突然一跺脚,自言自语说起话来,这就弄得久历江湖的长江神蛟也莫名其妙了,一拂胸前长髯,问道:“马老弟,你觉得老朽几句话,可说得有点道理吗?我郑某人身受令师救命大恩,几十年来都无机缘报答,姑不论劫持令师妹原因何在,但当前最重要的事,是先追出令师妹的下落,本帮弟子遍布江南各地,老朽愿借机略效微劳,我立刻用快船飞马,传到各处,着令他们留心令师妹芳踪去处,好在已知道抢劫令师妹的是两个行脚和尚,有此线索,就不致于追查不出,只要听得令师妹的消息,我们就兼程赶往,本帮中有特殊的连给信号,一日夜之间可传遍四五百里,如果你马老弟信得过我,就和我一块儿走。”

  马君武看人家说得恳切,确有诚意,而且除此之外,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点点头,正待答话,远见正西方一匹快马驰来。

  马如电掣风飘,快得出奇,数百丈距离,不过是眨眼工夫就到。马君武不愿再答长江神蛟的话,转眼向来人望去,看来马如一团红云般,神骏异常,从头到尾,足足有九尺多长。

  那马金鞍银蹬,垂鬃三尺,马背离地尽有六尺多高,全身看不见一根杂毛,绝世神驹,罕见龙种,马君武只看得暗赞不已,再看马上人的衣着也很别致,一件淡黄及膝大褂,腰中束着一条三寸宽的白丝带子,淡黄绸裤,粉底快靴,玉面剑眉,肤白如雪,唇红珠砂,两只袖管高高卷起,手腕上露出来四只耀眼金环,看形貌美如处子,遗憾的是缺少英秀气质,但却风流俊俏。

  黄衣人马接近马君武后,两只俏目流波,也盯在马君武脸上,一对各极其美的少年,互望良久,那黄衣少年跳下马,就对郑如龙拱手笑道:“郑坛主倒先到一步了,本帮被劫女犯,可查出一点头绪?”

  马君武听来人口称李青鸾为被劫女犯,不禁又动了怒火,不待郑如龙答话,冷笑一声,抢先接道:“贵帮也不过是江湖道上一个帮派。难道还奉朝廷的诏旨不成?非法掳人,居然口口声声称她为女犯?”

  黄衣少年俊脸上现出怒容,俏目里隐透杀机,翻腕拔出背上奇形金环剑,剑指马君武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如此泼口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