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霜衣》九八
钱大同自斟自饮,大筷吃菜,旁若无人,片刻工夫,喝干一壶美酒。
韩士公闻到那扑鼻的酒香,几乎忍不住要举杯饮用,李文扬早已顾虑及此,便在暗中出手警告于他,才算忍了下去。
钱大同放下杯筷,扫掠了四人一眼,道:“诸位远道来此,兄弟已尽了地主之谊,天色不早,兄弟不留诸位了。”
韩士公倒是未曾料到,他突然下起了逐客令来,沉吟了良久,说道:“兄弟此番来访,一来想叙叙昔年旧情,二来还有要事奉商。”
钱大同道:“昔年旧事,早成过去,世无不散宴席,所以在下相劝,韩兄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韩士公侧顾了李文扬一眼,突然推案而起,怒声喝道:“好啊!钱大同,你不过是‘太平堡’一个小小堡主,也值得摆出这等臭排场来,轻藐昔年同生共死的好友。”
钱大同似欲发作,但他终于又忍了下来,冷冷说道:“韩兄意欲何为?”
韩士公本想借故激怒于他,却不料钱大同竟自隐忍不发,一时间倒是不知要如何答复。
正自沉吟间,李文扬却起身接道:“咱们兄弟,承蒙堡主款待,兄弟感激不尽,这厢有礼了。”抱拳一礼,群豪自入这敞厅之后,钱大同一直端坐不动,李文扬心中生疑,故意欠身而起,抱拳一礼。
哪知钱大同仍是端坐不动,右手微微一摆,道:“不用了。”
韩士公一皱眉头,暗暗忖道:“莫非他这些年中,受了什么挫折,性格大变,成了这副冷漠的样子。”
忖思之间,钱大同已高声喊道:“送客。”
两个青衣童子,应声奔了过来,目光一扫李文扬,齐声说道:“诸位请吧!”
这座巨厅十分宽大,这两个青衣童子,似是就在一侧暗影之中站着,应声奔来,落脚奇怪,听不到一点声息。
李文扬心中一动,暗暗忖道:“这钱大同一直催促我们离去,若有无限难言苦衷,他如不念昔年之情,大可闭门不见,也不用设宴相待了,这敞厅的暗影之中,既可站着这两个青衣童子,为何不能藏有别人,暗中在监视于他。”
心意一转,暗中凝神内敞厅四周望去,同时用“传音入密”之术,轻告林寒青、韩士公等小心,这敞厅四周的暗影之中,可能隐伏着杀机,有人在暗中监视。
两个青衣童子似是已发觉李文扬等举动,左面一人,突然向李文扬等欺了过来,口中冷冷喝道:“敝堡主已下了逐客之令,诸位却赖此不动,不知是何用心?”
李文扬是何等机警,看那青衣童子欺近身来,立时凝神戒备,心中暗道:看来今宵情势,不闹的出手相搏,只怕难以查明真相,一面准备,一面冷笑答道:“一个小小的侍童,也敢对我李某人这等无礼么?”
那青衣童子,冷冷说道:“岂敢,岂敢。”突然一扬左袖,烛火下数缕银芒一闪,激射而来。
李文扬见多识广,一看那闪动银芒,立时认出是梅花针之类的细小绝毒暗器,心中暗生凛骇,道:“这青衣童子好生狠毒,在这近距离之下,猝下毒手,又施用的这等歹毒、细小的暗器,我如不早生警戒,全神戒备,势非要伤在他这暗算之下不可。”
心念转动,手中的折扇,呼的张开,暗用内力斜斜推出,但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潇洒自如。
数枚银针,就在他折扇一挥之间,击落地上。
那青衣童子似是亦知遇上了劲敌,凛然止步,不再欺近。
韩士公侧背而立,尚未看到这青衣童子施放暗器的举动,但他听到青衣童语无伦次,心中已然大怒,怒声喝道:“钱兄不念旧情,下令逐客,也还罢了,但这小小侍童,竟也敢这般无礼,兄弟要替你管教、管教了。”左手一挥,疾抓过去。
那青衣童子身子一侧,矫健绝伦的闪避开去。
韩士公一抓落空,不禁一呆,未料想到,这年纪幼小的青衣童子,竟有着这等武功,只觉大失颜面,脸上一热,疾踏一步,伸手又向那青衣童子抓了过去,口中大声喝道:“好啊!钱兄身侧侍童,竟有这等武功,兄弟得领教、领教了。”
那青衣童子双肩晃动,陡然闪退出去四五尺远,又把韩士公一把擒拿手法避开,却是未肯还手。
李文扬凝目四顾,果然隐隐查觉,这敞厅四周中,人影移动,似是有着不少的人,敌情不明,不愿莽然出手,一横身拦住韩士公道:“既是钱堡主下令逐客,咱们还是告退了吧!”
韩士公愕然住手,望了李文扬一眼,缓缓退回原位。
回头望去,只见那连环梭钱大同,仍然端坐在原位之上,动也未动过一下。
李文扬微一抱拳,道:“承蒙款待,叨扰了一顿酒饭,在下就此别过。”
钱大同冷冷说道:“不送了。”
李文扬道:“不敢有劳。”借转身之机,微微一扯韩士公的衣袖,大步向外行去。
韩士公冷笑一声,道:“姓钱的,咱们数十年的交增,就此一笔勾销,日后咱们再见面,非得斗个胜败都来不可。”
钱大同冷冷道:“韩兄划出道子,兄弟无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