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霜衣》一五三
每人肩上,都抗着一捆木柴,堆在那竹阵之外。
黑衣人川流不息的往来,片刻间,在这竹阵的四周,堆满了木柴。
韩士公本想告诉素梅、香菊,但见两人全神贯注在那白衣女的身上,对其他的事,似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他虽已是六七十岁的人,但仍然带一份赤子之心,心中赌气,暗暗忖道:“哼!老朽这一把年纪了,难道不如你们两个毛丫头,沉得住气么?咱们等下去吧!就算他们放起一把火来,把咱们活活烧死此地,老夫也比你们多活了几十年。”
但见那木柴愈难愈多,片刻之间,已把竹阵全部围了起来,已然难见四周的景物。
素梅、香菊,仍然是毫无所觉,四道目光一直凝注在那白衣女的身上,似是在全神准备应变。
韩士公暗暗忖道:“只怕这两个丫头,全神贯注主人,没有注意到阵外之变,得告诉她们一声才好。”
心念一转,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姑娘──”
二婢头也未转动一下,似是根本未听到他呼叫之言。
韩士公心中有气,提高声音说道:“我说两个女娃儿,你们瞧到没有?”
素梅摇手说道:“别说话,好不好?”
香菊却伸出右手食指,放在樱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韩士公心头有气,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夕阳西下,晚霞绚烂,天色已然是近黄昏的时分。
林寒青当先醒了过来,启开双目,顿见阵外,堆满了枯枝乱草,不禁心头大骇,道:“韩兄,那阵外枯枝乱草,是何人堆起来的?”
韩士公道:“梅花主人的属下。”
林寒青道:“他们堆下这柴草,那是要存心把我们烧死在此地了!”
韩士公道:“大概是不错吧!”
林寒青看他面上仍有激忿之色,心中奇怪,笑道:“韩兄和谁生气?”
韩士公道:“还不是那两个丫头,兄弟,你赶快想法子出阵去,老夫倒是要和她们比比看,到底是那一个沉得住气?”
林寒青和他相处时间已久,对他为人,已甚了解,微微一笑,道:“韩兄,何苦和她们女孩儿家一般见识。”
韩士公暗暗忖道:是啊!我这把年纪了,何苦和两位小姑娘家生气呢?不禁哑然一笑,道:“兄弟说的不错,不过这两个丫头十分可恶,强敌在阵外堆积柴草,分明是想把咱们活活烧死此地,老夫几次警告她们,两个丫头是理也不理,那我倒是要瞧瞧看,咱们谁怕死了?”
林寒青暗暗笑道:“六七十岁的人,还和孩子一般模样。”
要知这韩士公,在江湖之上,闯荡数十年,也就凭他一份急公好义,和待人热诚的赤子之心,才能化凶为吉,有惊无险。
转头看去,只见二婢各自执着那白衣女一双玉手,盘膝闭目而坐,右掌和那白衣女掌心相抵,正以本身真气渡入那白衣女的体内,助她复生。
林寒青轻轻叹息一声,道:“她一个多病之躯,柔弱女子,竟能轻谈生死,不畏强暴,咱们堂堂男子,想来岂不惭!”
韩士公道:“凡具有大智大慧者,必具有大勇,自不是常人能及。”
林寒青道:“眼下处境险恶,阵外堆积如山的柴草,一旦燃烧起来、火势定然十分凶恶,必需得早些设谋对策,我去助她醒来。”站起身来,横移两步,左手扶起那白衣女的身子,右掌抵在她背后“命门穴”上,暗运真气,一股热流,源源攻入那白衣女的体内。
他功力深厚,远非二婢能及,那白衣女苍白的脸色上,逐渐泛升起淡淡的红晕,紧闭的双目,缓缓启开。
素梅长长吁一口气,道:“姑娘吓死小婢们了。”
白衣女目光转动,四外望了一眼,回首对林寒青一笑道:“他们想烧死咱们。”
林寒青道:“不错,眼下这四周堆积的木材,已足够燃烧上三四个时辰之久,别说火烧延蔓,烧入阵中了,就是那蒸人的热气,也要把咱们活活的烤焦了。”
韩士公突然哈哈大笑道:“老夫活了这大年纪,闯荡江湖数十年,坐过水牢,受过刀伤,单单是没有尝过大火烧烤的滋味,今日有幸,试试也好,反正老夫,已活了六十几年。纵然被火烧死了,那也不算短寿啊!”
林寒青知他心中仍然在生二婢的气!心想劝他几句,一时间却是想不起适当的措词。
那白衣女略一沉吟,回顾了香菊、素梅一眼,说道:“你们两个丫头,怎么开罪了老前辈,快些上前赔个礼去。”
二婢不敢分辩,相互望了一眼,走上前去,躬身说道:“大人不见小人过,我们年幼无知,开罪了韩老前辈,我们姐妹这里陪罪了。”齐齐敛了一礼。
这一来,韩士公倒是觉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声说道:“那里,那里,老朽这把年纪了,和你们这些女孩子闹气,想起来惭愧的很。”
香菊扬了扬柳眉儿问道:“韩老前辈,我们姐妹罪也陪过了,韩老前辈的气也消了,但却不知我们两姐妹何时开罪了老前辈?”
素梅淡淡一笑,接道:“还望老前辈指点、指点,也免得我们姐妹日后再犯?”
韩士公只觉脸上热辣的难过,却是说不出二女之错。
白衣女接口道:“对长者说话不敬,神色不恭,处处都是错,那里还用指出来,还不给我退下去。”
二婢应了一声,退到那白衣女的身后。
林寒青怕韩士公下不了台,搬转话题,接口说道:“姑娘,咱们得设法出阵,难道坐在这里等他们烧死不成?”
白衣女沉吟了一阵,道:“咱们出不去,如若强行出阵,势必要造成重大的伤亡!”
韩士公道:“老朽一把年纪,死不足惜,但几位都正值青春年华,岂可轻践性命,如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冲出阵去,拼他一下,走得一个是一个。”
白衣女道:“不能逞匹夫之勇,冲出阵去,也不愿坐以待毙,自绝生机。”
韩士公道:“两者皆不可取,倒使老朽想不明白,该当如何了?”
白衣女道:“咱们要安然脱险。”
韩士公四下望了一阵,摇头,道。“除非咱们生了翅膀,飞上天去。”
白衣女笑道:“老前辈只想到上天,但却忘了咱们可以入地。”
韩士公道:“姑娘之意,可是说咱们挖个地道,跑出去么?但老朽之见,这办法却是万万的行它不通?”
白衣女道:“如是挖一个地道,直达堆集的木柴之外,自然是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