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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燕惊龙》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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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梦寰心知有异,一个箭步,跃到花树林边,正想冲入,猛的心中一动,停住脚步暗想到:看样子师父似是被困在这一片花树林中,不能出来。他知师父不但武功精绝,而且还精通八卦易理,五行奇门之术,纵让这些花树按着八卦易理排成阵式,也难困住师父。

  杨梦寰心觉怀疑,不敢莽撞,细看花树排列形态,散乱无序,却又不像八卦阵式,心中愈发不解,杨梦寰天赋超人,他追随一阳子十二寒暑,不但学会一阳子全身武学,而且也学得了一阳子满腹文才,和八卦易理五行奇门之术。

  这时看不出这一片花树林有何奇特之处,正想举步而入,倏见一阳子挺身跃起,一边想着,一边左转右回,梦寰站在林外,看师父按五行奇门步法,左七右八,转来转去,却始终走不出一丈方圆。有时眼看他已快到林边,只要再多走几步就可以出来,但一阳子却突然转身,又往来路走去,心里大急,高声喊道:“师父,再多走两步。”他喊的声音虽大,一阳子却浑然不觉,连头也不转一下。

  一阳子走了一阵,又在原地坐下,仰脸又是一声叹息,这叹息声,杨梦寰却听得甚是清楚。

  此刻的杨梦寰直急得六神无主,他见一阳子困入林中走不出来,知道自己更是不行。想了一阵,忽被他想出一个笨办法来,查点花树共有九九八十一棵。一阳子受困地方,正在花树林中,如果把一面花树砍去,其阵效用自失,师父不就可脱困了吗?只是这八十一株花树,株株烂漫耀目,砍去倒是有些可惜,不过此刻救人要紧,自难顾及许多,心念既决,拔出长剑,伏身探臂,一剑劈去,一株花树应声而倒。

  梦寰心思缜密,砍树时总伏身出剑,花树确倒之后,才试探着脚步前进,觉得无异,再探向第二株砍去,砍断之后,又用长剑挑开树身。

  他这笨办法还真行,约有顿饭工夫,被他砍去了二十七株,一阳子正在无法可想,猛觉眼前一亮,见梦寰站在旁边,缓缓起身,道:“这花阵迥异一般五行奇术,玄妙难测,亏你想得出这个办法。”

  梦寰笑道:“弟子无法可施,只得出此下策,毁去花树。”

  一阳子摇着头连说:“厉害,厉害,我一时大意闯了进来,几乎误了大事。”

  梦寰道:“那就索性把余下花树一齐砍去,免得我们出来再陷阵中。”

  一阳子笑道:“这倒不必,花树已被砍倒了二十七株,其阵妙已自破,我们进去看看吧。”

  梦寰还是有些不大放心,手提长剑开路,凡是近身花树,就顺手挥剑劈倒,一阳子也不管他。猛的杨梦寰发现草地里有白骨数堆,每堆相距不过数尺远近,有些还骨架完好,或坐或卧,姿势各自不同,不由停住回过头望望师父问道:“这几堆白骨,是人吗?”

  一阳子叹口气道:“《归元秘笈》害人不浅,这些人都是为得《归元秘笈》,陷身入花树阵中,不能出去,活活饿毙在这里。”

  说罢,又想起刚才自己被困阵中情景,更是感慨万千。

  两人穿过草地,地势又渐窄狭,夹道尽处,迎面壁间现出两扇石门,一阳子运气行功,奋起真力一推,石门应手而开。里面是一座三间房子大小的石洞,石洞左右各有一块大青石,形如莲台,上面盘膝坐着一尼一道,洞中奇香散漫,直透肺腑,中间一座青石案台,台上端放着一尺见方,五寸厚薄一个玉盒,台前一座石鼎,鼎中满是白色香灰,奇香就由那白色香灰中散发出来。

  一阳子估计这一尼一道,必是传言中的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的法身,立即伏身参拜。杨梦寰见师父肃容跪拜,也跟着叩拜下去,暗里抬头偷看莲台上两人法体,合掌盘膝,闭目静坐,状似参禅入定一般。心中大惑不解,何以两人归真数百年,法体依然如生,竟是毫无残损,难道这两位前辈奇人,都已炼成了金钢不坏之身?果真如是,何以仍归坐化?他心中疑窦重重,百思不解,但见师父神思凝重,那里还敢追问。

  一阳子参拜过遗体法身,缓步移近石案,细看案上玉盒,刻有八个大字:“秘笈重宝,珍惜莫损。”

  数百年来,武林中传言的第一奇宝,一旦呈现眼前,饶是一阳子功力深厚,也不禁全身微颤,说不出心里是惊奇,还是快乐。他慢慢举起两手,打开盒盖,里面端放着三本薄薄的册子,最上一本封面上用红朱砂写着:《归元秘笈》四个字。

  一阳子只觉得一阵心跳,赶忙盖好玉盒,从怀中取出一方黄绢,小心翼翼地包好玉盒,背在身上,又拜了拜莲台上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法身,才和梦寰退出石室,循原径出了石洞,一阳子在洞底仰脸一声长嘘,气发丹田,声如龙吟,由谷底直冲霄汉。

  慧真子和澄因大师等人,正自等得心焦,听到谷底啸声,才松了一口气。大约有一刻功夫,杨梦寰首先攀藤登岸。沈霞琳自梦寰入洞之后,就一直瞪着一双大眼睛,向涧底深注。脸上神色无限忧戚,直待看到梦寰上来,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忧容尽敛。

  紧接着一阳子也攀藤上来,慧真子迎着笑问道:“怎么在涧底恁长时间,你背上背的是不是《归元秘笈》?”

  一阳子点头笑道:“我被困到谷底花树阵中,几乎不能出来,但总算寻得了《归元秘笈》重宝,不虚这一次千里跋涉。”说罢,无限感慨地叹息一声,把入涧被困,杨梦寰巧破花树阵的经过说了一遍。

  慧真子转脸望望梦寰,笑道:“他不仅心思机敏,而且悟性超人,庆幸师兄有这样一个好弟子,我们昆仑派后继有人了。”

  杨梦寰受师叔一阵嘉许,红着脸讷讷地说不出话,一阳子神凝双目深注梦寰,心里想着一件极大的难题。如今《归元秘笈》已经到手,尔后的问题,是应该找一个清静的地方,研究秘笈中深奥含义。推想这一部武林奇书,必然是字字蕴蓄玄机,决不是一年半载所能领悟,但为秘笈所引起的滔天风波,已然浪涌波翻。如果自己寻地潜修,余波必及爱徒,甚至牵累到整个的昆仑派,这不是个人的仇杀恩怨而是震荡武林的一件大事,不论那一门派帮会,都将参与这一场惨烈争夺,想着想着,不觉叹了口气,这《归元秘笈》,固然是旷世的奇书异宝,却也是凶杀惨祸的根源。

  慧真子看大师兄得秘笈之后,不但毫无欢愉之情,而且愁颜深锁,似有无限隐忧,未及深思就问:“大师兄,既已得到秘笈,应该快乐才对,为什么仍像有重重心事?”

  说罢一顿,忽然想起得到的墨鳞铁甲蛇皮,立时拿出来,又笑道:“这一趟括苍山我也没有白跑,大师兄得到《归元秘笈》,我也得到一件武林奇珍,你看这是什么?”

  一阳子接过蛇皮,斜阳照射下,蛇皮上鳞甲闪动着乌油油的光华,细看一阵,点点头笑道:“果然是无上奇珍,这么大的墨鳞铁甲蛇,绝无仅有,你从那里寻得?”

  慧真子笑道:“说起来只能算机缘凑合,这样大的奇异怪蛇,就是碰上也没法子捉得住它,可是我却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手中,我们昆仑派有了《归元秘笈》和这墨鳞蛇皮两宝,足可雄视武林和各派一争长短──”

  慧真子话还未完,骤闻得一声冷笑传来,声音不大,却听甚是清晰。

  一阳子陡地一惊,疾跃而起,双目神光闪动,四顾笑声来处,但心里却在打着边鼓,因为那笑声听来不远,却是看不到人踪何处,就凭自己精湛内功,五丈内能辨落叶,怎的被人欺到附近,竟是不能发觉。

  一阳子心里嘀咕,慧真子和澄因大师也警觉到冷笑声来得古怪,六只眼睛四外搜寻半天,仍是未发现一点痕迹。

  猛然听得沈霞琳大叫道:“啊!大白鹤又飞来了。”

  一阳子、慧真子、澄因大师等正贯注全神搜望敌踪,没有想到头顶上会有变故,听得霞琳一叫,赶忙抬头,可是已迟了一步,巨鹤双翅卷风,掠着一阳子身侧疾过,钢爪一伸,抓去了墨鳞铁甲蛇皮。

  慧真子距离一阳子最近,见巨鹤突然间攫去蛇皮,心中又痛又怒,大喝一声,左袖疾展,全身腾空而起,右手一记劈空掌猛向巨鹤打去,劈空掌是一种内家功力,出手力道,非同小可。罡风一阵,随掌卷出,巨鹤受此一击,鹤身在空中晃了两晃,一声长唳,破空而去,那间隐入云层不见。

  慧真子心痛失宝,跃起出手一掌,凝聚她全身功力,那知这力能碎石裂碑的劈空掌力,竟是打不落一只巨鹤,这不禁使驰誉武林的慧真子,惊痛之外,又加上一层羞忿,落地后,抬头望天,呆站着一语不发。

  倏然,慧真子一跃而起,星目闪波,遥见四个奇丑怪人,护拥着一位白髯长衫老叟,扶杖而来。

  那功夫,已近六人,老叟像貌甚是清奇,白髯过胸,青衫及膝,两道白眉从眼角直垂下来,但脸色红润发光,毫无龙钟之态,芒鞋白裤,手握龙头拐,再看那护拥着老叟的四个怪人,青一色黄麻大褂,赤足革履,衬着四张疤痕斑斑的怪脸,怎么看也不像人样。

  那老叟在距六人一丈左右停住,对一阳子等拱手笑道:“昆仑派三子望重武林,老朽有幸,今天得会高人。”说罢,又是一声响彻云霄的大笑。

  一阳子见老叟一付清奇的长相,已知是天龙帮帮主海天一叟李沧澜了。身边四个面貌奇丑,装束诡异的人,大概是传言的川中四丑。当下也合掌一礼,笑道:“李帮主江湖奇人,手创天龙帮,声威远播遐迩,昆仑三子山里闲人,何足和李帮主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