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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燕惊龙》三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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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白衣双手缓缓伸出,在慧真子全身推拿一阵,突然一退步,右手纤指连扬,虚空指向慧真子各处要穴。但见他纤指指处,慧真子身覆薄被阵阵波动,片刻功夫,已连指三十六穴。朱白衣一张冠玉般的脸上,已是汗水如雨,停下手不自主倒退了数步。梦寰双手同出扶着他两个肩头,道:“朱兄,小弟知错了,不知者不罪,我一时情急开罪朱兄,难道你就不肯原谅我一次吗?”

  朱白衣闭上眼只顾喘气,幽幽甜香,随着他喘息呼吸,扑上了梦寰的脸,也沁入了梦寰的心肺,这种异于寻常的幽香,他已感受了两次,是那样中人欲醉。这次再加上朱白衣口、鼻间喘息出的另一种香味,这就使杨梦寰有点儿迷迷糊糊,不知不觉间把扶在朱白衣肩上的两手一紧。

  蓦然间朱白衣睁开了两只大眼,光如冷电,逼视在梦寰脸上。幸好沈姑娘这当儿手拿着一条绢帕过来,这孩子对谁都是无限亲切,玉腕轻扬,替朱白衣擦去了脸上汗水。

  朱白衣身子一偏,摆脱了杨梦寰扶在肩上的两只手,目光转到童淑贞脸上说道:“你师父浸入骨髓蛇毒,已被那白鹤吸入腹中,我又替她打通了奇经八脉,续上三百六十四处骨节,只要休养两天。身体武功都可完全复元。等下她醒来时,必觉腹中饥饿,最好用鲜鱼给她做碗汤吃,如果她不食荤腥,先让他吃碗糖水,明天中午以后,她一切都可复常,就不用你们再操心了。”说完话,转身出了慧真子卧室房门。

  杨梦寰和霞琳一块儿追出来,那大白鹤也跟着到了院中,梦寰叫道:“朱兄,请留步!”

  朱白衣转过头,沈霞琳却接口道:“我想骑你的大白鹤可以吗?”

  朱白衣笑道:“它今天太累了,恐怕驮不动你了,以后再骑吧?”

  沈霞琳点着头,眼光却还是盯在那高大白鹤身上,流露出无限的羡慕。朱白衣不知是有意呢,还是无心?缓步走到了霞琳身侧,拉着她一只手低声慰道:“你不要心里难过,将来我们再见时,我一定让你骑着它飞上天去,玩个半天再下来好吗?”

  霞琳叹口气道:“要是以后我们不能再见面,那我就骑不成了。我养小白鹤,不知道要养到什么时候才能和你养的白鹤一样大?”

  朱白衣笑道:“那要几千年,你是等不了的。”

  霞琳笑道:“我们要回昆仑山去,你以后要找我,就到昆仑山去吧。”

  朱白衣微微一笑,松了霞琳的手,连看也不看梦寰一眼,双脚微点,人已飞上屋面,那只大白鹤,骤然长颈一伸,冲霄而起,若一道白烟直升高空。

  梦寰心中一急,跟着一个飞纵也跃上屋面,口中叫道:“朱兄,让小弟说几句话再走,好吗?”

  朱白衣连头也不回、踏房越屋而去。梦寰跟在身后拚命急迫,看上去朱白衣缓步从容,走的不快,但杨梦寰却使出了全身气力,疾逾弩箭离弦,奇怪的就是追人家不上。片刻工夫,已达郊野,朱白衣突然加快脚步,杨梦寰心里更急,一面尽展所学,全力急追。一面不住高声叫喊。朱白衣早已心定如铁,只是相应不理,一味急走,杨梦寰施出了全身气力狂追,无奈朱白衣比他轻功高出太多,追了一阵,已不见了影儿。

  这时,五更已过,东方天际隐现出一片鱼肚白色。杨梦寰这一阵拚命急奔,已跑得满身大汗,停下步看自己置身在一片荒野,左靠柳林,右临湖滨,喘喘气,定下神,心里暗想:“凭自己轻功脚程,无论如何是追不上人家的,别人好心好意替师叔疗治蛇毒,自己却对人那样强蛮无理,自难怪别人伤心。”他越想越觉惭愧,越觉得对不起人家,不觉长长地叹了口气,悄然泪下。

  杨梦寰慢慢走到湖边,蹲下身子,洗去脸上泪痕,正待掏手帕擦脸,突然一阵香风扑面,一只雪白玉腕从身后伸来,递给他一方绢帕。

  杨梦寰心里一惊,霍然转身望去。不知何时朱白衣已到了他的背后。杨梦寰大概是太紧张了,一时间呆瞪着两只俊目,望着朱白衣说不出话,脸上水珠儿,一颗接一颗,滴在身上。

  朱白衣本来是一脸委屈神色,此刻忽变得无限温柔,慢慢地靠近梦寰,香帕缓举,抹去他脸上水珠儿,笑道:“刚才那样凶不听人家话说清楚,就发脾气,现在又来追我干什么?”

  杨梦寰黯然答道:“我已惭愧得无地自容了,难道朱兄就不能原谅小弟这一次吗?”说着话,星目里泪光又现。

  朱白衣不自禁又举起右手香帕,擦去他眼眶中含蕴的两包泪水,笑道:“那样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流眼泪!也不怕难为情?”

  杨梦寰被他说得颇感不安,飞红了一张脸,笑道:“我心里深觉着愧对朱兄,不自禁有点失常,悔恨交集,就难免热情激荡了。”

  朱白衣只听得秀眉轻颦,一脸黯然,幽幽一叹道:“这样分手已感离愁难断,你又何苦多增我一分别后相思呢?”说完话,双目微闭,默然垂头。杨梦寰心中一动,不觉间两只眼神盯住了朱白衣的脸上,曦光中,只见他秀目淡淡,长发如云,瑶鼻通梁,樱唇菱角,秀逸若散花仙子,不禁皱着眉道:“朱兄──”,两个字刚说出口朱白衣蓦然睁开了一双星目,凛凛眼神中,如挟着两把利剑,逼得杨梦寰不敢再接下去,呆了一呆,低下了头。

  朱白衣却淡淡一笑,问道:“你要说什么话?”

  杨梦寰摇摇头,微笑着说不出口。

  朱白衣转了转眼珠儿,道:“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不过你不必要太明白我的身世,明白了会增烦恼。”说完话,转过身了,慢步向柳林中走去。

  杨梦寰略一怔神,立时追过去拦住去路笑道:“朱兄既不愿谈身世,小弟自不敢强作多问。我自知俗夫草莽,难和朱兄论交,萍水相逢,承朱兄仗义多方援手,又替我师叔疗好蛇毒,杨梦寰愧无一报,更惭愧的是情急失常,开罪朱兄,只望朱兄原谅我无心之过,小弟才能心安。”说罢,深深一揖。

  朱白衣一欺步。突然伸手扣住梦寰左腕笑道:“我不会怪你。”这一握,力道竟是很大,杨梦寰只觉半身麻木,骨痛欲裂,来不及心念转动,本能地一上步,右掌劈出一招。

  杨梦寰连劈百掌以上,绝招用尽,自觉再打下去,也是徒自取辱,索性停了右手,圆睁一双怒目,望着朱白衣冷笑道:“朱兄取笑够了吧,杨梦寰学艺不精,蒙此奇耻大辱,自无颜再见天下英雄,纵是朱兄手下留情,不肯要我的命,我也会自求了断,一条命抵我刚才开罪过失,总够了吧?”

  说完话,右掌突然一翻猛向自己“天灵穴”上击去。

  朱白衣左手一扬,抓住了梦寰右腕,两道清澈如水的眼神,脉脉含情,盯在他脸上微笑。他身上阵阵甜香,仍然是那样令人欲醉,可是杨梦寰此刻已无心领受,看着他盈盈笑意,更是怒火高烧,闭上了两只眼怒道:“朱兄如还有什么高明办法惩治我,杨梦寰闭目以待就是。”

  朱白衣缓缓松开了梦寰双手,轻轻一声叹息,附在他耳边说道:“你细心的看看我踏在地上的脚印,照着练习两遍,以你悟性不难领会。以后只要再用心练习,一两个月,即可有成。记着,蛇走鹰翻,鱼逝兔脱,五行生克,易强为弱,纵让强敌环攻,也不难脱出围困,五行迷踪步,妙在纯熟快速,你,你──不恨我了吧!”

  杨梦寰只觉脸上一凉,睁开眼但见青衣飘飘,朱白衣已到了几十丈外,遥见他回过头白绢一扬,人如电光闪动,两起两落踪影已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