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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燕惊龙》一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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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梦寰看清了和彭秀苇动手之人,是天龙帮中黑旗坛坛主崔文奇时,心中暗吃一惊,忖道:崔文奇内力何等深厚,这位彭姑娘武功看上去虽然不错,但如长耗下去,决非对方敌手。

  转脸再看和霞琳动手之人,是一个五旬以上的长衫老者,功力要比沈姑娘深厚很多,如真要全力抢攻,沈霞琳决难支持到十合以上,他眼看沈霞琳剑势逐渐的缓慢下来,但苦于伤重无力,不能下榻相助,这已是极为痛苦之事,但更痛苦的是他还不能过于激动,以保持气血平静──

  激斗约有一刻工夫,开碑手崔文奇已想出对付彭秀苇的办法,左掌五指平伸施用突穴点脉之法,专以点袭彭秀苇的右腕脉门,挡住她控握毒沙之手,右掌暗运功力,呼呼劈出两招。

  这两掌威势,极为凶猛,彭秀苇果然不敢硬接,只得侧身退了两步,让开掌力正锋──崔文奇借势欺进,双掌连环劈扫,夹杂擒拿手法,以极快的攻势,逼彭秀苇节节后退。

  此刻,她处身在这狭小的石洞之中,无法用闪避之术,已吃了大亏,更何况她心中又惦念着很多事情,无法全神迎敌,右手上又套着鹿皮手套,握着一把毒沙,运用反击,都不够灵活,这等近身相搏,制机最为重要,一着失手,再想扳回劣势十分不易,开碑手崔文奇逐渐迫近木榻。

  那长衫老者和霞琳交上手后,一直就不敢全力抢攻,无非是害怕朱若兰出手而已,但久久不见朱若兰有所举动,胆子已壮了不少,及见崔文奇逼得彭秀苇步步后退,仍然不见朱若兰动静,立时不再客气,呼呼急攻几招,逼开沈霞琳剑势,双掌一紧,放手抢攻,那间掌影飘飘,威势大增,沈姑娘立刻被迫落下风,亦向杨梦寰和朱若兰停身的木榻处退来。

  杨梦寰睁着眼看情势愈来愈坏,再也忍耐不住,转身去拉朱若兰的衣袖,他手指刚刚触及朱若兰的衣袂,忽见她脸上不停的向外冒着热气,想必是正值在紧要关头,神与意会,心驰物外。所以对眼前激烈的打斗,不闻不觉,他这一拉要害她走火入魔,那可终身大恨,──

  心念一转,登时心平气和,焦虑之情亦随着消去,暗道:今日之局,看来凶多吉少,我这年来光阴,遭遇数番凶险,每每在死亡边缘,被人救回,这次所受之伤,更是惨重异常,玉箫仙子为救我之命,先被峨嵋派和尚打伤,又和陶玉在那石洞中动手相搏,眼下不知是死是活?──

  那天陶玉把他由悬崖投下之时,他人已晕了过去,是以不知玉箫仙子和陶玉动手的胜负,及诸般经过之情。

  他想得入神,把身侧打斗之险,完全忘去。突然一股冷森的寒风,从他脸边扫过,心头一震,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原来霞琳手中宝剑被那长衫老者一掌震飞,剑锋掠着他面上飞过,当的一声,击在后面的石壁上。那长衫老者一掌击落沈霞琳手中宝剑,借势翻腕擒拿,扣住了霞琳粉嫩的右腕,微微一笑,道:“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你──”

  忽见沈霞琳一扬手,打了那长衫老者一个耳光。

  那长衫老者,见霞琳脸上汗落如雨,身上白衣尽湿,心中动了怜惜,所以毫无防备,被霞琳一掌击中右颊,但闻啪的一声,半个脸登时红肿起来。

  杨梦寰躺在榻上看得十分真切,忍不住微微一笑。这当儿,他早已把生死之事,置之度外,是以,心情毫不紧张,看霞琳一掌打得又准又响,竟是隐忍不住。

  但闻那长衫老者冷哼一声,左手微一加力,举起右掌,向霞琳左面“肩井穴”上拍去。

  沈霞琳早已累得力尽筋疲,只因怕那老者伤害了梦寰,是以奋力苦战,那长衫老者左手已擒拿她右腕脉门要穴,微一加力,沈霞琳立觉半身麻木,血脉不畅,那里还能封架对方拍向她“肩井穴”的掌势。

  杨梦寰躺在榻上看得十分真切,只苦无法下榻相救,惊急之下,大叫出声道:“沈师妹──”但觉一股血气直冲上来,一句话还未说完,人又晕了过去。

  沈霞琳听得梦寰惊呼,半晕神志忽然一清,娇躯倏然疾转,竟把那长衫老者击向“肩井穴”的掌势避开。

  那老者冷笑一声,右手忽然又加了两成劲力。

  要知脉门是人身穴道主穴之一,如被拿制住,全身穴道登时受阻,再难运转。那长衫老者功力深厚,再一加劲,沈霞琳那里还受得了,只感内腑一阵血气翻涌,眼睛一黑向后栽去。

  那长衫老者右臂一圈,把霞琳纤腰抱着,低头看她嫩脸如火,汗下似雨,娇喘不息,全身微颤,人已经承受不住,心中一阵怜惜,登时把左手劲力松去──

  他举起右手想暂时点制住霞琳穴道,以便腾出手来去收拾卧在榻上的梦寰,蓦觉眼前一亮,一股逼人寒气直袭过来。

  那长衫老者吃了一惊,急向前跨一大步,身躯一转,把霞琳娇躯当作兵刃,向那袭来寒气迎掷过去。

  只听一阵怒叱,寒光倏然收敛,石室中多一个长须道人,右手执着一支二尺多长,寒光耀目的宝剑,左手一伸,把沈霞琳迎掷而来的娇躯接住。

  沈姑娘脉穴一松,又吃那冷森森的剑气一逼,人立时清醒过来,睁睛望时,看自己却被大师伯抱在怀中,立时娇喊一声道:“大师伯,这些人坏死了,他们要伤害寰哥哥和黛姊姊,我和彭姊姊同他们打了半天,仍然是打不过他们。”

  原来,这现身人正是昆仑三子之首的玄都观主一阳子。

  他来不及答复霞琳之言,陡然一晃双肩,急进数尺,左手抱着霞琳,右手宝剑一招“起风腾蛟”向那长衫老者刺去。

  剑卷寒风,透骨浸肌,迫得那长衫老者就地一翻,滚到石室一角。

  原来那长衫老者借霞琳和一阳子说话之机,向卧在榻上的梦寰扑去,那知被一阳子看出狡计,他刚一发劲,一阳子也紧随出手,他手中所执宝剑,乃武林奇珍,一挥之势,寒气可及数尺,剑势未到,那长衫老者,已觉着冷风逼身,慌忙之间,那里还顾到声誉身份,伏身一滚,闪到石室一角。

  一阳子冷笑一声,道:“周公亮,你和史天灏一番心机白费了,不但未能害死贫道,反使我得到了这一柄武林奇珍──”

  但闻霞琳在他怀中叫道:“啊!大师伯,你快救彭姊姊,她就要败了!”

  一阳子转脸望去,只见一个面目丑怪的女人,和天龙帮中黑旗坛坛主开碑手,正打入生死关头,那丑怪女人,虽连遇险招,但却不肯后退一步。

  大概双方都集中全神相搏,故而对一阳子入洞之事,全然不觉。

  玄都观主陡然振腕挥剑,一招“神龙隐现”,直对开碑手崔文奇刺去。

  这柄武林奇珍,威力强大至极,挥摆之间,剑风激荡,整个的石洞之中都是浸肌逼人的寒气。

  崔文奇眼看获胜在即,双掌攻势愈发凌厉,忽觉一股冷森森的剑风直逼过来,心头一惊,疾收双掌,横跃五步。

  一阳子出手一剑逼退了开碑手、宝剑回扫,冷锋电奔,划出一圈银虹,护住了木榻上的朱若兰和杨梦寰,原来他怕南天一鹏周公亮,借机袭击两人,是以,在逼退崔文奇后,反手回扫一剑。

  三手罗彭秀苇正感无力招架之时,突觉一阵寒风掠体而过,银虹闪动,耀眼生花,只感身受之压力忽减,崔文奇已收掌跃退,定神看时,只觉身侧站一个长须道人,手中执着一柄二尺多长的宝剑,烛光照射下,反映出满室霞辉。

  只听崔文奇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原来是你玄都观主。”他嘴在说话,目光却盯在一阳子手中的宝剑之上。

  一阳子微微一笑,道:“崔兄别来无恙,咱们括苍山中一别,匆匆又快一年了。”

  崔文奇借一阳子答话之时,心中暗自忖道:一阳子陡然间在此现身,也许昆仑三子都已赶到,眼下石洞情势,已是敌强我弱,一阳子手中宝剑,光辉耀眼,大异寻常兵器,那丑怪女人不但武功甚高,七步追魂沙尤为可怕,不如暂时退出石洞再说。

  他只管盘算着心中主意,忘记答一阳子的话。

  玄都观主冷笑一声,又道:“崔兄可是在用心思打贫道的主意吗?”

  崔文奇道:“好说!好说,江湖之上那个不知昆仑三子的能耐,兄弟这点微末之技,就是想对付道兄,想必也对付不了。”说完,转身向石室外面走去。

  南天一鹏看崔文奇要走,也转过身子跟着出洞。

  一阳子突然一晃肩,抢到石洞门口,冷冷地说道:“周公亮,你请暂留片刻,贫道还有几句话,想和周兄谈谈。”

  周公亮霍然转过身子,运功蓄势,冷冷问道:“你可是要报旧恨?”

  一阳子微微一笑,道:“贫道只有寥寥数语相询,周兄这等神情,不觉着太紧张吗?”

  周公亮被一阳子说得脸上一热,果然收了架势,道:“不敢,道兄有话尽管吩咐就是。”

  一阳子微微一叹道:“贫道与周兄和铁剑书生史天灏,既无旧怨,亦无新仇,两位设计害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贫道现在还是不很清楚──”他微一沉吟,又道:“不过两位白费一番心机,却使贫道因祸得福,寻得这支武林奇珍──”他一挥手中宝剑,立时有一阵森森剑气,逼人生寒,周公亮不自禁后退一步。

  但闻一阳子哈哈一阵大笑,接道:“就请周兄转告铁剑书生,贫道虽无报复之心,但却总要问明白个中原因。”

  南天一鹏目睹他手中宝剑耀眼生辉,心中更是气忿,冷笑一声,也不回答,转身出洞而去。

  一阳子也不追赶,回头走近木榻,把手中宝剑还入鞘内。

  这时,朱若兰用功尚未完毕,杨梦寰已被沈霞琳用推宫过穴之法,救醒过来,睁开眼,忽见恩师卓立榻前,不禁一阵感伤,低唤了一声:“师父──”就要挣扎下榻行礼。

  一阳子摇摇头,叹道:“看你神情,似乎受伤不轻,这些凡俗礼数,不行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