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绝刀》一六八
高光心中暗笑道:“一座茅舍,就是一座茅舍,偏偏取了那等一个动听的名字,叫什么荒原之宫。”
万良道:“左兄弟请留此地,保护两位姑娘,老朽和黄、高两位兄弟,去取竹破石。”
范雪君道:“三位早去早回。”
万良道:“不劳姑娘挂怀。”
带着黄荣和高光急急而去。范雪君就地而坐,伸出纤纤玉指,在地上划来划去,似是在算账一般。
左少白行到一侧草丛处坐了下去,突然间,月光隐失,天地间,一片幽暗。抬头望去,只见一大片乌云,掩去了月光。
左少白心中暗暗想道:“此地连一个避雨之处,也难找到,如是下起雨来,只怕都要变成落汤鸡了。”
忖思之间,突觉脸上一凉,几点雨滴,打在脸上,失声说道:“心中正怕下雨,就偏偏的下起雨来。”
转脸望去,只见范雪君长发飘飘,仍在低头算计,浑似不觉。
左少白缓步行到范雪君的身前,低声说道:“姑娘,下雨了。”
范雪君缓缓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道:“我知道。”
左少白道:“这一阵雨势甚大,只怕不会很快停下。”
范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很怕下雨么?”
左少白怔了一怔,道:“在下怕姑娘……”
范雪君接道:“谢谢你的关心,我不要紧。”
又低下头去,在地上划来划去。左少白退后两步,暗暗赞道,这位姑娘虽然是天生残缺,但她这等治事敬业的精神,纵非残缺之人,也是难以及得。心念转动,人却淡淡向后退了两步,不敢再惊扰于她。忽然间闪光一亮,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这一阵雨猛恶无比,片刻间,地上积水盈寸。
左少白转脸望去,只见那范雪君仍然不停伸出纤指,在积水的地上,划来划去。范雪仪圆睁着双目,望着姊姊的右手,似是看得十分入神,脸上不时泛现出微微的笑意。
左少白暗暗叹道,如若她们真是有过人的天赋才智,再加上这等苦苦求证的精神,十年之后的武林,也许是她们盲哑二妹的天下了。
雨势聚急,直下了半个时辰,而且是愈来愈大。地上的积水已然过了二女双膝。
忽听范雪君长长叹息一声,站起了身子,仰面望天,自言自语的说道:“皇天啊!五日后,你还能助我这一阵大雨么?”
左少白流目四顾,幽暗的夜色中,又加上一层茫茫水雾,范雪仪站了起来,伸手拦住了姊姊的纤腰。左少白吃了一惊,大步行了过去,道:“范姑娘不舒服么?”
范雪君道:“不要紧,休息一会就可复原了。”
左少白道:“一目不见避雨之处……”
范雪君接道:“不要找了,这场雨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左少白抬头望望天色,心中暗道:看四周乌云密布,只怕再有一个时辰,也是难以停下。
只听范雪君道:“我那六甲奇阵,尚未算好,必得早些算好,他们采得竹石回来,咱们就立刻动手布置。”
左少白道:“在下从师习剑时,亦曾听恩师谈过八卦九宫、五行奇术,只是在下愚昧,难解个中玄机,不知姑娘那六甲奇阵,是否和八卦九宫、五行奇术等相近?”
范雪君道:“大同小异。”
左少白道:“在下心中有几点疑虑,不知是当不当问?”
范雪君道:“左兄言重了,有何见教,但管请说,贱妾如能解得,当是言无不尽。”
左少白道:“姑娘要他们采集竹石,用来布设六甲奇阵,那是要以竹石代人布阵了?”
范雪君道:“嗯!正是此意。”
左少白道:“区区几竿翠竹,一堆顽石,何以能用作拒敌之用?”
范雪君举手揩拭一下地上积水,道:“个中之理,甚是微妙,深奥费解,说起来也非一两天能够说的清楚,删繁从简一句话,那只是由心念中生出了一种幻作,视之有形,触之无物。”
左少白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果然是费解得很。”
范雪君道:“这样说吧!六甲奇阵也好,五行奇术也好,那是一种精巧的计算之学,数数环接成术,如是通达此学之人,进入阵中,只需算计步数,左折右转,那是如入无人之境,但如不解其数,一味瞎闯,一步有错,幻随心生,那就如入天罗地网,虽在累至筋疲力尽,仍难离得咫尺之地。”
左少白道:“太过玄奇,几乎是难以令人置信。”
范雪君道:“贱妾从师所学,却是从未用过,但知其理如是,实用效果如何?亦是难作断言。”
左少白道:“姑娘胸怀玄机,在下日后,还要多领教益。”
范雪君道:“不敢当,我们姊妹还要左兄指教武功。”
说话之间,天色忽然一亮。左少白抬头望去,下禁一呆。
原来就这一阵谈话的工夫,风雨已住,云破月出,不禁讶然失声,道:“奇怪呀!奇怪!”
范雪君微微一笑,道:“可是月亮出来了?”
左少白心头一震,暗道:“她双目皆盲,何以知道月亮重现。”
当下说道:“在下实是佩服了姑娘断事之能,适才满天乌云,大雨如注,片刻工夫,竟然是雨住云开,月光重明。”
范雪君笑道:“急雨不过辰,贱妾只不过随口猜上一句罢了。”
左少白心中暗道:“你如是目能见物,瞧到适才那多天色,只怕也不敢断占今宵能重见月光。”
只听范雪君接道:“左兄请借机坐息片刻,也许在天亮之前,还有一场恶战,贱妾还得继续计算那六甲复数的奇变。”
这时,左少白对范雪君已是敬服无比,对她之言,再无怀疑,立时盘膝坐了下去,运气调息。
不知过了多少时光,耳际突然响起了范雪君的声音,道:“左兄,快些隐起身子,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