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花令》三
蓝衫人沉吟不语。白衣少女急道:“雷叔叔,人家分明是瞧你不起,你还不信,此刻事实俱在,应该信了吧!”
她能言善辩,又不放过每一个挑拨的机会,似是非要那雷化方和蓝衫人拼个死活出来,才肯甘心。可是雷化方涵养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任那白衣少女词锋如刀,竟是充耳不闻。那蓝衫人缓缓抬起头来,道:“老前辈和茅舍主人,是何关系?”
雷化方道:“金兰之交,生死与共。”
蓝衫人道:“这么说来,在下纵然是相告姓名,那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在下身世,自己亦不了然──”雷化方接道:“自己姓名总该知道吧!”
蓝衫人摇摇头道:“说来老前辈也许不信,在下实是不知自己姓名。”
雷化方道:“令师怎么叫你?”
蓝衫人道:“家师所呼恐怕是在下的小名,说出来不雅得很。”
雷化方道:“如蒙兄台见告,在下洗耳恭听。”
蓝衫人脸色尴尬地说道:“老前辈一定要问,在下只好奉告了,家师常呼在下小青──”雷化方如被人在胸前重重击了一拳般,全身一颤接道:“叫你小青吗?”蓝衫人道:“名不登大雅之堂,老前辈见笑了。”
雷化方神色严肃,双目神凝,盯注在那蓝衫人的脸上,瞧了一阵,缓缓说道:“兄台可否见告令师的姓名吗?”
蓝衫人摇摇头,道:“很抱歉,家师的名讳,在下实不便说。”
雷化方道:“你到此地求见茅舍主人,可是受令师指示而来吗?”
蓝衫人道:“不是,是家师一位好友,方外高僧指点而来。”
雷化方道:“可是一个和尚?”蓝衫人道:“是一位老禅师。”
雷化方道:“那和尚可是生具长眉,穿着一袭灰色袈裟,生的十分清瘦,是吗?”
蓝衫人道:“不错,老前辈怎生知晓?”
雷化方道:“兄台可知那位和尚的法号称呼吗?”
蓝衫人道:“那位大师乃家师挚友,家师隐居之处,除了那大师之外,再无他人去过。那位大师每年总要去家师那里一次,和在下很熟,但他一直未曾告诉过晚辈他的法号。”
雷化方道:“令师也没有告诉过你那和尚的事情吗?”蓝衫人道:“没有,家师除了传授在下武功之外,很少和我谈话。”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在下已经说话太多了,老前辈最好不要再问。”
雷化方沉吟了一阵,道:“好!咱们不谈这些事了,兄台来此求见主人,不知有何贵干?”
他似是自知没说清楚,急急接口说道:“区区和此室主人,交非泛泛,彼此之间,无所不谈,此室主人既然不在,兄台和区区说明也是一样。”
蓝衫人沉吟不语,显然,并未为雷化方说动。雷化方轻轻叹息一声,道:“也许兄台不信区区之言。”
蓝衫人摇摇头,道:“不是在下不信,而是此事太过重大,那位大师再三告诉在下,不可轻易示人──”雷化方道:“是一封信?”
蓝衫人道:“不错,是一封密函,那位大师再三告诫在下,不亲见此室主人,不可轻易取出此函。”
雷化方道:“你见过此室主人吗?”
蓝衫人道:“没有见过,不过那位大师给在下说的十分清楚,此室主人的形貌特征,大异常人,一望即知。”
雷化方道:“兄台可能口述此室主人的模样吗?”
蓝衫人道:“在下虽没有见过,但却听那位大师说的十分详尽,只要能见他一面,自信不会认错。”
雷化方缓缓回过头去,望着那白衣少女,道:“你那义父呢?”
白衣少女缓缓说道:“我来就没有看到他。只见他们两人在此,撵他们出去,他们却赖在这里不肯走。”
蓝衫人一抱拳,道:“在下不知姑娘乃此室主人之女,适才冒犯,还望恕罪。”
白衣少女礼也不还,冷冷说道:“此刻知道了吧。”
蓝衫人道:“知道了。”
白衣少女道:“好!现在你们给我出去。”
虎儿看她蛮不讲理,不禁心中大怒,正待发作,却被那蓝衫人低声喝阻道:“不许胡闹。”缓步行了出去。雷化方一皱眉头,道:“云儿,怎的这等无礼。”
那白衣少女冷冷指道:“现在你们给我回来。”
蓝衫人已经走出了室外,闻言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白衣少女道:“我要你们回来。”
蓝衫人剑眉耸动,俊目发光,但他终于忍了下去,又缓缓走回茅舍。白衣少女看那蓝衫人,在自己呼喝之下,竟然是言听计从,心中一点怒意早已消去,嫣然一笑,道:“你很听话啊!”
蓝衫人神色严肃地说道:“姑娘乃此室主人,在下自是应当尊重姑娘才是。”
雷化方轻轻叹息一声,道:“兄台年纪轻轻,有此修养,足见令师教导有方了。”
蓝衫人叹息一声,道:“在下身世茫然,追随恩师长大,一面学武,一面听恩师讲解做人之道,应以忍让为先。”
忽听一阵急促马蹄声传了过来,打断了蓝衫人未完之言。雷化方回首说道:“云儿,快些把门关上。”
白衣少女应了一声,回手关上木门。但闻蹄声得得,由远而近,片刻之间到了茅舍前面。蹄声陡然而住,显然那骑马人在室外停了下来。但闻一个粗壮的声音喝道:“宫老头,快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