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铃》五
黄凤姑突然接口说道:“那药物是什么样子,你拿出来给我瞧瞧?”
张总管道:“那药物很珍贵,何物配成,在下不知,在下到你府上去时,只有一份。”
黄凤姑道:“你取了我父亲收藏的玉佩有功,回到了武家堡就担任了外务总管,是吗?”
张总管道:“不错,在下因立此大功,担任了外务总管。”
黄凤姑道:“那武家堡主,可是姓武吗?”
张总管点点头,道:“是。”
黄凤姑道:“听说那武家堡背后,另有高人支持,那些人都是什么身份?”
张总管笑一笑,道:“在下只是一个外务总管的身份,对堡中事务,知晓的不多,奉命办事,真的机要在下并无参与的身份。”
黄夫人深埋于心中二十年的仇恨,陡然间泛上心头,忽然间飞起一脚,踢在那张总管的前胸之上。但闻那张总管惨叫一声,滚落在七八尺外。这一脚落势很重,只踢得张总管口喷鲜血。
黄凤姑伸手扶持着母亲,坐在木椅上,缓缓说道:“娘,你不要生气,把他交给女儿惩治。”
黄夫人道:“你挖出他的心肝来,为娘的要看看他有没有心肝。”
黄凤姑心中暗道:目下的处境,这段恩怨拖延不得,不如早些把他处决了,也好少去很多的麻烦。黄姑娘算过了心中一笔帐,突然一上步,长剑探出,冷森的剑锋,直指张总管的前胸。那张总管虽苦苦求死,但真的面对死亡时,心中又害怕万分。脸色苍白,喊出了一声惊呼。黄凤姑长剑一绞,果然把张总管的心肝都绞了出来。黄夫人突然流下泪来,道:“孩子,设立你父亲的灵位,咱们不到他的坟前奠祭,也要使阴灵得到安慰。”
一切似早都备好,黄凤姑打开了一个小木箱,取出了父亲的灵位。黄夫人手捧着血淋淋的心肝,跪在亡夫的灵前,凄然泪下,道:“夫君阴灵有知,凶徒已伏诛灵前了……”
白玉山突然行了过去,跪在灵位之前,缓缓说道:“大哥阴灵有知,小弟这里给你谢罪了。”
突然间,左手一探,摸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寒芒一闪,自向右手腕上斩了过去。
聪明的凤姑娘,早已经留神到了白玉山的举动,白玉山挥刀斩手时,凤姑娘立时右手一扬,点了过去。她反应虽快,但仍是迟了一些,凤姑娘点在白玉山左臂的指力,使得白玉山匕首一偏。这一刀,他本意齐腕斩掉右手,但凤姑娘点偏了刀势,变成了只斩下右手上两截指头。黄夫人这才觉察,伸手把白玉山的刀子夺了下来,道:“兄弟,你这是何苦啊!”
白玉山不顾右手上鲜血淋漓,不顾十指钻心的痛苦,双目中热泪滚滚,夺眶而出,道:“嫂夫人,不论大哥是否被人下了毒药,但我却是一剑杀死了大哥的凶手,嫂夫人顾念我事出无心,不要我偿命,我已经感激莫名了,我斩下一只手,稍谢罪过,以求自安。”
黄夫人黯然说道:“我误会了二十年,心中已甚不安,兄弟,你这做法,岂不要嫂嫂惭愧死吗?”
白玉山道:“唉!如若当时我出剑慢一些,或是及时收住剑势,那就不会伤到大哥了。”
黄凤姑低声道:“白叔叔,你和先父,练招成习,自然知道,那一剑决伤不了先父,是吗?”
白玉山点点头,道:“大哥武功高过于我,如若他身不中毒,那一剑,自然伤不了他。”
黄凤姑道:“这就是了,那如何能怪叔叔。”
蹲下去,取出药物,替白玉山包扎伤势。
白天平呆呆的站着,脸上是一片木然的表情,望着白玉山出神。他本有能力,阻开父亲那一刀,但他不敢出手,眼睁睁看着父亲,斩下了两截指头。黄凤姑包好了白玉山右手伤势,缓缓站起了身子,白了白天平一眼,道:“兄弟,你怎么不出手拦住叔叔?”
白天平道:“小弟不敢,我明白爹爹的心愿。”
黄夫人缓缓起身,顺手一把,拖起了白玉山,道:“兄弟,我要你在你大哥灵位之前,答应嫂嫂一件事。”
白玉山一欠身,道:“嫂嫂吩咐。”
黄夫人道:“你已经斩下了两截手指,心中一点不安,也应该消除了,从今之后,不许你再把此事耿耿于怀……”
白玉山接道:“嫂夫人……”
黄夫人道:“你先要答复我这件事情。”
白玉山黯然一叹,道:“小弟答应。”
黄夫人道:“兄弟,你一向出言必践,你这一答允,嫂嫂我就放心了。”
白玉山道:“玉山已表明心意,又得嫂嫂谅解,自会珍惜此生了。”
白天平突然行前一步,跪在黄夫人的身前,道:“侄儿叩谢伯母。”
黄夫人脸上泛理出无限的慈爱,扶起白天平,道:“孩子,为什么要谢我?”
白天平黯然说道:“家父为剑伤伯父一事,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年来,随时存心以死相报,目下虽然已真相大明,但家父的以死全义的用心,仍未息去,适才伯母一番开导,才使他打消去求死之念,此恩此德,叫小侄如何不感激。”
茅屋中充满一种悲怆和慈爱的气氛,黄夫人轻轻的拍拍白天平,忍着满腹创痛,笑道:“孩子,伯母误会了你爹二十年,我才是内心中极感不安,幸得你爹不和我这妇人之见计较,伯母才能安得下心了。”
白玉山道:“嫂夫人,言重了。”
目光转到白天平的身上,道:“退下去,长辈的事情,你怎可随便多口。”
白天平应了一声,退到一侧。黄夫人叹口气,道:“玉山,天平的武功比你如何?”
白玉山已听出黄夫人弦外之音,但却又不能回答,只好尴尬一笑,道:“好像比小弟强些。”
黄夫人道:“他的才智和理事之能呢?”
白玉山道:“勉强过得去,小孩子见识不多,还得历练,历练。”
黄夫人道:“我瞧他哪方面,都很高明,兄弟,孩子大了,不可任意叱骂……”
白天平屈下一膝,接道:“伯母容禀,家父一向对晚辈管教严厉,小侄已经习惯。”
黄夫人点点头,道:“好孩子,好孩子。”
黄凤姑收好了父亲的灵位,白天平也埋起了张总管的尸体。白玉山轻轻咳了一声,道:“嫂夫人,你是否准备到大哥的灵前去祭奠一下?”
黄夫人目光突然转到白天平的身上,道:“孩子,你说能不能去?”
白天平欠身应道:“伯母垂询,小侄不敢不据实回答,武家堡连受惊扰,必已有了动静,可能已派出大批人手,分头搜索张总管的下落,因此,小侄觉着,此刻伯母不宜行动。”
白玉山怒道:“多口……”
黄夫人阻止白玉山,道:“贤侄,说下去,伯母觉着你说得很有道理。”
白天平道,“就小侄所知,几位江湖大门大帮的高人,都已到了此地,准备一举击溃武家堡。”
黄夫人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武家堡在这十几年中,作了不少孽,伤害了不少的人,而且也掳掠了不少的人、物,各大门户中,追踪失落的弟子、财物,慢慢的,都找到了武家堡这条线索。”
黄夫人道:“武家堡掠夺财物,还有可说,但他掳掠了很多武林人物来此,有何用心呢?”
白天平道:“这就是武家堡与一般绿林盗匪不同之处了,他们不但要财物,而且还要人才,他们来不及从小培养,就从各大门户中,选那些资质很高的人,设法改造……”
黄夫人接道:“一个人,奠基的工作十分重要,如若他身受的熏陶,早已经有了正大门户的气度,就算被武家堡中人掳了过去,也未必能够变成他们用的人。”
白天平道:“我想,他们一定有一种很特别的办法,来训练他们。”
白玉山接口说道:“天平,那伍元超和铁成刚,也被他们看上了?”
白天平道:“是的,伍兄和铁兄,都具有很好的资质……”
白玉山道:“那他们两人陷入了武家堡中,岂不是将沦为武家堡的弟子吗?”
白天平道:“这方面,孩儿已经有了准备,大概还不会把他们陷入武家堡中。”
白玉山道:“这件事很重要,伍、铁两位,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如若陷他们于不仁不义,那还不如把他杀了。”
白天平道:“爹爹请放心,孩儿在这方面已经有了安排……”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黄伯母,小侄有几句话,说出来……”
黄夫人接道:“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吧!”
白天平道:“小侄之意,请伯母和爹爹,先行离此。”
白玉山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因为,近日之中,这武家堡将有一场很凶险的搏杀。”
黄夫人道:“你也要参与吗?”
白天平道:“小侄是主要人手之一,自然是不能不参与了。”
黄凤姑道:“兄弟,我可以去吗?”
白天平道:“以姐姐这身武功,自然可以去得,不过,小弟的意思是,姐姐不用去,留在黄伯母身侧,人手多一些,也好有个照应。”
黄凤姑道:“家师侠名满天下,我不能违背师训啊!”
黄夫人道:“你很想去了?”
黄凤姑道:“师命难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