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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6》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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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卷 第十七章 神鬼不知

  走不到十多步,收到法明传入耳内的声音,龙鹰晋入魔态,知道没有人留意他,片刻后,登上法明的渔船。

  船只离开洛水岸,加入洛水此来彼往的船阵去。

  法明道:“上趟我们是到房州去,今回是进入东宫。本阎皇非常高兴,见到毒公子回复以前风度翩翩的模样,可知你的所谓自毁其容,只是个骗人的幌子。”

  龙鹰这才晓得,千黛虽然没说半句话,却是心中有数,将他的容颜依以前康道升的样子来改易,整个过程不到半个时辰,已一切妥当,不愧魔门顶尖的易容高手。

  笑道:“阎皇亦非常小心,变回索命的模样,又去掉那条难看至极、似极百足虫的伤疤。”

  法明道:“现在更没有破绽哩!以我们两兄弟的性情,怎会用布罩罩着头的去杀人放火?师姐晓得了吗?”

  龙鹰摇头道:“千黛方面,由胖公公出马央求她。东宫现时防卫森严,高手云集,康某人见过的,贴身保护他们夫妇者,除妲玛外,还有个叫宁夫人的女子。”

  法明思索片刻,沉吟道:“是否长得颇具姿色,有种冷若冰霜的气质呢?”

  龙鹰点头道:“确如阎皇形容般的样子,你老兄见过她吗?”

  法明道:“未见过,却听妙子提过。江湖上称得上一流高手的女子没多少个,若是姓宁的,便该是宁采霜,她是佛门‘无念宗’净原大师的关门弟子,带发修行,是半个出家人的身份,想不到李显竟请得动她。”

  船只在法明桨起桨落下,沿洛水东行,左转入漕渠,此渠在出北城门前,会绕过宫城北面的东城和含嘉仓城。

  龙鹰道:“能让阎皇记在心里的,当差不到哪里去。幸好我们的目的只是去寻人,而非动手较量。唉!可否尽量不杀人呢?”

  法明以方阎皇的外貌神气瞅着他,怪笑道:“康老怪以前杀人何时手软过?忽然变得大慈大悲,连你的敌人也感费解。不过那叫我们是一场兄弟吗?就像上次在襄阳般,得手后,扮做急着脱身,无暇伤人。”

  龙鹰道:“在圣门内,有兄弟这回事吗?”

  法明闲聊般道:“该从未有过,和外人反有兄弟做,如向雨田和燕飞。”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以防水油布包扎妥当的腰囊,递给龙鹰。

  龙鹰讶道:“须入水吗?”

  法明道:“你当年究竟是怎样杀尽忠的?现在的康老怪,只像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收起船桨,从脚旁似是载鱼的大箩,揭盖掏出两件黑黝黝的水靠,分一件给他,接着拿出两条腰带,带边插满长铁针。叹道:“本来是要瞄准敌人的咽喉,现在只好改瞄向敌人的手手脚脚,真怕被人看破,希望他们以为我们两个无恶不作的老妖,终于天良发现,改为积德行善。”

  龙鹰呆瞪着他,脑海一片空白。

  见到他又从座下暗格处,取出长铁棍和一把连鞘的厚背刀,留下重铁棍给自己,将刀交予龙鹰。

  船只在一座桥底下的暗黑里,自由浮动,这是漕渠的一道支流,水路交通稀疏,望今夜不会弱了他的威名。

  接着道:“谁下手呢?”

  龙鹰苦笑道:“真的希望阎皇可做回本行,负责索命。基本上是互相配合,随机应变,谁觑得准机会,由谁下手,另一人在旁照拂。”

  法明道:“大概只有一个机会,且是一闪即逝,所以绝不可临阵犹豫,把他视为尽忠,才有成功的可能。”

  龙鹰深吸一口清寒的夜风,道:“我现在身上唯一的秘密武器,是‘飞天神遁’,若遇危急情况,阎皇只须紧随我康老怪,便可赖神遁化险为夷。”

  法明道:“你会是我方阎皇最佳的行刺伙伴,只看你当年到我的僧王寺来偷东西,四处大吵大闹便清楚。唉!振作点行吗?”

  龙鹰双目魔芒凝聚,道:“希望我们真的是兄弟,至少在今晚夜。”

  法明现出苦涩的笑容,徐徐道:“圣门在中土的嫡系,只剩下我们这么几个人,害你等于害自己,还要说出这样的话。”

  龙鹰心忖,多多少少,会受胖公公对法明看法的影响,而自己也没有信心,法明之欲杀李显,是否在为自己当皇帝铺路,虽然表面看来,此可能性微乎其微。

  道:“还要等多久?”

  法明道:“愈夜愈好,但不用在这里等,如给巡兵发现,便变不成戏法。”

  龙鹰心中暗叹,由下决定刺杀李显,直至此刻,他从没想过如何进行刺杀,行刺只是个模糊的念头,人更是像陷入噩梦里,糊里糊涂,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道:“到哪里去等呢?”

  法明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在东宫内。”

  龙鹰抖擞精神,排除所有于今夜行动而言无益有害的杂念,一双魔眼芒光闪闪道:“阎皇请!”

  法明打量他片刻后,低喝道:“沉船!”

  在暗黑的河水里,龙鹰紧跟在法明后方,贴着渠床,向某一目标潜游。想不到法明的水底功夫,竟不在他之下。幸好当年法明因内伤未愈,不敢落水来对付他,否则他今天再没有和法明“称兄道弟”的机会。

  如果没猜错,对李显或李旦,法明均下过一番功夫,以进行刺杀,否则不会如此刻般熟门熟路,胸有成竹。

  帝位只得一个,有野心又自问力所能及者,谁能不生觊觎之心?

  法明停定前方。

  龙鹰游至他旁,心中唤娘。岸壁处有一排三个出水的圆洞口,尺寸相同,径不逾尺半,除非将“缩骨术”练至出神入化,否则休想能钻进去,最令人不敢尝试的,是不知排水道有多长,更何况有几条粗如儿臂的铁枝,封锁了排水渠口。

  法明从腰囊处取出小铁锯,努力起来,他近一甲子的功力何等深厚,但仍要半灶香的工夫,才锯掉一条铁枝。

  龙鹰刚从水面换气回来,接过铁锯继续努力,轮到法明到上面呼吸空气。龙鹰一边锯铁枝,想的是只有到水底里,才明白空气是何等珍贵,平时在地面上,呼气吸气是那么理所当然。

  下水后,他还有另一发现,水面上的世界,忽然与他再没半丝关系,今天一直困扰他的思虑,不翼而飞。

  到法明弄断最后一枝拦路铁,示意他到水面上说话。

  两人同时在靠岸的暗黑处冒出头来,深深呼吸。

  法明传音道:“中门这条排水道,直抵流过含嘉仓城东北角的泄洪渠,可以到地面去,不过这是十多年前的情况。如果不是被铁杆拦着洞口,我会先试闯一次。我们亦只得这个选择。整座宫的外防密似铁桶,而分隔含嘉仓和东宫间的墙楼属虚应故事,唯一能神不知鬼不觉抵达东宫的方法,就是由此道进。”

  到了水面上,龙鹰宛似重返人世,又要面对现实的诸般问题,反情愿长留水底内。束音成线,送入法明耳内,道:“另一端有拦渠口的铁栅吗?”

  法明道:“可能性不大,谁敢钻入去?约略计算距离,又当此下水道笔直通往含嘉仓去,至少长达二百丈。但凭康老怪以前表现的水底功夫,理该难不倒你。”

  龙鹰道:“长一千丈都不成问题。让我打头阵如何?”

  法明一呆道:“有特别的原因吗?”

  龙鹰道:“刚才我在水底里,忽然变得灵灵圣圣,感应到另一端大渠接小渠,渠道如蛛网般交错复杂,显然多修建了不少明渠暗道,由我领路,可凭感应找到出路。”

  法明叹道:“种魔大法,果然不同一般武技,难怪我没法干掉你。为何种魔大法这么难练成呢?”

  龙鹰坦然道:“说易不易,难也非难,就是能由生入死,再从死里复生。”

  法明颓然道:“还说不难?我明白师姐因何会说,看至懂背诵亦没有用。”

  龙鹰道:“现在该不是讨论武功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