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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3》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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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研究了行事的细节后,这个决定大周未来命运的军事会议结束。

  翌日清晨,方均率领二千精兵,送奚人到山海关去。

  与娄师德的一席话后,龙鹰对塞外东北的形势,有了更深入的认识。

  不论契丹人或奚人,由于游牧民族的特性,并没有固定的领土、清楚的疆界,只有大致活动的范围。因应这种形势,唐太宗采羁縻之策,把臣服的外族收诸管辖之内。遂于契丹设松漠都督府,以契丹最大的酋头为都督,又于奚族设饶乐都督府,以奚族最大的酋头为都督。松漠在饶乐之北,相隔不过数百里,两族都督基本上保有治权。

  大唐于饶乐之西,白狼水北滨,建立营州城,由唐室遣将驻兵,以监督饶乐和松漠两府。所以营州实为关外重镇,与关内的幽州互相呼应,只要保着营州,外族纵有异心,亦难犯幽州。

  契丹的尽忠和孙万荣起兵叛唐,攻陷营州,一举将整个形势扭转过来,诸外族纷纷称王,再不受大周的管束,太宗在塞外营造出来的大好形势,一夜间尽付东流。

  营州之失,影响深远,塞外的形势永远回复不了先前的模样。到硖石谷先后两次大败,大周的声誉如江河日下。契丹聚众至八万人,号称十万,以营州为大本营,沿渤海南下,旋又攻陷平州,声威更盛。但因始终兵力有限,当大周军以高墙深沟拒之于城外,契丹兵只好暂时休战,退返营州,又于营州西北四百里处,依险构筑新城,等待时机,成塞内外相持不下之局。

  出关后,一行人与奚军的五百精骑会合,方均领兵返回山海关,龙鹰则与奚人继续北上,朝饶乐进发。

  是夜抵达一道大河的南岸,奚人设立营帐,扎营过夜,准备明天清晨渡河。据泰娅之言,渡河后只需两天马程,可抵达位于土护真河南端的饶乐,也是李智机牙帐所在处。

  塞外的风光,令龙鹰大开眼界,茫茫荒野与万里蓝天,构成无边无际的空阔天地,除河流两岸外,树木不多。远处地势起伏,间中有一片疏林,宁静平和。

  龙鹰策着雪儿,沿河狂驰,兴尽才返回营地。营地生起数十堆野火,烤烧刚狩猎回来的野猪、野鹿,香气四溢。

  他获邀参加泰娅的一组,文丝诸女和边石等六个高手全体在座,还有今趟来接应他们的奚军的年轻指挥乐流。

  喝着奚人以糜子做的稠粥,吃野味,对着奚族美人,塞外的星夜格外迷人,龙鹰深深享受着远游的乐趣。

  乐流显然从泰娅处得悉他神乎其技的医术,对他生出兴趣,不住追问他有关这方面的事,到他答应为他的亲人治病,乐流方满意地停止诘问。

  话题一转,乐流问道:“大周女帝怎样对付尽忠和孙万荣?”

  本在谈笑的都静下来,看龙鹰如何回答。

  龙鹰整理脑袋内的奚语,从容道:“不知乐流兄听过敝国一个叫龙鹰的人吗?”

  乐流笑道:“侍卫长刚和我说上半天。恭喜你们,终于出了个英雄好汉。”

  龙鹰目光往泰娅投去,后者脸色微红的垂下头去,在火光的照射下,更是美艳。龙鹰感到她确是属于塞外的世界,出关后,她自然而然融入四周的环境去。

  龙鹰淡淡道:“龙鹰已成了突厥人和契丹人最想杀死的人,但他们是注定要失败。”

  包括泰娅在内,众奚人均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因为龙鹰将话说得太满了。龙鹰亦非是为自己吹嘘,只是希望扩大自己的效益。至少令李智机不敢联契丹反大周。

  乐流忍不住问道:“太医因何对龙鹰这般有信心?”

  龙鹰一字一字缓缓道:“因为龙鹰便是另一个少帅寇仲。”

  众皆动容。

  寇仲比千言万语,更具对塞外诸族的慑服力。

  边石拍腿道:“说得好!难怪那晚国宴时,看着龙鹰将凝艳压得抬不起头来,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从我听来的故事里,少帅亦是这等威势。”

  泰娅道:“那个万仞雨又如何?他用的竟是少帅的井中月。”

  龙鹰道:“万仞雨和风过庭是龙鹰肝胆相照的好兄弟,等若跋锋寒和徐子陵之于寇仲。”

  众人无不现出被震慑的神色,可见寇跋徐三人威名之盛,在近百年后仍没有丝毫下滑之象。

  龙鹰沉声道:“今夜绝不会是安静的一夜,如我所料不差,天明前将有敌来犯。”

  乐流大吃一惊,道:“太医何有此言?”

  龙鹰当然不可以告诉他,感应到被人暗中窥伺,只好道:“因为本人精通大六壬之术,掐指一算,即知吉凶。刚才沿河策骑。忽然心有所感,立即起卦,故有此预料。”

  丹丹最相信他,骇然道:“太医言出必中,我们须听他的劝告。”

  另一叫潢军宁的高手皱眉道:“我们已在本族的地方,谁敢来犯我们?”

  泰娅道:“难道是凝艳死心不息?但在塞外如何可以嫁祸给你们呢?”

  边石道:“定是契丹人。”

  龙鹰晓得来犯者不是突厥人,因为原因给泰娅说了出来,但也不是契丹人,因为那晚他偷听到岳中迁和凝艳的对话,晓得岳中迁反对凝艳杀害泰娅的提议。现时只剩下一个可能性。即使看来多么不可能,但当撇除其他所有可能性后,这个不可能成为了唯一的答案。就是来袭者是他们本族的人。

  但龙鹰也不可以说出来。

  乐流半信半疑,沉吟道:“这处只得一道大河,除此外无险可守,只有掘壕坑,堆土阜一法。”

  龙鹰道:“如此我们肯定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因敌人来攻时,我们已因构筑军事设施疲不能兴,如何应战?”

  泰娅道:“太医有多少把握真的会有敌来袭?”

  龙鹰道:“本人有十足的把握。而我们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布疑兵之阵,当敌人以为我们入帐休息,只余几个人在四周放哨,而我们则于附近灯火不及处悄悄渡河。我们将大增突围逃生的机会。”

  乐流痛苦的道:“我不是不尊重太医的预测,可是……唉!”

  泰娅问道:“为何先生说即使我们成功渡河,仍难逃被追杀的命运呢?”

  龙鹰道:“我们中土有两句话,叫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敌人深悉我们虚实,其目标是要杀我们一个不留,没有活口可以回去告诉贵王谁是凶手。所以必在对岸布下伏兵,以免有人借水遁往对岸,下游的情况亦如此。”

  文丝仰慕的道:“原来太医不但医术高明,且精通兵法。”

  龙鹰向乐流道:“我们中土还有两句话,叫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看错了,你可把罪责推在我身上。但如果我看对,那就是捡回大部分甚至所有人的生命。”

  乐流仰望星空,断然道:“我给太医说服了。但我要派出探子,搜索远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