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普不得不和我们分路而走了。波洛和我转入摄政王公园,来到一个僻静处,找了一个长椅坐下来。
“我现在明白你嘴上叼着的玫瑰了。”我笑着说,“那时我还以为你有毛病呢。”
他没有笑,只是点了点头。
“黑斯廷斯,你瞧,那个女秘书是个危险的证人。她之所以危险,是因为她的证词不准确。你注意到,她曾很肯定地说她看到了来访者的面孔吗?那时我还想是可能的,如果从书房里走出来一-是的,不是走进书房。所以我就让你试验一下,结果证实了我想的,然后我就给她设了个套儿,她就立刻改变了立场。”
“但是她的想法很难改变的。”我争辩道,“况且声音和走路姿势也是不容易认错的。”
“不然,不然。”
“波洛,为什么?我认为声音和走路姿势是一个人最重要的特征。”
“这个,我赞成。因此它们也是最容易伪造的。”
“你认为——”
“你回想一下前几天的事。记得”一天晚上,们坐在戏院里——”
“卡洛塔-亚当斯?啊!她那时真是个天才。”
“一个有名的人物是不难模仿的。当然我同意,她有不寻常的天赋。我认为没有舞台灯光,不用从远处看,她也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我脑中突然出现一个念头。
“波洛”,我喊道,“你不会以为一-不,那样就太巧合了。”
“黑斯廷斯,这要看你怎样看了。从某个角度看,这绝非巧合。”
“但卡洛塔-亚当斯为什么要杀埃奇韦尔男爵呢?她甚至还不认识他。”
“你怎么知道她不认识他?黑斯廷斯。不要妄做假定。他们之间可能有某种联系,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但这只是我的假想。”
“那么你有一种假想了。”
“是的,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卡洛塔-亚当斯可能涉及到这件事。”
“但是,波洛——”
“等一下,黑斯廷斯。先让我把一些事实联系起来给你看。埃奇韦尔夫人毫无保留地谈论她与丈夫的关系,甚至说到要杀掉他,不仅仅是你我听到的。一个侍者听到过,她的仆人可能听到过好多次了,布赖恩-马丁也听到过,还有卡洛塔-亚当斯本人也听到过。这些人再把这话讲给别人。就在那天晚上。卡洛塔-亚当斯把简扮演得惟妙惟肖,大受好评。谁有杀害埃奇韦尔男爵的动机呢?他的妻子。
“现在假设有另外一个人想干掉埃奇韦尔男爵。那这里正好有一个替罪羊随手可用。那天,简-威尔金森说她头很痛,想在家静静地休息一下时——杀人计划就开始了。
“埃奇韦尔夫人被人看见进了男爵公馆的门。于是,有人看到了。她竟然自己通告身份。啊!这实在太过分了。这让谁看了都会疑心的。
“另外,还有一点——我承认是很微不足道的一点。昨晚来的女士穿黑色外套。但是简-威尔金森从不穿黯色衣服。我们亲耳听她这样说的。那么我们可以假定昨晚来男爵府的那位女士不是简-威尔金森——是有人冒充简-威尔金森。是那个女人杀的埃奇韦尔男爵吗?
“有没有第三个人进了房子,杀死埃奇韦尔男爵呢?如果有,那个人是在假定的埃奇韦尔夫人来访之前,还是之后进来的呢?如果是之后,那么那位来访女士对埃奇韦尔男爵说了些什么?她如何解释自己的来访?她可以骗过管家,因为他不认识她,她也可以骗过女秘书,因为女秘书没有从近处看她;但她不可能骗过男爵。或者房见里已是一具尸体?在九点到十点间,在她进来之间,男爵已经被杀了吗?”
“波洛,别说了。”我叫道,“你说得我头都大了。”
“别,别。我的朋友。我们只是在考虑几种可能性。就像试衣服一样。这件合适吗?不合适,肩部皱了点?那么这一件呢?好,好多了——但还不够大。这件太小了。一件一件地来,直到我们找到最合适的一件,也就是最终找出事实真相。”
“你怀疑是谁想出这样狠毒的计划?”我问他。
“啊!现在说还太早。我们必须研究一下还有谁有动机希望埃奇韦尔男爵死去。当然有一个,就是他的侄子,继承人。也许,这有些太显而易见了。另外,虽然埃奇韦尔夫人声称要杀他。我们还要考虑他有没有敌人。给我的感觉是埃奇韦尔男爵这个人很容易树敌。”
“是的,”我赞同道,“是这样的。”
“不论是谁,他一定觉得自己相当安全。记着这一点,黑斯廷斯,要不是简-威尔金森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她将无法证明自己不在现场。她可能呆在萨伏依饭店的房间里,但这是很难证实的。她就可能被捕,被审讯——很可能被绞死。”
我打了一个冷颤。
“但是,有一件事我始终不明白。”波洛继续说道,“有人要加罪于她一这是很明显的。但是那个电话又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有人打电话到齐西克找她呢?而且确定她在后、又立刻把电话挂断了。看起来,是不是有人想在下手之前确定一下她在那个晚会上?那是在九点三十分。凶杀发生之前。那么,目的似乎是——没有其它的词可用了——善意的。不可能是凶手打的电话——因为他已经计划好一切,要栽赃于简。那么,是谁呢?我们似乎可以猜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
我摇着头,如在雾中。
“也许只是巧合。”我提醒道。
“不会的,不会的。不能事事都是巧合。六个月前,有一封信被扣了,为什么?这里还有很多事情得不到解释。其中一定有联系起来的因素。”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马上接着说道,
“布赖恩-马丁和我们讲的——”
“波洛,那和这事一定没关系的。”
“黑斯廷斯,你太盲目了。盲目而且顽固不化。你难道看不出整个的都是编排好的把戏吗?目前我们还不知道他们要什么花样,但逐渐地,我们会知道的。”
我觉得波洛太乐观了。我可不觉得事情会水落石出。我的脑子实际上已经转不过来了。
“没有用的。”我突然说道,“我不相信卡洛塔-亚当斯会做这种事。她是这样一个——这样一个好女子。”,
尽管我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想着波洛说过贪钱的话。贪钱——难道这就是现在这一切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的根源吗?我觉得波洛那天晚上极有灵感。他已经预见到简处于危境之中——因为她那种特殊的、以自我为中心的个性。他也预见到卡洛塔因贪婪而误入歧途。
“我不认为是她杀的人,黑斯廷斯。她很冷静,稳健,不
会做那种事。很可能她还不知道有人被杀了。她一定是被利用了,而自己还不知道呢。但是。那么——”
他突然停下不说话了,眉头皱着。
“就是这样,她也是从犯了。我是说,她会看到今天的报纸。她就会意识到——”
波洛突然发出沙哑的喊声。
“快!黑斯廷斯。快!我太愚味了——白痴一样。快叫出租车!快!”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他挥手拦车。“出租车——快!”
有一辆出租车驶过来。他叫住了车,我们立刻跳上去。
“你知道她的地址吗?”
“你是说卡洛塔-亚当斯?”
“是的,是的。快,黑斯廷斯,快。每一分钟都很重要。你明白吗?”
“不明白,”我说道,“我不明白。”
波洛低声地骂了一句。
“查电话簿吧。不行,她的地址不在电话簿里。到剧院去。”
在剧院里,人家不肯告诉我们卡洛塔的地址,但最终波洛还是问到了。她住在斯隆:“场一幢大厦中的一间套房里。
“但愿我没来迟,黑斯廷斯,但愿我没来迟。”
“为什么说会来迟?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已经迟了。明明白白的东西”却这么晚才意识到。啊!我的朋友,愿我们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