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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4》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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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狂生独据一桌,在舱厅里发呆的看着外面大雪纷飞的情景时,高彦神色沮丧地回来,在他旁坐下。

  卓狂生道:“她仍不让你进去吗?”

  高彦摇头道:“她说会出来找我。唉!真令人担心,她的反应如此古怪。”

  卓狂生哂道:“刚刚相反,她的反应不知多么合理。”

  高彦失声道:“合理?”

  偌大的舱厅,只有两桌坐了客人。其他团友不是到了上面的望台,便是到甲板处欣赏大雪下两岸的美景。这场早来的大雪,令来观光的人有意外的惊喜。

  卓狂生叹道:“今次完了!”

  高彦剧震道:“完了!你不要吓我!”

  卓狂生苦笑道:“我不是说你和小白雁完蛋,而是说我们完蛋大吉。这样大雪下,方总如何可以嗅到敌人踪迹?反而对刻苦耐劳的敌人有利。”

  高彦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们能维持水路的交通,怕他娘的甚么呢?此事待回到边荒集再想吧!告诉我,为何她这样的反应合理呢?”

  卓狂生骂道:“你这小子真是聪明一世,愚蠢一时,这么简单的道理也想不通。用刘爷的绝招,你要站在别人的立场去想,不要整天只想小白雁如何爱你,如何肯为你不顾一切。他奶奶的!实情当然不是如此。在她心中,老聂对她的恩情显然份量十足,所以当她晓得你这小子伙同燕飞令老聂受辱,她便生出自责的情绪,感到是她害了老聂,因此心中非常难过。正如你所说的,在师傅和半生不熟的爱情间,她不知如何取舍。明白吗?”

  高彦抓头道:“什么叫半生不熟的爱情?”

  卓狂生以专家姿态指点道:“当然是指你和小白雁间的情况。照表面的情况看,小白雁确对你有点意思,但却远不是你所说的什么娘的海枯石烂,此志不渝。顶多只是爱和你这混小子一起吃喝玩乐。不是唬你,你和小白雁的爱正处于危险边缘,是成是败,全看你的诚意。”

  高彦一呆道:“诚意?老子我还欠缺诚意吗?”

  卓狂生盯着他叹息道:“你的所谓诚意,就是什么都只为自己着想,什么都一厢情愿。他奶奶的,你这种只顾自己的态度必须改变过来,转而为小白雁设想,才能令她感到你将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高彦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露出思索的神色,点头道:“你这番话很有道理。我是不可以只顾自己的感受,而忽略她的感受。她有她的处境,更有她的顾虑和烦恼。对!我要设法了解她,为她解决烦恼。哈!那老子是否要向老聂他负荆请罪,求他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子我的冒犯呢?嘿!我说得不对吗?为何你挤眉弄眼的,是否肚子痛?”

  卓狂生装出个没命表情。

  高彦终有所觉,转头一瞥,登时又惊又喜。

  嘟着小嘴儿站在他身后的小白雁,忍着笑坐到两人对面,道:“我什么都听不到。来人!肚子饿哩!有什么吃的东西?”

  ***

  燕飞离开安玉晴寄居的静院,踏足归善园,心中舒畅多了。

  他虽然为自己定下几乎没有可能达至的目标,但至少有奋斗努力的方向,生命因而也变得有趣起来。

  对安玉晴他是有一份深刻的感情,包含了感激、敬慕和难以形容的男女微妙的关系。他当然绝对不是移情别恋,对纪千千他是永不会变心的,可是男女间除了爱情,也可以有其他吧!

  燕飞走上园内的小桥,倏地立定,轻松的道:“出来吧!”

  卢循现身在小桥另一端,双目异芒大盛,两眼不眨的盯着他,沉着地道:“今早我收到天师的飞鸽传书,着我向燕兄传达一个口信。”

  燕飞心忖,要来的终会来,想躲也躲不了,暗叹一口气,道:“卢兄请说!”

  卢循微笑道:“燕兄是聪明人,当猜到是什么一回事,不过在我说出来前,却想先领教高明,看看燕兄是否真有挑战天师的资格。这全是我个人自作的主张,与天师无关。”

  燕飞哑然笑道:“卢兄请三思而行,因我实有杀你之心,只是碍于你是传口信的使者,向你下毒手似乎有欠风度。可是如果卢兄肯这样便宜我,我是绝不会放过杀你的机会。卢兄请!”

  卢循现出疑惑之色,奇道:“燕兄竟不知我已练成黄天大法,要杀我可不是那么容易。”

  燕飞淡淡道:“卢兄是什么斤两,我当然是一清二楚,否则令师怎肯于百忙中抽空来应酬我?卢兄不是改变了主意吧?要动手就快,还有别的事等着我去做。”

  卢循出奇的没有动气,用神打量他,同时催发真气,如墙如堵的向燕飞平推过去。道:“动手前,我想请教燕兄一件事。”

  燕飞运动体内的真阳真阴,卢循攻来的真气不能影响他分毫,他就像在风暴里的崇山峻岳,屹然不动。道:“我会回答你哩!”

  “锵!”蝶恋花出鞘。

  要杀练成黄天大法的卢循,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逼他硬拚仙门诀,然后看他可以捱多少剑。

  蝶恋花化作长芒,朝卢循电射而去。

  高手对决,开始时总会用硬拚的招数,以测探对方深浅,再定下进攻退守的战略策术。所以如果对手一上来便是硬碰硬的手法,怎都不会躲避,否则不但有失身份,还输了气势,且等于自认没有硬拚的功力。

  燕飞正是利用此点,先在言词上寸步不让,故意激怒卢循,虽然不大成功,但也营造出卢循不得不显示点真功夫的氛围,除非卢循是不要面子的人,否则怎都不能甫交战便左闪右避。

  如能杀死卢循,对天师军会造成严重的打击,对刘裕将非常有利。故而燕飞向卢循直言有杀他之念,绝不是只在口头上说说的。

  卢循果然双目杀机大炽,全身道袍鼓胀,双目紫芒遽盛,显示他在那间把黄天大法提至极限,同时脚踏奇步,冲刺而至,双拳击出。

  换过次一级的高手,会认为卢循是要右拳重击剑锋,另一拳则觑隙进击,是为连消带打的招数。

  再次一级的,恐怕连对方出拳的先后次序也弄不清楚。

  但高明如燕飞,却看破卢循此招乾坤暗藏,非如表面所见那么简单,因为他不但感应到卢循的功力分布,是以后至的左拳为主,且是留有余力。

  燕飞心中暗赞,卢循确已得孙恩真传,简简单单的一招,内中却变化万千,包含了诱敌惑敌之计。

  蝶恋花原式不变,直搠过去,事实上已生出微妙的变化,缓了一线。

  卢循生出感应,喝了声好,左拳忽然消失了,原来是宽大的袍袖往前卷挥,套着了拳头,右拳则往后疾收三寸。

  充盈劲气的袍袖,后发先至的抽击蝶恋花剑锋。如他抽个正着,即使燕飞用的是仙门诀,也要被他抽打得宝刃偏向一边,如此卢循便可把劲力转移往右拳,乘虚而入,重创燕飞,至不济也可以取得先手的优势。

  燕飞冷喝一声,蝶恋花于高速中生出变化,化前搠为横挑,正中卢循来势汹汹的宽袖袍。

  水火在剑锋交击,爆发仙门劲。

  “蓬!”

  出乎燕飞意料之外的,卢循的袖袍并没有被太阳太阴两股截然相反的真气激爆炸成粉碎,只是朝内塌陷,现出被包裹着的拳头形状,接着卢循浑体一震,斜飞而去,落往三丈外的一丛竹树旁。

  燕飞亦被他的反震之力,震得挫退半步,没法乘势追击。

  “锵!”蝶恋花回到鞘内去。

  卢循落地后仍退了一步,骇然道:“这是什么功夫?”

  燕飞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般,微笑道:“要知这是什么功夫,回去问孙恩吧!卢兄确已得黄天大法真传,非常难得,”

  卢循此时脸上重现血色,显示他有硬挡一招仙门诀的能力,双目射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沉声道:“我不得不承认燕兄有挑战天师的资格,此战就此作罢,如何?”

  燕飞心叫可惜,不过对方终是传信使者,硬逼他动手怎都是有欠风度,除非他是自动送上门来。何况他更有深一层的考虑,卢循此时的功力犹在史仇尼归之上,如果要杀他,必须用仙门诀,如用至极限,真元上损耗肯定非常严重,且可能反伤己身,如此便更没法和孙恩速战速决,好尽快赶返边荒集。

  换句话说,要杀卢循绝非易事。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只从卢循挡剑的这一招,便知他走的是诡变多奇的路子,仿如滑不溜手的泥鳅,要拿着他的要害会是非常艰苦的事。

  燕飞从容道:“悉随尊意。”

  卢循叹道:“虽然我和燕兄一向处于敌对的立场,但我对燕兄却很欣赏。说出来燕兄也许不相信,现在我最想的事,不是杀死燕兄,而是邀燕兄一起到酒馆去,坐下来把酒言欢,讨论武学上的诸般难题。”

  又道:“事实上,自从我得天师传授黄天大法,便终日沉醉于武道的天地里,其他一切似都变得无关重要。”

  燕飞讶道:“原来卢兄竟有此念,确令我大感意外,在我印象中,卢兄一向是冷血无情的人,是那种为求成功,不择手段者。”

  卢循正容道:“人总是人,自有其血肉和感情。燕兄并不是我,不会明白我们东吴本土世族对晋室的仇恨。不说废话了,天师着我向燕兄传言,天师会在太湖西山的主峰缥缈峰等待燕兄十天,请燕兄如期赴约。”

  燕飞点头道:“我知道哩!”

  见卢循欲言又止,微笑道:“卢兄心中有甚么疑问,尽管说出来,看我会否回答。”

  卢循登时敌意全消,欣然道:“首先要多谢燕兄好意。我想问的是燕兄与天师第二度决战时,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天师归来后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对天师道的事从此袖手不理。”

  燕飞困难地道:“我该怎么答你?可以这样说吧!在机缘巧合下,决战未分出结果前便结束了,但令师却意外的知道了成仙成圣绝非是痴心妄想,也可以说令师是忽然悟通了至道。”

  卢循呆了一呆,然后施礼道:“多谢燕兄指点。”

  然后立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