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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虚空》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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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妇人走了入来道:“官爷还望你多多包涵,高姑娘今日身子不适,不能前来奏琴。”

  白刃天一掌劈在桌上,硬把那坚硬的酸枝台切下一角,霍然站起身来,众人一齐色变,传鹰见那台角断处,平滑整洁,暗忖此人果有惊人绝技。

  白刃天盯紧那几乎吓得晕去的妇人道:“如果在一炷香之内,不见高典静,我就拆了你的飘香楼。”

  官捷等人见他动了真怒,不敢上前劝阻。

  传鹰推测高典静有意回避白刃天,因此人狂傲自大,绝非善类,除了凭仗武功外,必还有所恃,否则绝难在这等京城大邑,横行如此,心下登时有了计较。

  蓦然一个身形优美的绝色丽人,手抱古琴,盈盈走入房中,也不望厅房内众人,便把古琴放在厅中已布置好的琴台上,席地坐下,这才抬起头,众人眼前一亮,只见清丽脱俗的脸上,带着无限的哀怨。

  高典静眼光扫射到传鹰的身上,微微停了一停,才转到白刃天身上道:“白爷平日见你儒雅温文,善体人意,原来却是这样火爆的脾气,我等弱女子养命之所,竟也难以保存。”

  她声线极美,语气中暗含深意,软硬兼施,就是白刃天再狂傲,也哑口无言。

  官捷何等圆滑,急忙道:“白刃天思念高小姐,脾气自然变得暴躁。”

  白刃天尴尬一笑道:“白某一时情急,请高小姐原谅。”这样低声下气,对他来说是相当难得,可见高典静魅力之大。

  传鹰环顾众人,感到气氛僵硬异常。

  郑崖和马临江二人一副袖手旁观的态度,白刃天愈出洋相,他们两人愈是心凉,无论外貌武功权势,他们都远比不上白刃天,已失去了逐鹿高典静的资格。而且即使白刃天立即退出,他们慑于白刃天淫威的丑态,亦将永远印在高典静芳心上,连他们自己也有自惭形秽的心态。这等心理,微妙非常。

  传鹰观察入微,一下子把握了错综复杂的关系。

  传鹰淡淡笑道:“白兄既然出自真情,何需求谅。”

  众人愕然。

  白刃天面色一变,两眼射出凌厉的凶光,直射传鹰。

  传鹰丝毫不让,眼中神光暴张,像两支利箭反刺入白刃天的眼内。

  他为人洒脱不羁,意之所至,那怕他白刃天。

  众人包括高典静在内,无不心下惊懔,知道这俊伟的青年大不简单。

  首当其冲的白刃天几乎想闭目垂头,奇怪的是刚才狂升的怒火,忽地完全消失无踪。

  这一接触,无论精神气势,白刃天全军覆没。

  官捷立时插口道:“楚兄语出惊人,还请解释一二,否则由我主持公道,罚你三杯。”

  连传鹰也不禁要赞他老练圆滑,只是轻轻一带,立时缓和了剑拔弩张的局面。

  未待传鹰回答,官捷转向高典静道:“我忘了介绍,这位是楚行雨兄,我们刚才在门前偶遇初识,一见如故,知他是慕小姐大名而来,遂邀他上来。”

  高典静嗯的应了一声,眼尾也不望向传鹰,心中却在想:楚行雨?楚是楚襄王,行雨是行云施雨的上下两字,那有这样的怪名,分明指的是巫山云雨。她人极仔细,想出这是个信手拈来的假名。

  众人眼光再度集中在传鹰身上,待他说出个道理来。白刃天一时发作不得,他岂可不待对方说出原委,而这正是官捷高明的地方,真当得上面面俱圆的赞语。

  传鹰从容不迫,坐在椅上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度,悠悠道:“三年前我路过一座高山,忽然游兴大发,深入山中,见到一道令人观止的溪流,由山顶奔流而下,形成一道接一道的大小瀑布,直到山脚,才汇入河里。”

  众人一齐讶然,不知他为何说起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可是传鹰用辞精简生动,所以他们一点烦厌的感觉也没有。

  白刃天也留心细听起来。

  高典静一向对身外事漠不关心,不知怎的也很想听他说下去。抬起俏脸,第一次真正打量传鹰。

  传鹰暗忖,你终于有兴趣瞧我了。

  这女子有种幽静深远的气质,动人心弦,难怪陆兰亭要给她写信。不过现在仍未有交信给她的机会。

  传鹰续道:“瀑布冲下,沿途山石层出不穷,千奇百状,轻重缓急,恰如其分。我沿溪而上,每到一处,必然驻脚细赏,为这天然奇景深深吸引。”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双眼凝视高典静,似乎只想说给她一个人听。

  高典静一触传鹰的目光,芳心忐忑跳跃,垂下头来,心内乱成一片。

  传鹰的声音传来道:“我忽然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自然’。天地间万事万物自有其不变的特性,例如水向下流,所以水由山上冲下,沿途流经之处,无一物的位置形状,不是反映水流的特性。换句话说,假设水流断绝,净是水流所留下的痕迹,一沙一石,莫不反映水流的‘真理’,全属天然,不假人手。”

  众人听到这里,隐约感到传鹰想说甚么,却没有具体的观念。

  高典静有悟于心,沉思起来。

  她浸淫琴道,对这类较不实质的抽象意念,特别敏锐。

  传鹰微微一笑道:“人之真性情,犹如水流,水过留痕,情过成事,既属真情,当是天然,岂能假人手加以改变。”

  众人恍然。

  这楚行雨思想独特,使人刮目相看。

  白刃天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传鹰听到很多轻微的声响,略一估计,最少有二十个以上的高手,正迅速迫近自己处身的厢房。

  其中有几个人,步声若有若无,足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当来人迫近至三丈许的距离,白刃天才察觉,大喝道:“有人!”

  话犹未已,房门给人一脚踢开,几道寒芒激射而入,分取房内各人,高典静也成目标之一。

  白刃天大喝一声,双掌劈出,把向他刺来的双剑迎住,只见一个红衣美女剑如凤舞于天,洒出一片绿莹莹的光芒,倏然而来,忽然而去,以白刃天的武功,一时间也被攻个措手不及,身子一退,硬生生撞破板墙,跌出了厢房外的长廊,劲风袭体,一片刀光剑影,突袭过来。

  每一个角落也有敌人出现。

  官捷正坐在窗前,见势不对欲跃出窗外,劲气扑面,一把长剑从窗外闪电刺来,官捷侧身一避,一人乘机跃了入来,阴恻恻的道:“叛贼!你也有今日!”官捷心中一懔,竟是向无踪。

  房内两丈许的空间,一片刀光剑影,劲气纵横。

  向传鹰攻来的是一对判官笔,分取咽喉和下阴,手段毒辣之极,毫不留情。

  在外人看来这对判官笔迅疾之极,但在传鹰眼中双笔劲道不足,速度迟缓,兼且来人腰脚配合破绽百出,实在不堪一击。

  他关心的只是那当胸刺向高典静的长,他还可以看到面色煞白的高典静,在这生死一刻,仍是那样出奇的平静,一副坦然受死的样子。

  传鹰虎躯横移,从一对判官笔中穿过,同时拍中了使判官笔的老者身上最少八个穴道,闪身到了高典静旁边,左手施展他最擅长的惯技,抄起高典静的小纤腰,只觉入手柔软之极,右手一把捏着枪尖,略一运力,枪把反撞持枪人两边肩井穴,持枪人双手实时软垂无力,魂飞魄散下,向后急退。只听哗啦一声,传鹰搂着高典静,冲破屋顶,一飞冲天,竟然离开了屋顶有五丈之高。

  屋顶本埋伏了四个黑衣人,一时间都目定口呆,目送传鹰向远方落下,倏忽隐没在黑暗里。

  一声惨叫从屋中传来,郑崖给一个手持双矛的壮汉当场刺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