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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气严霜》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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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黑牢生涯,过着野兽不如的日子,已使他懂得如何将极度的痛苦隐藏在心中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又问了一句,道:“你真是看到,来告密的人,戴着鹿皮手套?”

  “是的。”

  “那么,毒砂飞虎陈乌,现在何处?”

  “丁爷,”黄山震了一震,说:“你说告密的是他?”

  “我只是问你,他现在何处?”

  “陈帮主他自组飞虎帮,飞虎帮的总坛,就在往南约四百里,济南府东八十余里的黄河边上,那地方,本来叫老牛岗,现在也给飞虎帮改了名,叫飞虎岗。”

  丁天野沉声道:“多谢指点。”

  黄山却忽然又叫道:“丁爷!”

  丁天野站定了身子,黄山苦笑道:“二十年前我自知不是你敌手,是以用闷香熏翻了你,又穿了你的琵琶骨,害你……如今你总算出了头,飞虎岗可以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丁天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望着黄山。

  “飞虎帮主的武功,你是知道的,而且……帮中这几年来,着实延揽了不少高手,你只身前往,恐怕――”

  丁天野听到这里,才发出了“嘿嘿”两下惨笑声,道:“黄捕头,我还怕什么?你或许不知道那二十年黑牢生涯是怎样过的,但我却是挨过来的人,你说,我还怕什么?”

  黄山呆呆地坐着,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丁天野缓缓地转过身去,慢慢地向外走去,他不断地发出那种令人心悸的惨笑声来。

  等到丁天野出了大门,黄山的七八名弟子,才一起抢了进来,七嘴八舌地问着。

  黄山却什么也不回答,只是长叹了一声,对于今天能死里逃生,丁天野竟没有怎样难为他,他实在很意外。

  但是他的心中,却一点也没有高兴之感。

  二十年前,他是著名的捕头,而丁天野更是年少英俊的大盗,然而如今,丁天野竟变得如此可怕,可怕得使人不敢逼视!

  过了好久,黄山才道:“快散去吧,没事了。”

  当天晚上,黄山收拾细软,改名换姓,离开了沧州府,他知道丁天野一出来,武林中必然将掀起轩然大波,而他的年纪,他的武功,都是无法卷入这个大风波之中的,是以他谁也未曾告知,就单身走了。

  ***

  丁天野骑着一匹瘦马,向南驰着。

  他并不急着赶到飞虎岗,他要让已经知道了仇人是谁的喜悦多保留几天。

  二十年来,他日日夜夜都在思索着,告密的是谁,向官府泄露他行踪的是谁,到今天,他总算知道了!那是毒砂飞虎陈乌!

  他之所以肯定那是陈乌,是因为黄山的叙述,黄山说来告密的人,戴着鹿皮手套。陈乌外号人称“毒砂飞虎”,那是他两样绝技,“腐骨毒砂”和“飞虎七爪”的合称。

  那腐骨毒砂,乃是发歹毒的暗器,发时毒砂漫天撒出,只要中上一粒,就紧黏在肌肤之上,拂之不脱,而砂上的奇毒,也立时深入,肌肉腐烂,直至见骨死亡,极之厉害。

  陈乌自己,虽有解药,但是毒砂一沾上,便奇痒难忍,是以他发砂之际,必然戴上鹿皮手套。

  鹿皮手套!

  当丁天野一听到了鹿皮手套之际,他便立时想起了毒砂飞虎陈乌!

  而他如今,已渐渐地接近他了,最妙的是,毒砂飞虎陈乌,还一点也不知道!

  出沧州府之后的第二天,彤云密布,当天下午,天就纷纷扬扬的下起大雪来。大雪一直下到第二天傍晚时分,而丁天野一直没有歇息过,他缩着头,拢着手,骑在瘦马上,任由瘦马向前任意地走着,雪落在他的身上,落在马身上,使得他和茫茫一片灰白的天地,几乎结成了一体,若不是马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的话,真不知道有一人一马在赶路。

  第二天早上,雪早已止了,但是天气冷得滴水成冰,积雪却一点也未化。

  在一个小镇集上吃饱了肚子,丁天野又向南走去,大路上客商很多,大河冻了,客商赶冻渡河的十分多,在赶出了十来里之后,大路之旁,有一条小路。

  那小路的两旁,全是林子,树上压满了雪,看来就像是一片银树林子一样。

  在小路之旁,竖着一块老大的石碑,在碑上刻着三个大字,染着红色,乃是“飞虎岗”三宇。

  这里当然还不是飞虎岗,只不过是飞虎岗自此而去而已,但是过往的行人车辆,在经过那条小路口的时候,莫不加快些,像是唯恐慢得一慢,小路上便会窜出什么恶魔来将他们拖了进去一样。

  只有丁天野一个是例外。

  他拉了拉马缰绳,瘦马转过了身子,四蹄翻着雪,径向那小路走去。

  他穿过了好几座林子,便看到那座形势十分险恶的山岗了,山岗延绵好几里,只有一个窄窄的入口处,在山崖上,也刻着“飞虎岗”三个字。

  丁天野才一来到入口近处,便听得大石之后,传来了一声呼喝,道:“来者是何方朋友?”

  丁天野并不出声,仍然缓缓地向前走去,大石后立时又喝问了两声,但丁天野仍然不出声,只听得石后响处,“飕”地一支箭,向前射了过来。

  丁天野微直了直身子,伸指一挟,将箭挟住,大石之后,也已疾跳出了四名汉子来,各自横刀在手,神气凶恶,喝道:“来者留名!”

  丁天野懒洋洋地道:“我是你们陈帮主的旧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