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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情看剑》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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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先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朱蕾可是压根儿一句也没听见,一颗心只是挂着那边座几头上的简昆仑,直至发自三人的一阵哄笑声,才把她拉回到了眼前。

  必然是三人之一说了句什么俏皮话儿,才致引得各人相与大笑。

  一身大红,捋着两只袖子的胖子张天齐,趋前一揖,刷!亮开了折扇:“小生张天齐,腾越人氏,今年二十三,五月初五子时降生……小生我今年尚未娶妻呢!”

  这是模仿时下正流行的杂剧《西厢记》中张生初见莺莺的一段道白,不用说引来了一阵爆笑。

  瘦子吴光远却也不甘示弱,一柄纨扇,在指尖上连连打了几个转儿,学着张天齐口吻道:“小生吴光远,家住水桥溪东……”

  才说了两句,即为身边另一同伴周山用力拉开:“算了,算了,别耍宝啦!”

  一面说,这个周山趋前一步,大剌剌即在朱蕾同几对面坐下来,却把一双充满色情眼睛,直向朱蕾紧紧盯着:“说了半天,还不知小姐尊姓大名!花鼓楼是我们常来的地方,倒还不知道住着小姐你这样孤单单的一个大美人儿,真正三生有幸,失敬得很……”

  这人黑面浓眉,身材魁梧,较之身边吴、张二位,显然有了几分气势,只是眼白泛红,终是酒色之徒。

  面对着这般形势,朱蕾倒也不曾惊怕,十分镇定地静静聆听。

  透过一袭薄纱,直盯着面前的周山,语涉微笑地道:“你说错了,我脸上蒙着纱,你又怎么会知道是美是丑呢?再说,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孤单单的一个人呢?岂不是有些滑稽!”

  周山碰了个软钉子,非但不以为耻,竟自腆颜嘿嘿直笑了起来。

  一听佳人开了口,张吴两个人在一旁也噗嗤嗤地笑了起来。

  “妙呀!”张天齐双手鼓掌道,“说得有理,周山你倒是说说清楚,你又怎么知道人家是个孤零零的大美人儿?”

  周山折扇一合,指向朱蕾道:“这个容易,小姐座位上别无杯箸,自是独自一人,若有同伴,岂能舍得小姐这般美人儿独自孤单?”

  微微一顿:“说到美不美,这可是一段待解的公案了!”

  朱蕾道:“什么待解的公案?”

  周山说:“你脸上虽然戴着这方面纱,其实若隐若现,在我看来,更有朦胧之美,想象里,隐藏于薄纱之后的庐山真面,更当艳惊四座……”

  “那可不一定!”瘦子吴光远搭腔道,“那只是你的猜想呀!”

  “所以我才说是一段待解的公案!”周山哼哼笑了两声,“为了要解开这个谜团,只有一个方法,便是请她揭开面纱,要我们大家瞧上一瞧了。”

  话声一停,便自动手,手上折扇向前一探,便向她脸上面纱揭来。

  朱蕾向后一缩,伸手抓住了他的扇子,说:“你敢!”眸子一转,瞧向隔座的简昆仑,偏偏他无动于衷,并没有起身化解之意。

  朱蕾原可向他呼救,但是一来生性要强,再者宁可更欣赏他的主动。

  心念电转,暂把一番盛气压向肚里。却是故作笑脸,娇笑道:“要我揭开面纱,其实也很容易,只不知你们愿意不愿?”

  周山耸动浓眉,笑道:“但求一饱芳容,岂有不愿之理?”

  张天齐哈哈大笑道:“只要姑娘肯拿下面纱,我们便为此请上一桌客,罚酒十杯,也是心甘情愿。”

  “那倒不必!”朱蕾透过面纱的剪水双瞳,冷冷扫向对方脸上:“我以为你已经喝醉了呢,再罚十杯,怕是要跪在地上喊我奶奶,我却实在又没有这个造化,能承受你们这样三个孙子,岂不是十分无趣!”

  说时眼角斜睨,扫向隔座的简昆仑。他却依然大马金刀地坐着,脸上甚而带着一丝微笑。

  这意思便是终无相助之意,决计袖手旁观,看定了这个热闹。

  她这里眉尖轻耸,便自有了主意。一时笑脸盈盈,望向面前的三个孙子。

  闲着也是闲着,这就逗个乐子给你瞧瞧,偏不叫你个薄幸人称心如意。

  三个人当然也不是傻子,朱蕾这般拐弯骂人,焉能有听不懂的道理?

  聆听之下,瘦子吴光远先自啊哟一声,在旁边大叫起来:“你们听听,这个丫头居然会拐着弯儿骂人哩!”

  朱蕾轻嗔道:“哪一个又骂你们了,骂你们什么?”

  吴光远嚷道:“还说没有?先是说我们磕头叫你奶奶,后来又骂我们是孙子,哼哼……”

  “这就真正的不敢了!”朱蕾笑吟吟道,“我才多大呢,如何当得你们这般年岁的奶奶?看来你们也是不乐意的了!”

  “那还用说?”

  吴光远嚷了一声,发觉到同伴周山、张天齐,俱已怒目视向自己,这才忽然觉悟到,自己一再被对方占尽了便宜,却不自知,一时又羞又气,脸也红了。

  三个人空自心里生气,偏偏好色成性,面对着如此佳人,竟是无能发作。

  座头上已有人发出了笑声。

  黑面浓眉的周山,嘿嘿笑道:“你且先不要得意太早,刚才你不是答应要揭开面纱么!”

  朱蕾道:“不错,但是你们却先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嘿嘿……”张天齐笑道,“这个娃儿花样很多,周老大,你可不要上了她的当,着了她的道!”

  朱蕾哼了一声:“原是要你们上当的,要是怕上当,就该老实一点,退回你们自己位子去给我规规矩矩坐着的好!”

  周山哼一声,一双眼睛,骨碌碌只是在对方身上打转,无疑的,眼前这个锦心绣口的姑娘,大大对了他的胃口。

  眼前座客,虽说不多,却都为着这场闹剧所吸引,自己三个真要吃她这么一激,便自退回认输,日后传扬出去,可就盛名扫地,也就别再混下去了。

  倒要看看她闹的是什么玄虚?

  “说吧!别说是两个条件了,就是两百个条件,只要大爷喜欢,照样点头算数!”

  朱蕾点头道:“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而且对你们也有好处呢……”

  吴光远色迷迷地笑道:“啊!那你就快说吧!”

  朱蕾冷冷说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我拿下脸上的面纱呢?”

  周山说:“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天热无聊,为博在座各位一乐而已!”

  朱蕾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我这第一个条件,最是简单,便是请你们三位现在就跳进荷花池内,当众洗上一个澡……怎么样?”

  三人顿时一怔。

  “不行,不行!”张天齐首先叫道,“你这是拿我们开玩笑,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朱蕾冷笑道:“这位周先生不是说了,天热无聊,为博大家一笑么?”

  张天齐顿时为之一怔,才自发觉到对方这个妞儿,敢情是不好欺侮,斗嘴皮子硬是斗不过她,一时无言以对,只把一双眼睛,呆呆地向周山看着。

  周山却是不愠不怒,慢条斯理地说:“让我们再听听你的第二个条件吧!”

  朱蕾透过面纱的眼睛,不由向着那边座头上的简昆仑瞥了一眼,才又对周山道:“这第二个条件,其实和第一个也有相似之处……你们可以任选其中之一,结果都是一样……”

  周山一笑道:“只要不叫我们三个下池子洗澡,其他事都好商量。”

  朱蕾说:“看来你很是通情达理,刚才你不是说我孤单一人么,倒是真的被你猜对了,我们单身女人,到哪里去总不免被人家欺侮……”

  周山哈哈笑道:“哪一个敢欺侮姑娘,只管告诉我,要他吃我周山的拳头!”

  朱蕾一笑说:“真的?”

  周山挺了一下胸,大声道:“说吧,这个人在哪里?”

  吴光远翻着眼睛道:“这就是你的第二个条件?”

  “对了!”朱蕾说:“这人太是可恶,你们若能代我好好教训他一顿,我非但揭下面纱,让你们看上一个够,就是请你们吃饭,也心甘情愿!”

  周山哼了一声说:“好!一言为定!”

  矮胖的张天齐听到这里,怪笑一声说:“妙呀,别的不行,打架我们哥儿们最是内行,说吧,这个欺侮你的小子他是谁?”

  这话倒也不假,在此十里桥地面,谁人不知道他们哥儿三个大名?决计是不敢招惹,是以姓张的才敢这般毫无忌讳地夸下海口。

  原本稀落的座儿,由于三个恶少的一闹,插科打诨,消息外传,顿时拥进了许多人来。

  一听到要打架,这般乐子,岂能错过?随即纷纷议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