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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情看剑》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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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美娇微微点了一下头,轻轻一叹:“你说得不错,可知道为了什么?”

  脸上笑靥不失,简昆仑却透过一种特殊的感觉,体会到隐隐若现的几许杀机。

  时美娇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不经我们允许,而能离开飘香楼,至于能当着柳先生的面离开的,简直听也没听说过。”

  简昆仑冷冷一笑,目射精光道:“现在你不应该再说是没听说过了。”

  时美娇微微笑道:“我们真地听见了,不但听见,而且亲眼见到,我还看见这个人手持长剑,当面对柳先生出言凌辱呢……”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微似抖颤,可见得这件事她本人也同柳蝶衣一样,引为生平从来也未曾有过的奇耻大辱,洋溢着一种不可抑制的激动。

  简昆仑不由心里一动,透过了这个小小的观察,终于让他忽然了解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对方姑娘与柳蝶衣之间的微妙感情,似乎已超出了首领与属下之间的一层关系。

  也就是说,时美娇很可能早已是柳蝶衣的爱情俘虏,才至于那么死心塌地地为柳氏效力。

  尽管他们之间相差着这么一大把子年岁,可是感情微妙,谁又能说是不可能呢!

  这个突然的警觉,使得简昆仑更加仔细地向对方观察──这一霎,更加断定显示她激动目光之后的尖锐杀机,确是要十分小心注意。

  时美娇说:“柳先生绝对不能忍受这种侮辱,没有人能拿剑比着他,说出那种话……”

  说到这里,她原先故示轻松、从容,所做出的一切伪装,都化为乌有,甚至于脸上的微笑,也似极牵强。

  简昆仑已觉悟到双方的必将一战。对于时美娇此一感情方面的突然发现,他认为是意外收获。

  兵法有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用之于眼前的格斗,其理亦同。

  “姑娘你这么说可就错了!”简昆仑越加慢条斯理地说,“柳先生所不能忍受的事,别人也一样不能忍受。”

  他冷冷地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柳蝶衣平素骄傲自大,唯我独尊,可以凭其武功权势,作践任何武林同道,他心里却不会有任何不安,现在只尝到了一点点别人的怜恤,就无能忍受,岂非于理不通?”

  时美娇摇摇头说:“话不能这么说,别人可不是柳先生,他是神圣不能侵犯的……”

  “谁又能可以随便侵犯呢!”

  说完这句话,简昆仑主动地抽出了长剑月下秋露,冷笑一声:“我已经看出了你对柳蝶衣的忠心,你不愧是他的忠实部下,所以你才能在当日,毫不留情地执行他的命令,迫死崔老剑客以及他无辜的母亲,如果易地而处,你也应该了解别人的感受如何?果真如此,你便能了解到,当日我未能一剑刺死柳蝶衣,该是何等的愚蠢与仁慈了,请拔剑吧!”

  说完这几句话,一时力贯剑身,长剑越形璀璨,渲染出森森剑气。

  想到了崔平及其老母的死,简昆仑有一种难遣的自责与悲哀,若是容许他再一次持剑柳蝶衣榻前,决计不会那般仁慈,柳蝶衣是否还能保住性命,可就大生疑问。一霎间,他心里充满了悲忿仇恨,对于眼前的时美娇,再也不能友善视之。

  时美娇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说:“这些话也就不必多说了,其实崔氏母子的死,第一个脱不了干系的应该是我……”说到这里她发出了一声幽幽叹息:“这件事也许我做错了……不过,后悔何益!”

  “谁要听你这些?”简昆仑抬起手,揭下了头上的遮面虎,现出本来面目,“时美娇,你请赐招吧!”

  “好吧!”时美娇黯然一笑,龙吟声中,一口细窄长剑,已拿在了手里。

  “我知道你的剑术很高,”她冷冷地说,“而且我也知道,二先生传授了你很多他独门身法,但是今夜对于你来说,却是不利的……”

  说话的当儿,无音、无言一双姐妹,陡地自暗中现身,各自前进一步。

  简昆仑蓦地感觉到发自两侧凌厉的气势,才警觉到这双姐妹所形成的钳形攻势。

  一个时美轿已难能取胜,再加上这双姐妹,自然对自己形成更大的不利。

  可是这一霎,他意志如钢,已不复再去考虑这些,炯炯目光,在一瞬无音、无言之后,紧紧盯向时美娇,再也不轻易移动。

  “你的意思我明白,就三个人一起上吧!”

  长剑微振,剑上光华,益形璀璨。脸上表情,大气磅──这番形象看在时美娇眼里,由不住心里一动,确是不敢大意。

  她终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你大可放心,她们只是奉命在现场警戒,不许外人妄自干扰,除非你存心脱逃,她们是不会轻易对你无礼冒犯的!”

  简昆仑哼了一声,陡地挑动长眉,似乎是对方那一句存心脱逃激怒了他。

  蓦地,他接触到自对方唇角的一抹微笑,忽然警惕到对方的用心微细。

  要知,高手之对招,全在心情镇定,大忌情绪激动,对方姑娘显然有见于此,反其道而行,无意之间,自己竟似为她所乘了。一念之警,简昆仑忙自收敛心神。

  便在这一霎,时美娇已自发动剑势。

  一片白光,起自腕底,随着时美娇灵巧的前进之势,直向他正面卷来。

  简昆仑长剑突出,一点即收。叮!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弹开了对方剑势。

  夜色里,爆出了一点火星。

  时美娇倏地收回了长剑,动作与简昆仑一般无二。

  双方的心思不谋而合,长剑交臂,人影穿梭,在眼睛来不及捕捉的一霎,双方已各自劈出了三剑……妙在双方的心有灵犀,像是事先打过招呼一般,在看来简直难以躲闪的凌厉剑招之下,俱是相互无损地闪躲而开。

  却是险到了极点。

  像是一双展翅而过的飞鹰,霍地两下里分开来。

  气势的强大,迫使着双方脚下的不能自止。

  简昆仑足尖飞抄,直落丈外。

  时美娇一式飞转,如鹰之怒盘。

  动作之快,迫人眉睫。

  却是一发而止,寓雷霆万钧之间。真正激昂排宕,不可作等闲而观。

  强大的气机,直似有飞沙走石之势。

  皓月杨柳,相顾愕然,怅怅然结束了第一个回合。

  时美娇重现笑靥,点头道:“果然我没有看错,看来你剑术大是可观,较之已死的崔平剑客,更似有过之。”

  这句话,使得简昆仑神情一震,直似有穿心之痛。紧接着他即明白了对方用心。

  “时美娇,你的攻心战术已经不灵了……换点别的花样吧!”

  “真的不灵了?”时美娇展动蛾眉,声音娇娆地道,“那就换点别的,来谈谈九公主朱蕾如何?”

  简昆仑微微一笑,假设着取势对方正面,却用玉崖飞泉的突发剑招,伤她右侧一面。

  时美娇妙目微转,越见高秀超逸,绵密精严。

  只是向着对方微微含笑,却使得简昆仑一时心存犹豫难定取舍。

  他本可猝然进身,怒剑相加,只是这一剑关系重大,若有所失,即不保为对方所伤,时美娇其势悠悠,难谓不心怀险诈。

  原来上乘剑术,多涉奇门阵脚。所谓顺布三奇又谓逆布六仪,或逆布三奇,顺布六仪,一剑之发,若得时位,自然可以稳操胜券,反之便为援人以柄,有如太阿倒持,遇见个中高手,便是死路一条。

  眼前时美娇,悠悠难量,顾盼进退,极见分寸,难谓她不是个中高手,却是不可不防,便是这番顾虑,使得简昆仑久久不欲出剑。

  却见时美娇轻轻一叹道:“想不到九公主朱蕾,竟是一个多情至性之人,据我所知,这两天她为你茶饭不思,已经两天不进饮食,如果你再不能救她出来……情形可就不妙……”

  简昆仑冷冷一笑,注目而视,只见时美娇脸上笑靥,极其美艳,却含蓄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稚气。这几句话大异她素日为人,自是别有居心。

  面前人影一闪,时美娇跃身而前:“别以为我是跟你说着玩儿,我说的可是真的!”

  简昆仑正待凝剑以向,不意对方身子尚未站定,倏地一转,呼地又自闪到另一个方向。翩然而坠,施施转身。

  “对不起,我实在很想知道──你与九公主之间这段患难的感情……”微微笑了一下,她继续说道,“我想知道的是,你这么视死如归地护侍着她,真的是侠义居心,还是自己的私情在作祟?”

  简昆仑一笑道:“依你看呢?”

  时美娇哼了一声:“外面传言很多,我所得到的消息,都说是你们早已共浴爱河,出则同出,进则同进,共桌而食,同房而宿,而且……”

  轻轻一啐,她脸现薄羞,浅浅笑道:“还有的我就不说了。”

  简昆仑并不生气地道:“是不是共浴爱河,还有待进一步观察,除此之外,你所说的那一套,什么出则同出,居则同居……大致都还不假,我这么回答,不知姑娘你意下如何?”

  时美娇一笑说:“奇怪,这又关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