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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青双剑录》第二十九回 欲海沉沦 都天烈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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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出来的几个男女,内中两个女的,一个施龙姑,一个是魔教中有名的勾魂女李四姑。还有三个男的,正是华山派几个魔君:史南溪、阴阳脸子吴凤、兔儿神倪均。一出洞便由施龙姑为首,抢上前来拜见。

  当下一行人等,进得洞去,施龙姑便含泪将孙凌波怎样在飞雷洞前身遭惨死,自己同李四姑若非见机得早也步了她的后尘等经过情形说了一个详细。原来施龙姑自从飞雷洞前漏网,逃到归途路上,勾魂女李四姑遇见旧好阴阳脸子吴凤,便约他相助报仇。吴凤又转约了毒龙尊者的师弟史南溪,再约了兔儿神倪均,一时群邪毕集,正在商议报仇之策,见阴素棠到来,自然大为欢迎,请阴素棠加入相帮。

  阴素棠对报仇自是十分愿意,但她毕竟见识广,知道事非易与,只管唯唯否否,未下肯定答词。一面又看各人亲昵情形,不住拿话去点醒施龙姑。意思说她不要如此明目张胆胡为,藏灵子师徒不是好惹的。

  谁知施龙姑已为史南溪等淫魔邪术所迷,闻言强笑道:“血儿他不顾我,把我一人冷冷清清的丢在此地。以前几次要拜他师父的门,学些本领道术。想是他嫌师父嫌我资质太低,不堪教训,始终没有答应。这次峨嵋吃了外人的亏,差点送了性命,事后思量,皆是自己道行不济之故。现在我和李四姑都拜在华山派烈火祖师门下,静等祖师回山就行拜师之礼了!”

  阴素棠闻言,便知龙姑因为贪淫,又恐后患,竟自毅然不顾一切,背却丈夫投身到华山派门下!知她将来必无好果,错已铸成,无可再说。至于报仇,这些淫魔前去能如愿,更省得自己费事。否则等他们失败回来,自己再广寻能人为助,设法报仇,也免得沾他人的光。此时正好坐山观虎斗,人已死了,报仇何在早晚?自己羽毛未丰以前,何苦随着他人去犯浑水!想到这里,便推辞着到时再来,径回枣花崖去了。

  施龙姑此时,已无所忌惮,早已打定主意,异日熊血儿不知更好,只须等他回时,略避一些形迹。若如事情败露,好在有华山派作为护符,索性公然与他决裂,省得长年守这活寡!

  等阴素棠走后,三男二女五个淫魔,又会开无遮,任情淫乐起来。过没三日,约请的人陆续来到。除了华山派门下的百灵女朱凤仙、鬼影儿萧龙子、铁背头陀伍禄外,还有昔日曾在北海陷空岛陷空老祖门下的长臂神魔郑元规。那郑元规自从犯了陷空老祖的戒条,本要追回飞剑法宝将他处死。多亏他大师兄灵威叟再三求情,又给他偷偷送信,才得逃走。自知师父戒律素严,早晚遇上还是难讨公道,便投奔到百蛮山赤身洞五毒王列霸多门下。

  妖邪乘着人多势众,个个兴高采烈,以为凭华山派烈火祖师传授的“都天烈火大阵”,定然可将峨嵋攻下。公推史南溪主持一切。施龙姑想起还有些同道可邀来相助,但却全扑了空,在回姑婆岭时,见自己洞前暗赤光彩,杀气腾腾,千百道火线似红蛇乱飞乱窜。知是史南溪等在演习阵法。正要催动光华前进,忽然一眼瞥见离姑婆岭还有三十余里一座高峰绝顶上,有两个人在那里对坐。

  施龙姑心中大奇,暗想那座峰上丰下锐,高出左近许多峰之上,似一根倒生着的石笋挺立天半。上面除了有些奇石怪松外,漫说是人,连鸟兽也难飞渡。寻常修道的人也不会上去盘桓。这两人来头想必不小!现在各道友正在姑婆岭练法,莫要把机密被外人得了去。记得以前因采药曾上去过两次,有一次在无心中发现上面有一个洞穴,直通到半峰腰下。此时因为那洞幽深曲折,洞底又是一个极深水潭,无甚用处,没有再去。反正此时回山也没什事,何不就便前往探个动静?

  当下便将剑光降低,仗着密云隐身,紧贴着山麓飞行。顷刻之间到了峰底,急匆匆找着以前去过的那个洞穴,飞身入内。才一入洞,便见剑光影里有一团大如车轮的黑影迎面扑来。一个不留神,差点吃那东西将粉脸抓碎!还算龙姑机警,忙运剑光去斩时,那东西已疾如电逝掠身而过,飞出洞外去了。

  龙姑暗想连这一个多年蝙蝠也会成精,竟然不畏剑光。自己一时疏忽,差点还吃它伤了!当时微觉左耳有些疼痛,因为急于要知峰上人底细,并未在意,仍旧觅路前行。叵耐以前来路大都不甚记忆,兀自觉得洞中黑暗异常,霉浓之气蒸熏欲呕,一任自己运用玄功剑,光只能照见三尺里外,也不知飞绕了许多曲折甬径,仍未到达上面。

  末后总算依稀辨出昔日行路,算计不会再有差错,刚飞上去约有十来丈左右,明明看见前面是一个岩窗,正待运用剑光飞身而上,忽地前额一阵剧痛!火花四溅!眼前一黑,许多碎石块似雨点一般打来。同时自己的飞剑又似被什么绝大力量吸收了去。刚喊得一声“不好”,一阵头晕神昏,支持不住,竟从上面跌下来!扑通一声坠入下面深潭臭水里面,水花四溅。

  龙姑在水中挣扎,冒起水面,恰好看见自己的飞剑正从上面坠落。惊慌昏乱之中不暇细想别的,忙运一口真气将剑光吸来,与身相合。仍旧腾身而起,忙取出随身法宝,一面用法术护身,四下里留神观察。只觉出头面上有几处疼痛,余外并无一丝一毫异状,既无鬼怪,也无敌人在侧,心中好生惊异。再仔仔细细飞向适才坠落的顶上一看,原来是一块凸出的大怪石。黑暗之中看不甚清,连人带剑撞将上去。飞时势子太猛,正撞在自己头上,将头脑撞晕,坠落潭底。若换寻常的人,怕不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那丈许大小的怪石也被剑光撞得粉碎,所以当时看见火星四溅,并非有什么埋伏。暗怪自己鲁莽,受这种无妄之灾,还闹得浑身臭泥臭水,好不丧气!欲得回去更衣再来,一则不好意思对众人说起吃亏之事,二则恐峰上的人离此他去。想了想,这般狼狈情形怎好见人?决计还是上去,只探明了实情就走。略将身上湿衣拧了拧,顺手往脸上一摸,剑光照处,竟是一手鲜血!知道虽未受有重伤,头皮已撞破无疑。自出娘胎修道以来,几曾吃过这般苦处!不由冤忿气恼一齐都来,越发迁怒峰上之人,好歹都要察出真相以定敌友。

  人入迷途,都是到死方休,甚少回头是岸。龙姑虽是异教,学道多年,功行颇有根柢,并非弱者。她没有想想一个飞行绝迹的剑仙,岂是一个大蝙蝠所敢近身?一块山石便能将自己撞得六神无主,头破血流,身坠潭底,连飞剑都脱了手的?

  当下龙姑仍是一丝也不警悟,照样前进。因为适才吃了大亏,不敢再为大意,一路留神飞行。偏这次非常顺利,洞中也不似先前黑暗,顷刻之间已离绝顶只有一两丈光景。恐被对方觉察,收了剑光攀援而上。到达穴口探头往外一望,果然离身不远有两个人在一块岩石上面对弈,旁边放着一个大黑葫芦,神态甚是安详。

  定眼一看,两人都是侧面对着自己。左边那人是个生平第一次见到过的美少年。右边那人是个驼子,一张黑脸其大如盆,凹鼻掀天,大眼深陷,神光炯炯,一部绕腮须须长约三寸,齐蓬蓬似一圈短茅草,中间隐隐露出一张阔口,一头黄发,当中挽起一个道髻,乱发披拂两肩,只一双耳朵倒是生得垂珠朝海,又大又圆,红润美观。身着一件其红如火的道装,光着尺半长一双大白足,踏着一双芒履。手如白玉,又长又大,手指上留着五六寸长的指甲,看去非常莹洁。

  驼子右手指拈着棋子,沉吟不下,左手却拿着那葫芦往口里灌酒。饶是个驼子,坐在那里还比那少年高出两个头!要将腰板直起,怕没有他两人高,真是从未见过的怪相貌!再细看那美少年,却生得长眉入鬓,目若朗星,鼻如垂玉,唇似列丹,齿如编贝,耳似凝珠,猿背蜂腰,英姿爽飒!再与那身容奇丑的驼子一比,越显得一身都是仙风道骨,不由看得痴了。

  驼子和那少年对弈的盘石在一株大松树下。两个黑钵里装着许多铁棋子,敲在石上发出“叮叮”之声。与松涛大风相应,清音娱耳。龙姑藏身的那洞穴也在一株松针极密的矮松后面,穴旁还有一块两丈多高的怪石。人立石后,从一个小石孔里望出去,正看前面盘石和那两人动作,石外的人却绝难看到石后。

  龙姑见有这种绝好隐蔽,便从穴口钻出,运气提神轻轻走向石后,观察那两人动静。身刚立定,便听那少年道:“晚辈还奉师命有事嵩岳,老前辈国手无敌,现在业已输了半子。难道再下下去,还要晚辈输得不可见人么?”说到这里,那驼子张开大口“哈哈”一笑,声若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