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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花》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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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青忙道:“小子,你听我说――”君惟明摇摇手,续道:“恕弟子我无礼拦你老之言,师叔,杨陵与江七是犯的什么罪状?且容我一一道来……”

  顿时,君惟明双目中煞电闪射,隐隐蕴有血光,他的面孔也在瞬息间幻映出一片青磷磷、白惨惨的可怖颜色,脸上的表情冷硬而凄厉,每一片肌肉凝冻了,每一丝纹理全牵紧了整个的形态,显露出一股令人毛发惊然的狼酷与阴毒。刹时里;他像与方才换了一个人,现在,他已不似在片刻前仍在谈笑风生、开朗豁达的君惟明了,他有如焕然间变成了一个魔神,一个混身充满了凶残与血腥、而又威力震天的魔神!

  在霍青的惊异中,君惟明语声有如寒冰进裂的道:“杨陵与江七二人,所犯罪状如下:其一、叛府背上,其二、勾结外敌,其三、残害魁首,其四、毒谋手足,其五、觊觎藏宝,其六、助纣为虐,其七、谎言伪报,其八、图求颠覆,其九、知情不禀,其十、忘本断根。十罪并发,罪无可恕,师叔,老实说,我还认为以那‘铁府劫’之刑待他尚嫌太轻,如果他能多有几条命,我当会令他一一品尝‘铁卫府’所传大刑!”

  迟疑了半晌,霍青低声道:“小子,你也知道,师叔我亦不是软心肠的人,此等十恶不赦之孽畜,我也同样要杀干净。但是,再怎么说,他内也总是些人,便是欲待杀戮。在方式上,似乎还是仁慈些的好……”

  君惟明没有丝毫表情,道:“这种罪大恶极的妖孽歹徒,根本上已不能算人,设若是人,便该做出些人该做的事。师叔,你老看他两个所犯的十条大罪上,可有一条带着些人味?既然他们连点人味全没有了,他们便不该亨受对人应有的仁慈与宽恕。这种下场,俱乃他们自找,他们是用他们血腥的手,蒙黑的心,污秽的头脑叠起来换得这种报应的。他们怪不得谁,因为他们早就不顾信义道德,早就不顾人伦传统,连天良都全丧尽了!”

  吸了一口冷气,霍青喃喃的道:“那么,小子,你已下定决心了?”

  君惟明平静得有如古井之水,语声不带一丝波澜,道:“是的,在我察觉他们出卖了我的那一刹起,我已决定了我如生还之时要怎么对付他们,那时,‘龙凤戏’的大刑情景就跳进了我的脑子。我知道,他们很可能将有机会享用……”

  轻喟一声,霍青明白他的劝阻是不会生效了,于是,他改变了一个话题,道:“这件事,我们暂且不去谈论,那姓金的女娃和姓马的老汉,你又待如何发落?”

  君惟明目光冷幽幽的望向洞顶,又冷幽幽的落在霍青脸上,而那两道目光竞利得像刀,锐得像筋,寒的像冰,虽是霍青,也觉得浑身有些冷森,君惟明冷酷的道:“他们也好不到那里去。师叔,对付以狠毒手段攻杀或陷害‘铁卫府’的敌人,我们同样也有一种刑法,这种邢法,叫‘滚钉板’。‘滚钉板’的道具,在‘铁卫府’全备有,但在这里,可能就比较麻烦,可是不论麻烦与否,师叔,也全请你老人家勉为其难,给设法安排一下.我知道,只要费点功夫,这些道具在‘盘古山区’也一样可以找到的!”

  霍青叹了口气,道:“这‘滚钉板’的名字虽有趣,我想,看起来只怕却不十分好看吧?”

  君惟明阴森的一笑,道:“这要看欣赏的人是在一种什么样的立场与心情之下来决定了,不过,我却极盼一观!”

  霍青低低的道:“也是要命的玩意么?”

  君惟明漠然道;

  “要不,你老以为是什么?”

  霍青略一考虑,道:“小子,对那女娃,我希望你比较文明点……”

  君惟明哼了哼,生硬的道:“她虽生来是个女的,心肠的狠毒,却不下于天下任何一个称得上狠毒的男子!”

  蓦然双眼一瞪,霍青火大的吼道:“你是吃错药啦?今天我讲什么你顶什么,提一样涮一样,说一桩砸一桩,我到问问你,小子,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叔尊长?是你高我一辈还是我高你一辈?”

  君惟明平静的道;

  “师叔,请你老稍安毋燥――”霍青猛一跺脚,大叫道:“简直造反了,我自小看你长大,抱过、牵过、喂过,甚至连洗澡拉尿也由我老头子伺候了多少年,如今你成人了,功夫硬了,把式强了,脑筋灵了,名头大了,就把我这糟老头子不当个玩意?说什么也不给两分颜面!甭说你这混帐,就是你师父也不敢这般跋扈呀!”

  君惟明低下头来,伤感的道:“师叔,弟子不敢……”

  一看君惟明软了些,霍青的火气也不由立时消了五分,他重重地一哼,微微喘着气道:“再怎么说,我是你师叔,你的尊长,你就是爬上了天,见了师叔也得矮一头,师叔我告诉你的,哪一样不是为了你好?你竟就这么一意孤行,铁打的一殷毫不回转,师叔还有没有点威严?有没有点颜面?你受了苦,受了难是不错。但师叔也不能叫你白挨了,可是白挨尽管不能白埃,报复上却亦要斟酌斟酌呀,我虽然未见末闻过你的那些什么‘滚钉板’‘铁府劫’,但我知道那准是些掺绝狠尽的毒刑法……”

  老霍青喘了口气,接着又道:“好吧,你对那几个混帐使用我不反对就是,你要主公义,振纲常,维纪律,我答应,但姓金的女娃再怎么说也还是个女人,你除了复仇雪恨之外.再把人家整得死人不像个死人样,那就大过于刻薄,不够厚道了。异日传将出去,说你用种种歹毒方法来对付女性仇家,小子,却也不见得是件光彩的事。你看看,我才劝了你这么两句,你就冷冰冰的又给我顶撞回来,你眼里还有我没我?我从小疼你直到如今,莫不成全都白疼了?你到说说,你是有理抑是无理?”

  君惟明无声一叹.道:“师叔,只因为你老不知道这女人之毒……”

  霍青面孔倏沉,道:“你仍不答应?”

  君惟明徐缓的,道:“罢了,便如师叔所言,给她一个好死吧!”

  严霜顿然从霍青那张骷髅般枯干嶙瘦的脸孔上融解,他揉揉下额。点着头道:“唔,这才叫听话,你要晓得,师叔是不会害你、不会给亏你吃的,老人言,并非空口白说,全是有因有果,有凭有证,有条有理的。师叔我痴长你几十年,别的不说,光论听的看的只怕也比你多出不少……”

  君惟明无奈的道。

  “是的,师叔……”

  霍青一拍手,道:“好,我们就准备让他们上路’吧!小子,那四位‘贵宾’看了一夜的奇珍异宝,约模也看够看足了,你须要师叔我为你我点什么……呃,道具?”

  君惟明双目垂注着自己裹着白绸的伤踝,平静而和祥的道:“师叔。你老久经世故,饱历沧桑,对人性的看法,应该比诸弟子我更透澈,更清楚,待此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蟊贼猪狗,你若不以重刑相惩,又怎能平人心,顺人气?为天地伸正义,替人间振纲常?他们做出了不是人所做得出的罪行,便自该用对待畜牲的手段去惩治他们,师叔,什么叫因果?什么叫报应?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