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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符》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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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努力咧咧嘴巴,算是挤出一抹笑意:“不……不急,老兄,不……急,我这样说……当……当然有我的……

  道理在,你放……心,我,我包管你……办得成这档事……权充一遭……华陀再生……“

  谷唳魂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他摇摇头,未免忧形于色:“你这脑筋,朋友,没有什么不妥吧?人家可曾敲打过你这尊头?”

  胖子提着气,微微喘息:“老兄……你无须怀疑……我,我只一解释,你就会恍然……大悟……我,我中的是一种……十分阴毒的劲力……类似棉掌柔功……肌肤未破……而内脏已伤……幸亏我移闪得时,心脉不曾……不曾震断……保住一口……一口气在,才能……不死……”

  谷唳魂忙道:“你慢慢说,我仔细听,朋友,千万别急躁,你眼下的光景,可激动不得,要是一下子截了气,那就不是玩笑的了!”

  胖子依言歇息了一回,等调顺了呼吸,才又接着道:

  “老实说,我本身……本身便对歧黄……之术颇为钻研……如何疗伤保元……不是难事,难的只在……重创之后……无力施为,但凡有个人……帮我一把,依我的指点……去做,则水到……自然渠成,我,我这条……老命,也就算保住……了!”

  谷唳魂“哦”了一声,笑道:“原来是这么一码事,我可不是‘恍然大悟’啦?好朋友,看你貌不惊人,气势平凡,想不到玩艺却是不少,行,我就听你的‘指点’,动手救你一命吧!”

  胖子感激的情怀透自双瞳,却事不宜迟的开始发话:“老……老兄,在我的左后腰……腰板带内,藏有一只青……青瓷小瓶……里面……装的是红色粉末……我的内襟暗囊中……另有一个檀木扁匣,匣子里共有四枚白色膏片,此……此外,坐骑鞍袋里还有……手指……粗细的一管……老参汁,烦老兄你通……通取出,准备好水……水囊,再去附近……附近荒地间,寻找一种泛青……青的叶梗或嫩苗……无论哪一种都行,只……只要是带点青绿色的……就能用……”

  谷唳魂不冉多说,动作迅捷的从胖子所指的几个所在找出了那些瓶罐扁匣,然后,立即四处找寻那种尚带着“青绿色”的草树,时值深秋,万物萧索,连他娘天地之间都透着一片灰黄,待要寻得一抹青翠,却是谈何容易?

  这冷的天气,直找得他一头大汗,才算在一方石隙深处寻到一株三寸幼苗,也不知是什么花草树木,只见嫩生生的青绿中俘现着几点斑褐,一副弱不禁风的可怜状,谷唳魂却没那么些悲天悯人的情趣,赶紧一把拔下,走了回来,兴冲冲的朝着胖子晃了晃:“可算找着这青绿色的玩意了,他娘一小株野草荒苗,居然难似寻一株灵芝,朋友,时令不对哪,你出的这个题目差一点憋住了我!”

  胖子憔悴的面孔上亦绽开一抹笑颜,他沙哑的道:“多谢……真是多谢……”

  谷唳魂拍着双手上的泥沙,边道:“别客套了,咱们得加把劲进行,你说,下一步该怎么做?”

  艰涩的咽了口唾沫,胖子尽量提高声音,并保持使语句不致断落:“把那青瓷小瓶的白色粉末儿弃倒一半……再将琉璃小管中的老参液倾入瓶内,使力摇晃几下,叫它混合……水囊里的水也只留一饭碗左右,把檀木匣内的四枚膏片捏碎了融进去……那株青嫩幼苗要先捣烂,一遭儿放入水囊中,记得一样要用劲摇晃……”

  谷唳魂依序照办,一面动作一面问:“你是先服用哪一桩?青瓷瓶里的药汁或是水囊中的东西?”

  胖子神气又见委靡不振,他裹弱的道:“水囊先给我……那株青绿苗子乃是药引……”

  谷唳魂业已把几味药物调合妥当,他急忙过去托起胖子后颈,将水囊的囊嘴塞进胖子口中,事情到了要命的关头,别看胖子要死不活的德性,反应却来得快当,只见他腮颊凹陷,喉头颤动,竟然长鲸汲水般三两下子便喝干了水囊中的药汁,犹不忘咂了咂嘴,接着示意谷唳魂递过青瓷水瓶,待瓶口近唇,他只是往上一凑,瓷瓶里的玩意已“咕噜”一声下了他的尊肚,真叫又快又利落。

  让胖子四平八稳的躺好,谷唳魂抱着双膝坐在一边,相当专注的留心着胖子的变化,而没有多久,变化就来了――胖子惨白蜡黄的面孔开始有了血色,更逐渐转为红润,是一般胖人大都具有的那种红润,呼吸也慢慢均匀顺畅,胸口的起伏不再急促失常,口鼻之间进气出气,甚至像打起唿哨,好不自在安详!

  大概有一个时辰左右,胖子宛如借尸还魂般猛的睁开双眼,白多黑少却晶芒闪射的两小粒黑亮瞳仁骨碌碌转动数次,上身一挺,乖乖,就如此剽悍的端坐起来,体气精力之旺朗,仿佛和个没事人一样,连谷唳魂同他相比,劲头都像差了一截!

  胖子坐在那儿,上上下下打量了谷唳魂好一阵,正在谷唳魂怀疑这老小子是否患了失忆症或迷幻病的当口,胖子突兀重重抱拳,声似洪钟般开了口:“救命之恩,德比天高,‘土儿遁’玄三冬叩谢了!”

  谷唳魂拱手还礼,若有所思的道:“不敢当――朋友,你莫非就是崆峒‘小七煞’之首,那位擅于钻墙挖洞、潜地伏土的‘土儿遁’玄三冬?”

  玄三冬哈哈大笑,中气之足,恰似刚进了大补:“正是在下;想不到寒山僻野出身,不登大雅的小名小号,居然也能传进中土,入听尊耳,真叫我玄某人又是荣幸、又是惶恐!”

  荣幸当是不假,惶恐则然未必,玄三冬的形状自负而又桀骜,充满了一种刚烈与豪放的英锐之概,别看他五短身材,肥不弄冬,这一打鬼门关绕转,那股子气势,还相当逼人呢。

  谷唳魂笑道:“玄兄大名,我可是仰慕已久,只是无缘识荆,却怎么也设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此等情景之下得与玄兄遭逢,天下何其辽阔,又何其狭小!”

  左手蓦然握拳击向右掌,玄三冬咬牙切齿的道:“老天有眼,叫我遇着贵人,巴巴捡回性命,偏不让那般子黑肝的杀千刀得逞!他们想暗算我?老子硬能绝处逢生,避凶趋吉,而这一遭活下来,那群王八蛋的乐子就大了,朝后走着瞧,且看谁活得称心如意!”

  谷唳魂颇有兴趣的道:“听你这一说,玄兄,敢情你这险死还生,是遭了人家暗算?”

  玄三冬恨声道:“可不是!我姓玄的虽然不是大罗金仙、千手如来,要想明枪对阵的收拾我却没有那等容易,至少老子敌不过还跑得过,那些披着人皮却不干人事的邪盖王八知道我不易相与,竟阴着使坏,抽冷子算计我;你想想,老兄,原本是朋友么,大伙犹凑在一起干事,怎会料到他们猛古丁来这一手?最令我痛恨的是他们半点余地不留,一上来就施煞着,摆明了不要我活命,彼此无怨无仇,那干杂碎却毒到这步田地,真正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