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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疆争雄记》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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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攀然殿堂中出现一团火光,这团火光缓缓移向无名氏,移到切近,可就把无名氏照得清清楚楚。

  无名氏不大情愿地睁开眼睛,只见那团火光乃是从一支蜡烛上发出来。烛光后面,出现一个须发如银的红面老人。

  这个老人不但面色红润,目光炯炯有神,而且神情间显得活力充沛,如果他把银发白须去掉,那就大概只有三十来岁的样子。

  他们互相对望了一阵,无名氏淡淡地移开眼光,既不动弹,也不说话。

  那个红面老人持烛望着他,过了很久,见他仍然没有半点反应,忽然间纵声大笑。殿堂中一时尽是他的笑声。这红面老人不但面貌看来年轻,连声音也十分响亮,听起来生像是二三十岁人的嗓音。

  他笑了一阵,把手中蜡烛放在地上,然后走到无名氏身边,蹲下来伸手拍一拍他的肩膊,道:“小伙子,真沉得住气,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氏谈谈道:“我没有姓名!”

  那红面老人征一下,道:“真的?”五指如钢钩般抓住无名氏的肩膊。

  无名氏痛得一咧牙,却没有反抗,甚至连运气护体也没有。

  那红面老人立刻放松五指,讶然道:“你大概不会晓得我这千毒措威力不比等闲,肩肿骨碎裂之苦尚可忍受,但我指上千毒侵入体内,却比死上十次八次还要痛苦……”

  他说到这里,但见无名氏毫不动容,倏然住口,凝眸望着他。过了一会儿,哈哈大笑道:“老弟你真行,我平生从未曾见过像你这么深沉之人!”

  无名氏别转头,淡淡道:“老人家你老是一个人自言自语也不嫌麻烦么?”

  红面老人听得一怔,道:“你不愿跟我说话,是也不是?”

  无名氏虽是对一切都不感兴趣,心如稿木死灰,可是毕竟是知书识体之人,讲究的是尊贤敬老。是以勉强笑一下,道:“老人家猜得不错,我不想说话!”

  红面老人道:“你不愿跟我说话没有关系,我只想知道一点,那就是你可是当真不怕我的千毒指的厉害?”

  无名氏缓缓道:“我根本不识得何谓千毒措!”

  红面老人泛起疑惑之色,道:“那么你为何不辞辛劳,到这天龙旧寺来?”

  无名氏摇摇头,没有回答。那红面老人冷笑一声,修然伸出右手,快如电掣般搭在他肩呷之上,五指分开抓住,就像一只强有力的钢爪似的。

  无名氏但感一阵剧痛,不由哼出了声。

  红面老人冷冷道:“老夫晓得你乃是冲着老夫而来,但目下势单力孤,是以不敢反抗!”

  无名氏摇摇头,本想辩说明白,但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无聊得很,便懒得开口,肩上的疼痛虽然不减,可是此刻他陡然觉得这个身体似乎不属于他的,因此,也就不觉得难以忍受。

  这一瞬间,他突然记起自己以前那一段推心勃勃,生气盎然的日子。那是自从在东海狂人来洛的绝壑天牢,与凌玉姬在口头上结为夫妇之后。他用尽毕生的精力智慧苦练她传授的武功,此后虽然一直离开了凌玉姬,可是仍旧充满斗志,日夕苦练武功,进境神速异常。

  但前天在这大漠中再见凌玉姬之后,他就……

  无名氏并没有故意追究自己为何忽然又恢复了过去对人生消沉麻木的态度,但他却晓得这是由于凌玉姬忽然对待他有如陌路之人一般而致。他的脑海中掠过凌玉姬的影子,便不由得泛起一丝苦涩的微笑。

  那红面老人似乎也委决不下是不是立刻就下毒手,把这个奇怪的年轻人震死当场。

  过了一会儿,红面老人突然松手,道:“当真是条不怕死的好汉,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无名氏漠然道“我没有姓名……”陡然间记起一件事,接着道:“老人家你可是凌波父?”

  那红面老人倏然震惊地瞪大眼睛,过了片刻,才道:“你不是来这天龙旧寺中找我武林太史居介州的么?”

  无名氏摇摇头,道:“另外有一批人才是找武林太史的!你老既是武林太史居介州,自然就不是凌被父啦!”

  那红面白发老人道:“哦?你觉不是和那些人一路的,刚才险些铸成大错!我坦白告诉你,我也不是武林太史居介州,他业已离开此地!”

  无名氏随口道:“那么你老就是痴人旧友中……”

  那红面白发老人惊讶得大叫一声,道:“好家伙,他怎知道这世上有痴人旧友?怎知道帝疆四绝中凌波父的姓名?这都是武林秘密……”

  无名氏见他激动惊讶时,生像天真未凿的孩子,不知不觉对他生出好感。

  于是他在囊中取出那张从信鸽身上取下的纸条,交给那红面老人。

  那红面老人见了纸条,面色突然变得十分苍白,无名氏注视他一眼,只见这个老人眼中滴出泪珠,接着生像个小孩子般哭起来。

  无名氏已忘却了自己,柔声道:“你老别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老人白发乱颤,道:“那只小鸽子跟随我二十多年,可怜它最后还是为我卖了性命……”

  无名氏听了征一下,忖道:“这位老人家为了一只信鸽,也流下泪,正所谓不失赤子之心的人……”

  当了他向这老人柔声劝解了半天,那红面老人总算悲哀稍减,并且对他的同情表示十分感谢。

  老人道:“不知你能不能了解我这么一个孤单的人,陡然间失去忠心的友伴的悲伤!我以前养了很多很多的马,但后来有一匹我最喜爱的被人带走,于是我通通都不要了,二十年来,只有这只小鸽子陪伴我!前几日为了要通知老居,只好教它走上一趟,唉……”

  无名氏设法撇开“鸽子”这个题目,当下问道:“你老只不过失了一匹马,其他的马都通通不要了,这是什么缘故?”

  那红面老人道;“我平生爱马成痹,所以在痴人旧友群中,称为马痴。那时候我拥有上百良驹,匹匹都是罕见佳种。其中有一匹名叫……”

  这红面老人沉吟一下,接着道:“唉,提起来仍然使我伤心不禁。那只小家伙不但有日行千里的脚程,而且善解人意,连武功也学会不少!我日夕和它在一块儿,几乎就等如我的儿子!自从失去它之后,我见到其余的马就想起它,所以干脆通通都不要啦!”

  他提起这些旧事,依然是一片深情,无名氏大为感动,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作既然这么喜爱那匹马,为什么让别人带走?”

  红面老人叹口气,道:“当然是不得已之事,你想难道我愿意失去它么?”

  无名氏一听就明白这老人不愿把内情说出来,便不再问。兜转话题,道:“你老的好友武林大史居介州可是已经闻风避开了?”

  红面老人道:“不,我到此地时已经没有见到他,我正想查个水落石出!若果他乃是被先我而来的人杀死,哼,哼,我这个一生都未曾杀过人的老头子说不得临到老年也得大开杀戒啦!”

  无名氏道:“为什么在封爵金榜上有名的人,都要向居老先生寻仇生事?”

  红面老人道:“说来你或者不相信,你和那些人无冤无仇,并且由于他的封爵金榜一出,许多人因而一举成名!但他们都像苍蝇见血一般,二十年来苦苦跟住老居,千方百计要谋害他。”

  无名氏道:“这话实在令人难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