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剑气千幻录 » 剑气千幻录全文在线阅读

《剑气千幻录》2

关灯直达底部

  钟荃心中微微惊惕,回时一撞,把敌人连发的两掌都破解了。

  两人的身形由合而分,面对面峙视了好一会儿,蓦地同时发动攻势,由分而合,但见章端巴庞大的身形,衬住那身大红僧袍,矫健神速地回环抢攻,宛如一团大火焰,火舌乱吐。

  钟荃面上含怒,也是力攻敌人,可是动作优雅,不显一丝火气,身形在熊熊火舌乱舞中满地流走,虽然神速已极,却使人感到一种舒徐的风度。

  两个人都是正宗传人,身手之上乘俱是武林罕见,这时各自施展本门绝技,做那舍死忘生的拼斗,打到急处,连面目也看不清楚,只能从衣服颜色分辨出来,章端巴年纪比钟荃大上一倍有余,浸淫功深,火候大是不同,可是钟荃仍然应付裕如,招式变化之精妙,大出敌人意表,往往使对方有措手不及的危险。

  章端巴气势雄壮,不住地吐气开声,叱咤得四山回响,钟荃则间或发出龙吟般的清啸,震越山林,峰鸣谷应,更加添了这场厮杀的声势。

  他们都不曾注意到,在他们交手不久之后,一个人影已出现在危崖上。

  崖上乌道旁边,有好几株古松虬生着,那人忽然凌空飞起,落在古松顶,就这样站在松针叶上,随着山风起伏不休,却非常平稳,宽大的僧袍被山风吹得飘飘飞舞,可是垂到须下的雪白眉毛,却纹丝不动,仿佛那些眉毛是白铁铸成,绝不会移动。

  这人正是钟荃的师伯,昆仑派潜踪闭关多年的第一高手白眉和尚。他居高临下,俯眺这两人厮杀,面上渐渐露出笑容。

  此刻钟荃并没有占到上风,仍是个平手局面。一直打了两个时辰,这里阳光本来便照射不到,现在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分,多了一层朦朦暮色,更加添了那种阴森灰黯的景象。章端巴叱喝之声变得更响亮急遽,显然为了战得太久,未能取胜而焦躁起来。

  白眉和尚轻轻数动手中那串念珠,知道这场拼斗快要结束,因为他深知钟荃为人淳厚沉稳,忍耐的功夫极好,并且近年从自己处学得昆仑最具威力的元上心法云龙大八式,具有先后天正反相生的无穷妙用,不论是拳掌剑,都可以运用,神奥无比。

  这昆仑心法他本人还是近二十年来才完全参悟,其奥妙可想而知,而钟荃所欠缺的不过是火候而已。

  但从现在这一场厮斗中看来,敌人虽然功力火候俱比钟荃高出一筹,可是一来由于钟荃使出云龙大八式变化奥妙,使敌人无法寻得破绽,二来他又是天生神力过人,补了功力未纯之弊。

  这时那番僧既然浮躁,自贻败象,正是钟荃的好机会。白眉老和尚暗中思忖一下,他知道这番僧的来历,甚至猜出来意,故此思忖着下手之法。

  两个人影如兔起鹘落,龙飞凤舞,使人眼花缭乱。

  忽听钟荃一声清啸,身形盘空而起,微一转折,复又闪电般下落,四肢并张,向章端巴当头罩下。

  这一式正是云龙大八式中,最厉害的三天式之一,名唤“飞龙回天”,此刻正因番僧一时躁急,吃他反掌勾得脚步略浮,就在这顷刻之间,钟荃己离地悬空扑下,这一式变化无穷,只要找到敌隙,使用出来,敌人非死必伤,端的厉害无比。和起初时飞出崖外而又折回的“潜龙升天”,同是三天式之一.

  章端巴败象已呈,瞥见敌人当头罩扑,发觉无论自己用什么招数,都无法破解敌人这一下煞手,心中大惊,手足元措。

  白眉和尚在松顶上看得清楚,诵一声佛号,手扬处,那串念珠闪电飞出去。就当钟荃铁掌在番僧头上,欲落未落之际,那串念珠电急飞来,恰好套在手腕处,向下一扯。

  章端巴岂是弱者,趁这丝毫空隙,其疾如风地滚身侧蹿,裂帛一声响处.虽然幸而逃过顶门一掌之厄,却躲不了钟荃罗网四布般的双腿,被他足尖挑处,把左肋下的红袍勾裂了一大幅。

  钟荃一见腕上那串念珠,知道师伯驾到,真气沉处,身躯稳落地上,不再追赶。抬眼见白眉和尚直立在古松顶上,身形兀自随风起伏,连忙跪下行礼。

  番僧章端巴也甚奇怪,瞧见白眉和尚站在松顶,便不再寻钟荃拼斗,合十躬身,恭谨地行了一礼。

  然后仰头大声道:“小僧奉家师智军大师之命,特来玉龙峰参谒老和尚,面呈手书,无礼之处,请老和尚慈悲包涵。”

  要知印度超岩一系,将量论传人藏土之后,至西藏发扬光大,便是小沙弥也通晓对札之学,训练得思想言语,都极有条理和利落,故此章端巴虽然看来粗豪,但出言成章,便是此故。

  白眉和尚又诵一声佛号,在松顶上合十还礼,答道:“老衲与令师昔年一别,快要二十年了,承他不忘故人,老衲甚喜。荃儿,你领这位师兄到掸院来,却不得无礼。”

  钟荃恭敬地垂手应了,转面向章端巴抱拳道:“适才小弟无礼冒犯,请师兄见谅。”

  章端巴哈哈一笑道:“是我元礼在先,却不料昆仑高徒,身手真个不凡,令我好生惭愧。”

  钟荃谦让句,便带领着他,一直向峰顶走去,这时古松顶上的白眉和尚,已经失去踪迹。

  两个人展开脚步,倏忽间已越过危崖鸟道,到达峰顶。

  只见峰侧一块极巨大的岩石旁边,建着一座禅院,前后两进,占地不多,禅院正门刻着四个大字,乃是“龙隐禅院”。

  两人经过前堂,有两个和尚正在做晚课,经声梵呗,悠扬动听。

  章端巴在佛前行礼,随着钟荃走向后进。

  白眉和尚盘端坐在禅榻上,壁上已点起两盏油灯,照得这后堂甚是明亮。

  章端巴上前再行过礼,然后从袍中掏出一束卷着的羊皮纸,双手递呈给白眉和尚。

  白眉和尚命他落座,已有和尚捧茶过来,章端巴端茶喝着,钟荃在掸榻边垂手侍立,歇了片刻,白眉和尚已把智军大师的信看完,沉吟了一会儿,便道:“老衲深感令师盛意,既是两全其美之事,老衲自当尽力。如今天色这里离掸院只隔两座山峰,他们都是上乘身手,这点儿路程,虽然险陡处处,也碍不了施展,不久工夫,便来到昆仑山正院。

  章端巴但觉眼界心境,同时旷爽,可并非因为面前宏大的寺院使他如此,而是周围那种气氛和景象,俨如从地狱走回人间,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舒畅。

  钟荃先去禀告正院首席普荷上人,又领章端巴谒见过,然后去用斋膳,之后,回到客房中安歇。

  在房间里,章端巴舒服地躺在床上,那木床被他庞大的身躯压得吱吱直响。

  他道:“我痴长几岁,姑且悟妄称呼你做师弟……”

  钟荃连忙答道:“正该如此,师兄别跟小弟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