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千幻录》251
第四十八回 名山宝殿剑气如虹
他猛可咬牙一剑刺下,左掌也勉强以五成力量,疾然迎向敌掌。
这一剑刺下去,尤东霖绝无逃生的机会,他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是以面色在这顷刻之间,变得极为灰败,令人一见生怜。
钟荃忽然一挫腕,剑尖移上数寸,刺颈而过。
两人的掌也在同时相交,啪地响了一声,钟荃飘后退数尺,提剑凝立。
尤东霖并没有被刺死,敢情钟荃这一封乃从他颈侧刺过,那一缕剑风,却刮得脖子生痛。
“姓尤的别怕。”钟荃道:“这一剑不算,总要你死得瞑目。”
尤东霖忍不住怒声道:“姓钟的你再戏弄于我,可别怪我口不择言。”
钟条凝目无语,瞧他好一会儿,暗忖道:“这厮的掌力委实不凡,我适才用上五成掌力,竟让他震退。还有一桩,这厮明知必败,却不肯逃走,真令人敬佩。”
忽然尤东霖又问道:“究竟姓钟的你何以这么恨我?”
钟荃猛然一震,遽然注视着他,歇了片刻,缓缓道:“你心中还不明白么?”
“明白还须问你、’
他应声道:“但我可不是怕死才问你,我……我可是憋得太难受。”
钟荃用力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竟会不明白?”
忽然变为厉声疾色道:“姓尤的你装傻?是么?”
尤东霖怒声应适:“大丈夫生死且不足以动心,那是什么事,却要装傻。”
钟荃听他说得雄壮,便已信了大半。
敢情他推论到尤东霖这等说法,意思便是说没曾对陆丹做过什么大错事,否则,他焉会不明白自己苦苦寻价,乃是何故?
他不觉心中甚是歉疚,早先还认定血掌尤锋,即是尤东霖的祖父之死,乃是一件很对的事。
可是,现在却变成负疚,他似乎没法向这位俊美而饶有英雄胸襟的尤东霖交待。
“你果真没对她不住么?我的意思是指那种……那种败德之行。”
他终于说将出来。
尤东霖不屑地冷哼一声,道:‘若我不爱她,我根本不瞧她一眼,若我爱她,我岂能对她无礼冒犯。”
钟荃猛可一震,立时气馁得像只斗败的公鸡。
此时若不是有那幸而佳人无恙的欢欣支持住他,也许会立刻转身飞逃。
他呐呐道:“果真是这样的话,在下便太对不起你啦!”
尤东霖并不答理这个碴,却追问道:“你怎会思疑到这上头来的?是她告诉你?”
钟荃点点头。
他的面色忽然大变,痴立不动,当地一响,那弯长的利刀掉在地上。
他忽然觉得自己生像是向无底深渊里沉没,永无休止地向下沉没。
极深的悲哀撕裂了他的心。
一个少女能够不矜持地说出这种遭遇,那听她诉说的人,该是和她有怎样一种密切关系啊?这教他如何能不悲哀?
他的眼光悯然地穿过这一片焦瓦残垣的废墟,一直投入天边的暮色残晖。
霎时间,他觉得已对这人生毫无眷恋,最后的一线希望也消灭了,于是,他下意识地踉跄而行。
暮色苍茫中,他踽踽前行,本来俊美如玉树临风的少年,如今却蓦地苍老憔悴了许多。
情之一字,古往今来,究竟极少人能勘破,这一见钟情的憾恨,好像已把这位未识恋昧的少年毁灭了。
钟荃见他茫茫走开,不禁也深深感喟数声,若果是其他事物,不论多么珍贵他也肯拱手相送,唯独这爱情却绝不能赠送,于是,他只好喟叹而已。
尤东霖这一去,将与土行孙贺固之子黑猿贺雄相遇,惹起武林轩然大波,但不属本书范围,故不再述。
且说钟荃痴痴呆立,直到天已黑齐,这才废然动身回走,直上峨嵋。
当日他和陆丹分手太过匆促,是以没有问她在峨嵋的芳居何处。
这时来到峨嵋,才发觉自己一时大意,只得偏劳双腿了。
峨嵋为宇内名山,占地极广,峰峦叠蟑无数,最著名的金顶佛灯,更称奇景。
钟定虽不知陆丹居处,却是知道峨嵋剑派根本重地三元宫乃在后山一座高峰正顶处的一片平崖上,世称晓月崖三元官。
当下展开脚程,径扑后山,眨眼间已置身于群峦叠嶂之中。
但觉满目萧疏,一种残秋衰飒光景,在这深山更容易感到。
钟荃满腔俱是焦急情绪,一点儿也没被这深秋叶落的景象所感染。
他那星抛丸掷的奇快身形,在离那晓月崖三元宫尚有数里之遥时,已被三元宫中道人发觉。
当下从宫里走出三四个年轻道侣,在崖边一方大石头上仁立观望。
钟基直到切近,才发现崖上人在看他,登时放缓脚步,一直寻路走上去。
他从松柏浓荫中走上崖上,但觉眼前陡然开朗,原来崖上一片亩许大的广场,全是如茵绿草,颜色碧嫩之极。
草地上数头大鹿,还有十余只白兔,自在游想。
那三元宫建筑得并不高峨,但显然占地甚大。
全是碧墙朱瓦,门面敞宽,气派自然宏大。
对正宫门前,一条碎石铺成的大路,直通到崖边,然后便是百余石级,直到一片斜坡那儿为止。
钟基却是抄斜路上崖,这时走将过去,向崖边那块大石上的数位年轻道侣拱手行礼,道:“在下乃是昆仑弟子钟荃,请问诸位师兄,可知道陆丹姑娘居处?”
他说着话时,眼光一瞥,忽然甚是诧异。
原来那四五个道侣倒有三位佩着长剑。
他们一听钟荃自报来历,齐齐啊一声,当中一个年纪较大,相貌老实的年轻道人答道:
“尊驾原来便是近日名传江湖的昆仑高弟神龙钟荃,怪不得方才上山时,身法之迅速轻灵,令人敬佩……”
他的话未说完,钟荃已见他身后另两个面目清秀而甚相似的年轻道人,齐齐抬手按剑。
“……贫道等有幸瞻仰风采,足慰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