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手》170
二王爷申甫眼喷怒火,狂暴地道:“万恶的官兵竟敢屠杀本教弟兄,咱家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小诸葛邢聪忙伸手拦住了他。“二哥,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南支令主银老狼本是以魔教为后盾,但那杨夫子一出现,他就打退堂鼓了。连魔教也不敢招意的人,咱们还是避一避的好……”申甫强抑怒火,道:“魔教没有种,什么长老魔使一大堆人,竟怕一个糟老头子……”话说得虽硬,其实已打了退堂鼓。不然的话,奔出去与官兵拼杀一场就是了,多言何益?邢聪当然晓得。目光一转,迅即取过一张强弓抽了一根自己惯用的翎箭在手,搭箭拉弓,向木台上瞄准。申甫向木台望去,只见台上乱成一团,大王爷施敬德仰卧当中,不知是生是死。杨夫子已不见踪影,在乱哄哄的人潮中,阮莹莹木立一隅,有点像是骇傻了。
邢聪的箭便是指着她。申甫知道阮莹莹当然不是骇傻了,只不知是什么巨大的变化消息使她陷入迷仍中而已。这果然是绝妙良机,邢聪的强弓硬箭不同凡响,定可远远取她性命。但邢聪为何还不放箭,机会稍纵即逝。邢聪有什么顾忌,不敢下手?申甫又疑惑又焦急,转眼一望,心中恍然大悟。
邢聪书读得太多,老是改不掉书生的多情脾气。阮莹莹曾和他相识相处,或者很谈得来吧?这个大好良机岂能失掉?申甫不打话,劈手把弓箭抢过来,扯满弓弦,咬一声箭如流星电射出去,掠过汹涌的人群头顶。木台上的阮莹莹惨叫一声,仰跌地上,人丛中飞起两道人影,一个是老头子,一个中年美妇。“厉谷主,此话虽然偏了少许,未伤及心脏。但箭上附有内劲,震伤心脉,恐怕……”老头子略一查看,出手点了阮莹莹数处脉穴,一面告诉。那中年妇人轻轻吁口气,厉无双道:“你是神医,如果你也无能为力,谁都没法子啦……”返魂叟忖想一下,道:“把她抱起来,咱们找杨夫子去。他老人家若肯耗损一点功力,尚有可为。”厉无双迅快抱起阮莹莹,前面突然裂开一条道路,原来有人在前面开路,有的羽衣星冠,有的长衫飘逸,有白眉飘拂的老和尚,也有老妪,一共有七、八个人之多,全都年纪甚老。他们在前面走,不管人群何等骚乱,也不管那些人愿意与否,自然波分浪裂让出一条道路。返魂叟轻噫一声,道:“厉谷主走吧,天下七大高手替咱们开路,不愁任何远阻了。”厉无双啊了一声,但觉难以置信。那七大高手非同小可,比现今任何门派的现任掌门人身份还高隆的多,他们居然合力开路前驱,为什么呢?另一个清秀飘逸的中年人,一表斯文,跟在后面。返魂叟回头看他一眼,道:“尊驾想必就是智慧仙人阮云台了?谁会对令媛下此毒手呢?”
厉无双不禁转眼望去。老天爷,阮云台这么年轻敌洒?但也很可怕,因为他双眼好像能看穿别人的心思那么锐利,和他交朋友日子不大好过呢……阮云台声音很冷静,但也很诚恳,道:“是白莲教的人,箭身上刻有姓名,这是小诸葛邢聪目用的翎箭。”
“小女蒙两位爱护救援,区区铭感难忘……”他略略停歇一下,因为这时已迅快出了广场,向连绵房舍内的长廊行去。“杨夫子在后面,沈君玉清形恐怕不大妙。唉,区区设法安排剿灭白莲教徒的精兵,费了很多时间,不暇分心照顾这些年轻人了……”
短短几句话,返魂叟、厉无双已晓得大概的轮廓,同时亦明白智慧仙人阮云台先公后私的精神,心中涌起敬意。到了一座院落门D,返魂受害然发觉只剩他们四个人,包括阮莹莹在内。那七大高手可能有事走开,也可能是不方便而避开了。阮云台先行入院,接着出来引领。在上房内,只见沈君王瞑目盘膝坐在床上,杨夫子面色有点不悦,却亲自在内房搬了另一张床出来。让阮莹莹安稳躺卧。“云台兄,”杨夫子炯炯的目光,凝视着阮云台道:“在国家而言,你做得很好,消洱了万千生灵涂炭的战祸。但在这些年轻人来说,你弄得很糟很糟……”阮云台肃立聆听,恭恭敬敬。当然我也不想君玉、莹莹他们负伤受苦……阮云台心中苦恼地叹口气。白莲教也好,银老狼也好,他们一切的图谋,都在我算中,但为了国家,为了干千万万生灵,我有什么办法呢……。
当世之间,恐怕只有扬夫子敢当面数落智慧汕人阮云台了。“还有一点,云台兄,这些孩子们感情纠缠在一起,这情形也是很糟。老夫既不能管也不会管,感情的问题是最复杂难辨,别说是男女之间,即便是师徒之间,朋友之间,亦很难处理……”
老人摇摇头,忽然轻叹一声。“从前老夫看上了段大民,收他为徒。我们一有了师徒情份,问题就复杂了……”大家都知道段天民是魔教教主,万想不到他本是杨夫子的爱徒。这样说来,段无民身兼正邪两家之长,那还了得?“不错,段天民现下身兼正邪两家之长,”扬夫子生像看得透他们的脑子。”“但老夫子在最后关头,及时警觉留下那么一招,使他永远做不了天下无敌的第一恶人。”他瞧了众人一眼,知道他们的疑问,也知道他们不敢乱问。“段天民枭猿之性,天生是个叛逆者,定须宇内唯他独尊才可。所以如果他投入魔教,则那上一庄教主庄鼎最后必定死得不明不白……”
返魂叟忙道:“对,对,庄教主死后遗体失去行踪,迄今还是一个不解之谜。”杨夫子点点头。“段天民得知老夫出现,定必感到莫大压力,自知劫难将临,因此三五载之内,老夫绝对找不到他……”他目光转到阮云台面上,微笑一下。“段无民天份极高,智谋冠绝一时,他明知老夫不会放过他,所以这十几二十年来,早已筹妥隐遁之计了。老夫找得到他那才是奇怪之事呢!”返魂叟抽空偷觑阮莹莹一眼,不禁泛起焦虑之色,却不敢催促杨夫于。杨夫子想他自己的心事,寻思片刻,才道:“竺东来天赋异禀,又得婆罗战主传赠功力,君玉目前还不是他的对手,但竺东来身负内伤,这回追赶银老狼,魔教人多势众,伯竺东来反而要吃亏。”阮云台面色一变,沉吟道:“这个……这个请杨夫子前辈卓裁定夺,晚辈是自己关心者乱,无法在竺东来和小女之间作一抉择。”阮云台不愧是智慧仙人.闻弦歌而知雅意,那扬夫子意思说他若是出手救了阮莹莹,那时他自己功力亏损,不能立即复元。这等情形之下,自然不能去救援竺东来。
如果先赶去救竺东来,却怕阮莹莹等不及了。这个难题像天堑般横亘在眼前,谁也不知如何跨越才好。返魂叟望了阮莹莹一眼,突然忍不住道:“阮小姐等不及啦,杨夫子前辈,请即赐援手……”杨夫子哼一声,连瞧都不瞧,抱袖一拂,满室劲风激荡。
帽上的阮莹莹轻轻啊了一声,接着长长透一口气,、酣然入睡。人人皆知扬夫子这一拂袖看似平淡无奇,其实已将本身真元送入阮莹莹体内。阮莹莹得此大援,登时生机转旺,精力涌出,气脉增强。返魂叟吁一口气,如释重负,道:“阮小姐,可保住无虞啦,历谷主.咱们把那翎箭起了来,敷药之后就没事了……”但万家愁呢?他的危险谁能解得?厉无双心中十分沉重,突然向阮云台道:“阮先生,我心中有个疑问,说出来您别见怪才好!”阮云台点点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这个问题我怎能回答得了,即使问莹莹,她也很难回答吧?厉无双道:“请问那沈公子和万公子两位,您挑哪一个做您的快婿?”
阮云台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目光转到女儿那边。
“但愿她能够回答,不然的话,一定是很悲哀的下场。大家都分散之后,天各一方,年华逝水,等到有一天,她忽然知道答案,那时恐怕已经为时太晚了……”
杨夫子哼一声,道:“所以老夫说,感情是最难处理的,哪怕学问武功夫下无双,碰上也束手无策。”院外突然传来击掌脆响,阮云台向杨夫子告个罪,行出门外。
只见那最得力的助手万通走人来,施礼道:“白莲教徒伤亡三百余人,余众大都投降。现下官兵已经撤退,云集在内的天下武林人物,也都纷纷离开了。”
阮云台道:“有竺东来的消息么?”万通奇道:“没有,只知白莲教北支的二号人物申甫和第五把交椅的小诸葛邢聪,从乱军中逃出,径向东行。”阮云台道:“好,你追踪他们,邢聪放过不得,还有,若是得见竺东来,告诉他我们在这里……”
万通沉吟一下,道:“此庄秘道甚多,现下已发现的有五条之多,都是从不同方向经由地底出庄,出口都距此庄数里以上。以弟子愚见,银老狼等魔教之人,必是从东北角的古井秘道撤退,那出口是在一座山谷里,四下竹子甚多,称为绿墓谷……”
绿云似的竹林连绵坡上,山风过处,发出一片脆响。靠谷底处有一片平坦草地,景色幽静美丽如世外桃源。可惜草地上躺着五具尸体,惨烈之气把是致部破坏了。
还有两个人屹立对峙,一是银老狼,像半截石塔似的身躯,尖白的牙齿,看来甚是可怕。对面的人是万家愁,冷静但也很坚决地凝视着对方。虽然已耗费了不少气力,才打发了大雪山的几个魔头。但只要内伤暂不发作,银老狼呀银老狼,你休想活着逃出此地……银老狼突然仰天纵声拧笑,双手伸出,一片漆黑,连指甲也是黑色,隐隐有黑气透出。万家愁微微冷笑,怪不得这厮敢把娶亲消后、公告大下.原来已练成了凶毒度功。从他笑声中可以听得出这门庭功凶毒霸道兼而有之,若是不敌之时,最后必是使出同归于尽的手法……凶厉狞恶的笑声在山谷回荡,声势威猛骇人,附近的竹叶,竟被震落了不少。那笑声忽然多了一种力量,使人感到除了凶厉可相之外,心中忽然烦躁迷乱,因而感到悲观,似是得到I失败的预兆。万家愁泛起疑念。
银老狼的魔功神通怎会达到如此惊人境界?等于两个银老狼各自发出不同味道的声音,合起来功力便强了一倍。
万家愁不禁惕然震凛,看银老狼这等造诣,一拼之下,我内伤非立即发作不可……银老狼声音中透出的威势越发强大了。万家愁把心一横。罢了,唯有先发制人,一出手就与他拼个同归于尽才行……万家愁提聚玄功,那军某利神功流遍全身,最显著的特点是那双眸子闪射出绿色的光芒。耳边忽然听到一丝细如蚊叫的语声,却仍有圆润可爱之感。“万家愁,别操之过急啊……”声音很熟悉,是谁呢?“我是宋香,还有范光明和闻中闻在此……”原来是魔教三大魔使,据说他们比魔教长老都厉害些,这三人在此,大事不好。万家愁正转思间,宋香声音又送入耳中。“你能走则走,闻中闻正施展他音响绝技,帮助银老根对付你。范光明擅长幻变,他猛一出现时,你以为他是谁就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