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令》30
忽然前面和尚跪了下来,芷青等人一看,只见前面一块凸出的大石上端端坐着一个一个和尚,看来正是圆寂百年了的天净大师。
三人虽非佛门弟子,但是也跟着跪了下去,只听百虹大师的声音道:“我佛有灵,天净师祖仗一股浩然道心终于修成不坏大道,从此极乐谷是我少林之新府地,众弟子可移此修炼,赖师祖余荫或可早证大道。”
霎时梵唱之声大作,芷青等人仰目上视,只见那天净师祖白眉长须,面色红润,死了百年犹如入定练功一般,不由心生敬佩。
百虹大师道:“八大弟子前来恭移师祖法驾。”
只见先前那八个和尚一齐出前,在石岩下默祝一番,一起扶着那石岩,暗运神功,轰然一声,那石盘竟被击起,盘上天净大师肉身在跟着抬起,八人转身抬着石台走出谷底,所经之地,少林弟子顶礼不已。
大典既毕,接着就是少林第三代弟子的测验,也就是测量第三代弟子的佛学武功够不够得上自行修炼的程度,若是能通得过这考验,就能移入极乐谷新府,自行面壁苦修,以求上道。
这对少林弟子来说端的紧张万分,因为若是通不过这关,就得再等五年之后才有资格参加第二次测验。
芷青等人也在这测验之中见识到少林百般武学,名门大派,端的了得。
日子过得真快,一眨眼,芷青等人在少林寺已留了五天,岳芷青专心地留意闻名天下的少林绝学,每场少林弟子试艺他都不放过,潜心从少林寺弟子初窥堂奥的功夫中推测少林最上乘的达摩神功。
这些日子中,他完全醉心于武学中,令他暂时忘怀了终南上的妈妈、幼弟和单骑赴敌的爹爹。
一方和卓方即陷入莫名的迷惘中,他们觉得这五天,他们心灵中的感受,要超过在终南山上五年的感受,也分不出是喜还是忧。
是时,终南山山上正是天崩地拆,风云变色……
长生殿内,第三代弟子中第一高手智伯和尚正在接最后一场“罗汉堂”的考验,智伯和尚年纪不过二十五六,但是天资之高实所罕见,不仅百经精熟,少林祖传的七十二件绝技也都样样学得超群拔伦,这罗汉堂原是别师出山时才考验弟子,并非第三代弟子此时应受之考验,但是智伯和尚功力超出群僧许多,所以令他此时就提前试闯罗汉堂。
芷青久闻少林罗汉堂十八尊铜人机关厉害无比,这次竟能见识,自是大喜过望,拉着卓方一同入堂参观。
智伯和尚年纪虽轻,但功力卓绝,一口气冲破六道防线,到第七尊罗汉用少林金刚掌出击时才算稍受挫顿。
只见智伯和尚小心翼翼施展十八路小擒拿手,与铜制罗汉打得顾盼生姿。
这时,寺外静极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入内注视这场拼斗,只有两个人闲情逸致地在竹林中逛着――
这两人正是岳一方和温柔美丽的白冰。
从他们的形色上可以看出他们已是熟络得有如多年老友,他们笑着,走着,最后坐在树下。
白冰手中拿着一卷书,那是唐人的诗抄。
“你喜欢读书?”
“不,我只喜欢读些不正经的书。”_
“这是不正经的书么?”他看了看她手中的诗抄。
“当然,爹爹老叫我念那些厚厚的经典,真是烦死人。”
他同意这一点,连忙应道:“正是,我也讨厌那些,咱们可不象君弟,啊――君弟是我最小的弟弟。”
“什么?你还有一个弟弟?”
“嗯,他是天生一个书呆子,除了书什么也不管,连爹爹教他武艺他都不要学。”
“岳老伯威震天下,他老人家武艺一定高得紧了?”
“我真不知要几时才能学到爹爹那般武功。”
“你的武功也很好吧?”
他忽然正色道:“比大哥差远了。”
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他们稚气地相视而笑。
他们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谈话是冗长的,一方从她手中接过诗抄道:“我瞧瞧是什么书。”
他随手一翻,正是李白的长干行,念道:“门前迟行迹,―一生丝苔,谷深不能扫,落叶和风早。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哈,这玩意儿去问君弟,保管对答如流。”
“喂,岳老伯到底到陕北去找谁了啊,那天你哥哥说是为你范叔叔报仇,找谁报仇啊?”
一方征了怔道:“他――他是找胡笠去了。”
“胡笠?剑神?”
“正是!”
小姑娘憧憬着两个盖世奇人拼斗的神威凛然,不禁脱口道:“你说他们谁会赢啊?”
一方笑道:“还用问吗?”接着又强敛笑容补了一句。“不过鹿死谁手,却也未知。”
白冰瞧他故作担忧之状,也抿嘴笑了起来。
开府大会还剩最后三天。
一方愈变愈沉重了,卓方更是显得心事重重,整日也不见他开一句口,芷青可不管这些,他用心把金刚拳和岳家的“秋月拳招”相印证,要以金刚拳招之威猛补秋月拳招之阴柔。
这时候,竹林丛后,小溪边,一个白衣姑娘正悄悄地沉思着。她坐在草地上,衣裙是白的,皮朕也是白的,但是她的脸颊却是透着一股红晕,衬得那一双灵活的大眼睛益发可爱。
她下意识地用纤指玩弄着衣角,一片枯叶落在她头发上她也不知觉。
“爹爹说,他长得这般秀俊,心地又这般善良,确是一个了不起的少年英雄……”
虽然她是想成“爹爹说的”,但是她的脸更红了。
她眼前浮出岳一方的面孔,深情地望着她,她悄悄低下了头。
但是,她的心更乱了,因为另一个沉默的影子又浮上她的心田。
她轻叹了一声,仰首望了望天,拾起两个圆石头,放在手心中玩弄着。
“卓方……岳卓方,这个人真怪,我从来也没见过这种人――”
她忽然宛如看到卓方那沉默深刻的眼光,她又一次自问:“他干么要这样看我?”
难道她真不知道么?
红潮又悄悄涌上她可爱的脸颊,她悄悄地想:爹爹说,有的人只说不做,有的人只做不说,可是,可是他这人呀,什么总是慢慢的瞧,静静地听,仔细地想,想通了,既不说,也不做,却跑去――跑去睡觉了。
她悄悄地笑出了声,但是一刹那,她的细眉又微微地蹙在一起。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