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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沙谷》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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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齐跳下马来,左边一湾清溪流过,那三匹马儿欢嘶一声,一齐冲到河边喝水。

  清溪对面是一棵极其雄伟的古松,盘盘如盖,高耸入云,何摩坐在石头上,拾起一枝竹枝,在沙土上勾画起来,只见他寥寥数笔,已尽得那棵古松神态,枝干苍劲之态表现无遗,陆介和韩若谷赞道:“三弟端的多才多艺,就凭这笔好画,已是难见的大手笔了。”

  何摩笑道:“我这几笔无师无承的涂鸦之笔,也值得这般称赞吗?”

  陆介赞道:“我瞧你虽是几笔,但那棵高松的神态端的是无一不像,那一柱擎天的气概表露无遗。”

  何摩随手在“沙画”上写下“一柱擎天”四字。

  韩若谷道:“三弟的字也妙极。”

  陆介却是猛然一惊,他暗道:“那字迹,那字迹,怎么好生眼熟?……”

  得得得,三人又上了路。

  忽然,陆介大叫道:“瞧,那是什么?”

  何摩和韩若谷随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远处树上挂着两件事物,远看去,倒像是两个人体哩。

  三人一齐扬鞭而前,策马向那大树奔去,奔到近前,果然是两个人体,看那模样像是已死去了。

  三人跑在树下,何摩轻身一跃,身形已从马鞍上飘将起来,他落到树上一看,只见两个人都已死去多时,左边是个花甲老人,右边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

  何摩把尸体解下,飞落地面,仔细一查看尸体,两尸上都是当胸一个血红的掌印!

  他抬起眼来望着陆介,陆介摇了摇头,他沉声道:“是漠南金砂门的血印掌!”

  韩若谷啊了一声道:“对,血印掌!”

  陆介道:“这两人是谁?”

  何摩摇了摇头,在那老者身上摸摸,“叮”一声,一件东西滚落地上。

  陆介一把拾起,却是一根短短的旱烟袋。

  何摩一看,叫道:“是铁烟翁张青!”

  韩若谷道:“那么,另外的一个青年,怕是他的门人之辈的了。”

  何摩点头道:“铁烟翁一身武功相当了得啊,不知怎么和金砂门的人结了梁子――咦!”

  陆介随声一看,只见那大树根上骇然插着一只蛇形令箭!

  何摩叫道:“咱们又栽了。”

  陆介道:“不对,不对,如果这两人是蛇形令箭的主儿下的手,难道他是血印掌的传人?那次在华阳萧文宗老武师的身上,咱们发现分明是内家小天星掌力震碎内脏的,血印掌可是纯外门的路子,难道这蛇形令箭的主儿不止一个人?”

  韩若谷道:“这尸体死了多久?”

  何摩摸了摸道:“昨夜里死的!”

  韩若谷道:“咱们往前追!”

  霎时黄沙滚滚,三骑全速而奔。

  陆介一面紧策着马,一面大声问道:“三弟,你江湖见闻最广,你可听过最近武林中有什么内外兼修的高手?”

  何摩摇了摇头,答道:“我也不太清楚。”

  马蹄翻飞着,两边的树木飞快地向后倒退,滚滚烟尘中。三马已奔入了山区。

  太阳也西偏了。

  蓦然,何摩大叫一声:“呀!奇了,奇了!”

  韩若谷紧接问道:“三弟,什么奇了?”

  何摩在马臀上拍了一掌,大叫道:“那铁烟翁身上绑的绳索你们记得吗?”

  陆介道:“嗯,我记得,那麻绳好生古怪,是用白色和红色的麻绳搓成的,方才我也瞧着奇怪……”

  何摩叫道:“正是,方才我瞧着好生眼熟,现在我可想起来啦,那种麻绳我以前见过一次。”

  陆介急道:“你在什么地方瞧过?”

  何摩道:“我在陇南天全教的总舵中见过――不会错的!”

  “天全教?”

  天全教是近年崛起武林的一个神秘组织,教主是谁没有一个人知道,但是教中全是武功高明之士,是以,短短两年就成了武林第一大教,神龙剑客何摩单剑连挑天全教四大堂主,成了一年来武林第一大事,而何摩的声名也因此一战而大震武林!

  韩若谷咳了一声道:“难道那蛇形令箭的主儿是天全教的?”

  何摩道:“我瞧多半是如此。”

  他们在马上谈着,其时,马儿已奔入山区中央,前面现出三条岔路来。

  何摩道:“咱们各走一条,好歹要把这神秘的蛇形令箭的秘密揭开来。”

  韩若谷的声音有一些急促:“咱们是谁走那一条?”

  何摩道:“随便。我走左面的――我瞧这三条路在前面多半能汇合。”

  韩若谷脱口道:“不会汇合。”

  何摩奇道:“何以见得?”

  陆介已插口道:“不管它,我走中间这一条。”

  韩若谷叫道:“那么,咱们走!”

  他白皙的脸上有一种奇异的表情。

  陆介扬鞭策马从中间一条路奔了进去。

  那路愈来愈狭,也愈来愈崎岖,那马儿呼呼不停喘着气,仍然勉强往上爬着。

  蓦然,那马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羊肠小道到了这里;再没有可走的地方了,前面横着一座秃秃的山崖。

  陆介知道,骑马是无法走的了,他轻身跳了下来,拍了拍马背道:“你随便迢迢吧。”

  唰的一声已跃上了秃崖,这崖上景色大异,只见两边都是密密的树林,金黄的夕阳照在树上,泛着一片迷蒙而辉煌的色彩,令人感到难言的迷惆,也令人觉着一丝微妙的惆怅……

  晚霞照在树林上,红的更加红,紫的更加紫丁。

  天空有一朵浮云,随着晚风倘佯着,最后聚集在山谷里,不再出来。

  迟归的鸟儿也投入了林巢。

  陆介在山径上奔着……

  他看了看天,轻声叹了一口气:“云元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但是异乡的游子啊,何处是你的家呢?”

  小径两旁全都是合抱以上的大树,巨大的根盘据在地上,像千百只臂膊牢牢地抱住地面,陆介带着羡慕的心情望着它们,喃喃地道:“你们至少是有根的啊……”

  晚风带着成熟的芬芳送来,陆介把腰间的长剑取下,反插在背上,让那黄色的穆丝在肩上拂动着。

  这个年轻的高手,一点也不知道,一个天大的危机已距他愈来愈近了!

  小径斜斜地弯转,一转过去,眼前升起一片迷蒙的大雾。

  陆介一点也没有觉得这片雾气的离奇,他的身形如行云流水一般飘进了雾中。

  四周的景象骤然像是失去了实在性,虚无飘渺地晃动着……

  陆介只道是大雾中应有的情景,他一面用敏锐的听觉帮助大雾中视力所受的影响,一面以上乘的轻功向前奔跃着。

  渐渐,他的身形越来越快了,就如一道模糊的影子一般,飞快地在大雾中闪过。他的心中仿佛闪过一丝不妥的预感,于是他只想快一点走完这一大片大雾蒙蒙的林子。

  突然之间,他发出了一声轻越的啸声,他身形猛然一停,那原有的惊世骇俗的速度所造成的冲力使他的上驱猛然往前一俯――

  但是他一口真气突地下沉,一只脚尖牢牢支在原地,身子像一个陀螺一般迅速地旋转起来。

  转到第五圈上,他才算把势子缓下,定下身来!

  他低头看了看,脚尖距悬崖的边缘仅仅只有两寸!

  “真危险,我差一点就冲下绝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