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沙谷》45
眼前二丈开外,便是一个土场子,只见四个童子分立四角,另一个儒眼的中年人,立在场中心。
畹儿和梅香打了个眼色,原来她们正赶上张大哥练功的时辰。
只见那儒生击掌为号,那四个童子也不打话,便动作起来。
先是东首那童子跨前半步,双掌拍出,本是一招极普通的“推窗望月”,但力道甚为惊人。
那儒生不闪不躲,令人担心,只见掌风到处,他竟被震上半空。
说时迟,那时可也真快,就在那儒生身形往下落的时候,西首的童子也加上一掌,他又被震起空中。
如此循环不已,有时东西合击,有时南北配合,有时三家出掌,有时四方发难,约莫半个时辰,那儒生竟脚不沾地,如在空中飞行一般。再暗看他在空中的动作,也不简单,只见他配合着力道,时屈时伸,不时侧身伸腿,弯腰屈臂,但那四人雄劲的掌风,竟丝毫伤他不得。
场中风雷四动,土石纷飞,但那书生却贻然自得,好像鹰翔凤舞一般。
那四个童子先是双掌齐出,现在已改为轮流拍出,这儒生在空中也愈发转行的快了,乍看上去,像个陀螺,而那白色的宽袖,又像两匹白练。上下飞舞。
畹儿和梅香看得愈发出神。
忽见那儒生长啸一声,四童子忙拼全力,同时出掌。
他却全身一曲,成了个肉球,霎时借力冲上高空。
那四个童子想是知道厉害,乘他往上蹿时,立刻身形暴退,分别闪入四棵百年巨木之后。而那儒生在他们撤掌之际,忽然全身伸直,双掌一圈,顺着他们撤回的势道拍出。
霎时,只见那四角的土上,微微现出四个掌印。
那儒生重落回地上,只见他面色不改,哪像经过了一场恶战?
畹儿正待叫好,忽听对面林子里有人大声喝彩,原来是他们四个也早已到了。
那儒生笑道:“练功之时,多失招待,姚兄等尚清原谅。”
敢情他早就知道了。
畹儿和梅香暗吃一惊。
这时,林中一人先行走出,大笑道:“打扰功课,死罪死罪。”
原来,来人正是伏波堡主姚百森。
身后三人一字排开。
先是程松开口赞道:“张兄好俊的功夫。”
神笔王天功力实高一筹,瞄了四角一眼,便微笑不语。
那儒生笑道:“兄弟这套‘随风倒柳’还未达八成火候,否则也就落掌无痕了。”
神笔王天这才说:“但是十丈之外,力可碎土,已是天下可数的了。”
原来土性柔软,与石类不同,所以隔空劈石容易,碎士却难。
那儒生忙道:“王兄过奖了。却不知兄台们枉临大驾为的是什么咧?”
姚百森笑道:“前夜堡中有事,谅张兄亦有所闻吧?”
那儒生自袖中抽出把折扇,展开扇了扇说:“略知一二。”
姚百森牵了他的左手笑道:“原来是青木老道来挑粱子。”
儒生惊喔了一声,却不置可否。
姚百森脸色一沉说:“这还不要紧,但是,魔教五雄也插上了手。”
儒生的面色大变,但只是一刹那,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姚百森见他仍是不动声色,不由急道:“那五个老鬼临走还留了话,约明年二月十二日,在黄鹤楼做个了断。”
那儒生唔了一声,微笑道:“又有什么好了断的?”
姚百森顿足笑道:“怎么把大事给忘了?真该死。”
“那青木老道偷走了宝图及夜明珠,珠子给李兄追了回来,而图却给魔教五雄夺了去。”
那儒生又嗅了一声。
神笔王天忙劝道:“为今之计,只有偏劳张兄了。”
李总管也说:“夜明珠到没什么要紧,但那……却关系了武林的劫运。这东西落在魔教五雄手上,自是助纣为虐了。”
那儒生奇道:“区区幽居己三十年,难道老一辈的英豪都死净了不成?岂容得他们如此猖狂?”
姚百森掀眉道:“就是老辈英豪全在,只怕也未见得有人制得住五雄。”
程松叹道:“非但张兄不知,便是我们还在江湖上走走的朋友,也搞不清楚。十多年前,武林有一盛会,虽为生死之约,但竟没有一个生还的人,所以其人、时、地也都待考了。”
神笔天王冷笑道:“程兄错了。”
姚百森等都大吃一惊。
他继续说道:“我本来也作如是想。但是,前夜青木道长既现身此堡中,分明他是那唯一生还的人,想来天一大师亦故去了。”
众人大悟,都点头称是。
只有那儒生摇手说:“或许有误。”
神笔王天不悦道:“尚请张兄明示。”
那儒生轻摇扇儿说:“天下武林,公认天一大师和青木道长并为第一高手,虽然并非定论,但两人功力当在伯仲之间。”
“无论以魔教五雄和青木道长的身份而言,是不屑来争这宝贝的。再说这千年至宝虽可助人增进功力,但对极精深的人助力并不大,况且一旦功力增进太快,往往容易走火入魔,反受其害,所以,武林绝顶高手,绝不愿为此大动干戈。”
“而本堡拥有此图,虽然连堡中弟子都不准窥看,但天下武林并非不知,可是,顶尖巨匠既舍之不用,而二三流的能力又不能进犯本堡,故能保存三十多年。”
“可是它最大的功用不在此,而是治疗内伤的绝顶圣品。”
“因此,我判断,魔教五雄和青木道长必有一伤,所以才肯兴师动众。”
姚百森笑道:“青木道长和天一大师力拼之后,受了重伤,虽胜犹败,所以才想觅取这东西来自疗,这说法也未尝不可。”
神笔王天暗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