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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刀亭》金刀亭(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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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虽在气愤头上,但其中不乏冷静明理之士,他们都是凭宁老大一纸相召而来,对于此事真实是全然不知,闻言果然停手不攻。

  宁老大心中大急,那少年又朗声道:“在下昨天路经此地数十里一个名唤‘乌家村’地方,见着一件事,这才知道姓宁的阴谋。”

  宁老大道:“任你胡说乱语,也休想逃过今日之劫,有后事便快交待,免得死不瞑目。”

  他一听那少年提起乌家村,心中放下大半,再也不怕少年会说出什么来。

  少年接着道:“在下乌家村外碰着一位西南好汉,此人生具异相,双手各有六指……”

  他话尚未说完,众人纷纷议论道:“那定是‘六指神愉’何老三了!”

  少年清晰地道:“在下碰着此人时,这位好汉已是奄奄一息,他临终之际,说出一件秘密来,原来这位宁大侠为害云龙帮主,曾骗过这位好汉去偷了汤武帮主一封秘签,这秘签正是汤帮主师父堪堪临终时所写,说明了场帮主的清白。”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寂静下来,宁老大忽然哈哈笑道:“六指神偷昨日有急事返回野人山去,朱二哥,你昨儿中午来时在路上不是碰到过何老三么?”

  那点苍五侠中老二是个正人君子,他虽不值宁老大以多胜少的手段,当下闻言却点点头道:“正是!”

  宁老大冷冷地道:“此去往野人山之路,与乌家村所在一东一西,相距何止数百里,便是飞鸟凌渡,一夜之间也走不了这么远。”

  茅山常道人附合道:“宁兄到真有耐心,这小子信口雌黄,多半是在拖延时间,如果金蛇帮众再多来几十个,虽是未必有什么了不起,打发起来也是麻烦,你理他作什?”

  他这句话倒是危言耸听,人人都想到如果金蛇帮众多来几个,以他们手段之辣,那真是防不胜防。

  少年不慌不忙地道:“姓宁的你千密必有一疏,却未想到何老三诈死之术,又未想到何老三行偷遍于天下,一些从未为人知之捷径,何老三却都了如指掌。”

  宁老大嗔然不语,他知此时如果操之过急,难免惹起别人怀疑。

  少年接道:“何老三后来发觉宁大侠阴谋害人,他甚不值宁大侠为人,一怒之下反目而走,嘿嘿,宁大侠一不作二不休,干脆下手灭口,却未想到派去了杀手之人,被何老三诈死骗过,在下途遇何老三,在他临死之际,终于抖出这段公案来。”

  他侃侃说着,语中也甚有理,那汤武听得心头乱跳,只因这少年句句都是真话,他这奇冤委屈,一直埋在心中,此时少年当众说明,汤武只觉心中一松,便是众人不信,今日死在此地,至少这世上也有人曾明了过往昔之事。

  茅山常道人见众人斗志逐消,有些老成持重之人,竟是意存观望起来,当下再也沉不住气,一剑往少年面门刺去,那少女手中长刀短刀一绞,销住常道人长剑,笑哈哈地道:“且慢,且慢,说完了再打。”

  那常道人运劲抽剑,力道转了数次,却是未得成功,脸色涨得有若猪肝一般,少女笑嘻嘻一运动,克擦一声,将长剑绞断,常道人一个跄踉,倒退了几步。

  少年仍是一本正经地道:“何老三受伤之后,为防敌人发觉,走了一条秘径,从武侯渡往东穿过山尖岩,到乌家店不过数几十里路程,整整比正路缩短十倍不止,恰巧碰到在下兄妹,他为人极是机智,发觉宁大侠阴谋,马上复装了一份秘笺,交给宁大侠,那真本却仍放在怀中,哈哈!宁大侠,此事转变之奇,阁下却未想到吧!”

  宁老大不动声色地道:“你拿出来瞧瞧看。”

  少年道:“在下也不怕你出手抢去。”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素笺,朗声读道:“余临终之际,突然觉悟一事,害余者绝非首徒汤武,然既非汤武又是何人?悠悠苍天,凶手余心中自知,此天意绝我,夫复何言,夫复何言?杀余者万非汤武,前书不得为证,余自知之,余自知之……”

  那素笺写到最后,昔年宁青峰已是油尽灯枯,他明知凶手为何人,却未曾写下,错非有难言之隐,便是气息已绝,再也无能为力。

  那少年念完,环视众人,都是半信半疑。宁老大却愈听愈是沉吟不语,心中却暗自恨道:“那几个饭桶连何老三这种角色也料理不下,真是天绝我了。”

  他狠狠地瞪了茅山常道人一眼,又道:“故个已经讲完了,各位要动手只管上.在下兄妹奉陪便是。”

  他连说三遍,却是无人上前,汤武心中感激之至,喉间哽咽,一句话说不出来。

  那醉和尚杨大师喃喃自语道:“从武侯渡到乌家村,是有这么一条捷径,洒家倒也曾走过。”

  汤武哽咽地对宁老大道:“宁师弟,你今日总该相信我这做师哥的啦?”

  宁老大阴阴地道:“谁知道你弄的什么玄虚?”

  少女尖声道:“依姑娘看来,杀宁青峰大侠的只怕便是宁老大!”

  她一说出此话,便如平空一声焦雷,众人都是一震,半响全场声息全无,人人都自想道:“如果真的不是汤武杀师灭祖,宁老大为什么非欲置其死地?而且宁青峰明知是谁却不写明,难道,难道昔年又是一幕逆偷惨剧?’

  宁老大双目一抬,平视这对少年男女,半晌始极平淡地道:“姑娘也说够了!”

  他一说完,忽然十指齐张,手心渐渐泛白,双脚一前一后。那少女笑嘻嘻漫不在乎地道:“姓宁的,我三哥说汤帮主是好人便是好人,你俩原是师兄弟,何必同门操戈,哥俩拉拉手大家喝上一杯岂不美哉,我刚刚是信口乱说,其实全没个准儿,那话我收回便是。”

  那少年将手中信笺交给汤武,汤武双手出汗,颤抖接过,低声对少年道:“阁下此恩此德,在下永生不忘,云龙帮只听阁下兄妹一句话,水里火里,绝无反顾。”

  少年微微一笑道:“大丈夫岂能强人所难,人各有志,在下不过心中不服,这才挑起这梁子,如果心存望报,不得善终。”

  汤武连声道:“阁下言重,阁下言重!”

  他适才感激之下,再也未曾想到许多,这少年一提起,想到对方是江湖上公敌金蛇帮中人,此恩只怕再难报答了,但别人行为正若明月清风,高朗已极,绝不肯挟恩有所企图,当下心中不住想到:“谁说金蛇帮人个个穷凶恶极,这对少年男女胸怀之大,武功之高,异日必然领袖群伦,成为一代高人。”

  那少年耳闻那少女一番合情合理之言,脸上笑意更浓,心中想到:“五妹是进步了,这种场面之下,竟能说出这篇道理来,真是难能可贵,真是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