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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刀亭》金刀亭(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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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天林得到机会与少女作纯真的接触,偏生贺云天性刁蛮,顽皮,处处取闹,但杜天林却只有感到兴趣,她的可爱,而不生厌恶之心。

  除非自己生性具有极浓的侠义之心,否则自己三番四次冒生命的危险,连考虑均无,挽救贺云于危难之中,便证明她在自己内心之中占了很重的份量。

  想着贺云,杜天林忍不住嘴角便浮出了笑容,这个天真的女孩,生具善良之心,爽直的个性,虽然由于身份的尊贵,自幼养成骄横之习,但不但不引人讨厌,反倒格外显出她的坦诚与可爱。

  自己与她相处可说是最长久的了。一路同行,数次患难,分后再逢,逢后又别,好久不见小姑娘,思念之情登时大生。

  和她在一起,自己从没有不自然的感觉,虽明知她是女子,但自己始终感到,仿佛小姑娘真如她所装扮的男子身份,也仿佛她是自已的亲姐妹,在交谈行动之间,处处随心所欲,不必花费心机,思前顾后。

  贺云对自己如何?杜天林可从她的行动表情之间判断,那是十分真诚可靠的。

  相处越久,贺云对自己便越有依靠之心,只要自己在她身边,她便产生一切信心与力量,而这一点杜天林也感到非常乐意。

  仔细想想看,自己对于她究竟有否喜爱之心?杜天林暗觉自己的面上升起了红晕,但不可否认,若是自己有了这么一位终身伴侣,实是衷心情愿之下。

  贺云的姐姐闯入,是自己再也难以预料得到的,尤其难以想象的,乃是她竟为金蛇帮一帮之主。

  撇开一切敌我观念,她那出奇的美貌,夺人的气质,初一露面委实令自己目眩神迷,尤其是以一个女子身份,年纪轻轻,一身功力已臻上上之境,便和灰衣狼骨之流对手也不逊色,在先入为主的观念上,自己对她便存有几分敬畏之心。

  杜天林曾在微妙的情势之下,与她同渡难关,仿佛两人之间的关系,骤然拉进了一步。

  但杜天林对她所存的是钦佩,羡愧之念,面对这个少女,自己心中便有形秽之感,压抑不住的自卑之心,好像自己样样比她不上,便是随口说话,总要思虑半晌,生怕冒犯,唐突佳人,在这种情形下,自己的感觉不用说是十分勉强的了。

  谈话之间已是如此,处处有着一种高攀难为的心理,杜天林发现对于她,自己的淡泊,随和均消失无踪。

  面对这位少女,杜天林的心神无端变得极度敏感,再无容人之量,想想看,这是自己的自卑感在作祟。

  上次与她言语之间骤生冲突,这种情形若是换了另一个人,不论是男子或是女子,自己也许根本不会将对方的言词放在心上,但一出自她的口中,便有一种不能忍耐的感觉。

  杜天林开始有了懊悔的感觉,那一日在终南山下客栈之中的冲突,都是自己的不对,诚诚恳恳的检讨,自己理应当面道歉。

  糟糕!那贺云自从姐姐与自己相识以来,神态之间便不大自然,莫非她生了误会之心,这倒是平白之失,总得找个机会说说明白,好在那几封图形犹在身边。尚有再见她们姐妹一人的机会。这次见过之后,她俩既为金蛇帮人,说不定日他后便将成仇!他思前想后,蓦然之间,室外呼地响起一阵风声,突地将杜天林自胡思乱想之中拉回了现实。

  重重思绪,越想越乱,得到了突然的中止,杜天林反倒觉得精神一振,还是目下要紧,这些杂事那里想得透,过后有机会再好生想想吧!

  依他的经验,室外已来了夜行人,他双目一扫,只见那六指老人依然闭目盘坐,似乎没有不曾觉察的道理,他一定存了静以待观之心,自己也不要先行妄动。

  心念一动,微微垂下双目,也自静坐聆神,继续注意室外的行动。

  那阵风声响了之后,久久不见动静,杜天林心中奇怪,几乎要沉不住气,只见六指老人神色木然,也只好暂时忍耐。

  又过了约有半盏茶时分,忽然屋檐之上轻轻一响,这一声响极其轻微,错非杜天林早已倾神而待,很可能不会觉察得出,心中不由暗忖道:“这人轻身造诣极深,但方才破风之声却又甚明,真想不透是何原因?”

  忽然只觉眼前一暗,只见那六指老人不知在什么时候缓缓抬起右手,平手伸出,动作极为缓慢,不留神观看,根本瞧不出他在行动。内心自他掌心吐出,轻轻在向那一丈之外置于案上的灯火。均匀的内力将火焰逐渐压低;室内的灯光也逐渐减暗,生像是灯油枯尽,火苗微弱之状。

  杜天林耳中突然传来六指老人“传音入密”之声道:“灯火熄时,立即转移方位!”

  只见火苗摇摆两下,骤然熄灭。

  杜天林膝下用力,身形仍保持坐之姿不变,平平向左方移出有五尺之多。

  就在此时,西边窗户斗然蓬地一声揭开,正对着杜天林所坐之处,劲风大作,嘶嘶数声,分明是暗器破空,对准杜天林方才所处之处打来。

  杜天林心中一凉,吸了一口真气便待急掠而出,耳边斗然传来六指老人的声音说道:“慢着!”

  杜天林抑止住急掠之式,登时室内又是一片寂然。

  这时已接近黎明时光,天色最为黑暗,那窗外之人显然因不见室内有任何动静而大感诧异,但此时黑黝黝一片,又不敢冒然入内,只是僵持不动。杜天林等候了一会,忍不住也以传音之术说道:“咱们如何应付?”

  六指老人停了一会,传音说道:“你现在位置距离墙壁有多远?”

  杜天林暗暗伸手一摸,传音答道:“不过半臂之距。”

  六指老人说道:“小心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移至墙上,用壁虎功游上屋梁,老夫自有计较。”

  杜天林提了一口气,身形勉强平平升起两寸,向后一飘正好落在墙角,这一手最耗功力,他坐在墙根下调息了一会,再又提了一口真气,背心贴着墙壁,展开“壁虎游墙”功,缓缓向墙上游去。

  这种“壁虎功”纯粹是内力发挥运用,尤其是为了避免衣袂磨擦所发声息,行动之间不能匆忙,非得一寸一寸上移不可,如此一来更是耗力。

  杜天林内力造诣甚为深厚,一口真气提在胸中,始终保持不散,到了梁上,双手一搭,暗一运劲轻轻翻了上去,但觉已是浑身泛汗,连忙再度调息了一番。

  这时黑暗之中目不及远,也分不清究竟有多少来人环伏四周,杜天林耐住性子等候,耳边只听清风拂动之声,分明来人都已进入房中。

  约摸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忽然一阵风声,紧接着眼前一亮,原来是有人晃着火褶子。

  火光一闪,杜天林只见室内中心共有四人,入眼识得,全是禅宗门下,那平江也在其中。

  想是那四人入室已久,却始终未见反应,怀疑室中早已人去楼空,这时一燃火拾,却见眼前端端正正坐着一个老人,一齐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向后倒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