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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剑红楼》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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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拳发,声出!

  卜星楼大出意外,不容转念之下,又以郁新仁就在身边,恐遭夹攻暗算,本能地施展师门逆水行舟步法,双掌一封门户,脚尖用力一抵地面,人已退出二丈外。

  和尚比风还快,凌空数丈,身如巨鹰,以抓鸡之式,猛扑而下。

  卜星楼已看出对方出拳有异,拳发无声,饶是退得快,也感到无形力道直撞过来,如非掌封门户,可能已为暗劲所伤,可知余威之烈。

  变出猝然,他怒由心起,正想拔剑,和尚已凌空下扑,卜星楼一眼瞥见,心中一宽,一面双掌一托,以师门“千钧顶”手法寓攻于守,一面再次撤身,叫道:“大师可是‘无影神拳’施叔叔?”

  和尚已化抓为拳,一抖,把卜星楼“千钧顶”一托之力击散,飘堕地上,哈哈道:“果然不错,你确是戚大哥门下,功力之高,出我估计之外,好,好。”

  卜星楼又惊又喜――

  惊的是对方突施重手,几乎把自己打得措手不及。

  喜的是果然遇到与此行有关的人。

  被和尚一连两个“好”宇,几乎哭笑不得,搓手苦笑道:“小侄几乎吓坏了,这个玩笑开不得。”

  肃然正襟,要行大礼。

  和尚摇手道:“免了,这种重大的事,岂有玩笑之理?你可知道,清廷已派出不少爪牙,无一不是奸诈百出,我怎能不试一下?言语可以捏造,出手门户是难以假冒的。”

  卜星楼豁然,仍是一拜而起。

  郁新仁嘘了一口气道:“施师伯,我也大吃一惊呢。”

  和尚沉声道:“一动手,才能使双方心中有数,这点也不懂!”

  又道:“信物何在?”

  卜星楼小心翼翼地探手入怀,于贴肉暗袋中取出一个小铁盒子,道:“这是恩师交下,不知内中何物?”

  双手恭递过去。

  和尚似乎心情骤起激动,如见多年离别的故人,有难言的感触。

  他伸手接过,手也有点颤抖。

  卜星楼当然知道铁盒中必有十分紧要之物,意义重大,或涉及大机密,也感到心情沉重,沉重中又有点好奇。

  和尚喃喃地道:“已十六年了,每年的中秋前三日,后三日,我都在这里等,十五年都等空了,今年总算等着了。”

  双掌一合之间,猛听一声轻响,手开处,铁盒已裂成两半。

  一边盒底出现一物,竟是一枚毫不希奇的制钱。

  不是现在通用的“大清通宝”。

  而是大明开国时的铸造物。

  正面,有“洪武通宝”年号。

  另一面,是精工雕缕的一只古铜鼎,取“定鼎”之意。

  此时,此地,它虽是一枚制钱,代表的意义却极重大。

  和尚再由卜星楼手中接过它,向郁新仁看了一眼,道:“这和你师父及其他六位师伯所有的同一式样,它的秘密,现在不便说,来吧,我们先弄点吃的东西。”

  卜星楼忙道:“施叔叔,小侄尚有两位……”

  和尚接口道:“是姑娘?还是媳妇?”

  卜星楼脸上一热,躬身道:“实是已蒙恩师定了名份的二位侄媳妇,经过改装……”

  和尚点头道:“我已看到她们,就是因为看出她们是女扮男装,引起我的注意,你又在此,我才想到试探的……”

  卜星楼关心二女,忙道:“小侄去找她们来……”

  和尚道:“不妨,万一出了岔子,他们便会有表示。”

  卜星楼一呆道:“师叔门下有几位师兄?”

  郁新仁伸出两个指头。

  和尚道:“是两个小沙弥,应该称他们小师弟。”

  一撤手:“我们还是弄香肉吃吧!”

  卜星楼虽然心神已定,仍有点不安,他想,虽是自己人,两个小和尚又不认识石飞红与杨小真,万一……

  郁新仁似已看出他的心意,笑道:“卜大哥,只管放心,那两位小师弟,十分机灵,也可以说,整个金山都在我们耳目之下,一有风吹草动,我们都能马上知道。”

  和尚又一面拿起尖刀切肉,一面说道:“卜贤侄,你还不相信?我在这儿十六年,难道连这点小事也拿不稳?”

  卜星楼不禁释然,又有点好笑,如果和尚与郁新仁没有十分把握的话,怎敢如此随心大意?自己对二女关心过甚,当局者迷,忙笑道:“小侄哪有这个意思,只是她们俩缺乏历练,小侄听说朝廷的爪牙已到扬州,可能是为我们而来……”

  郁新仁双目一亮,道:“他们有这么厉害吗?小弟倒是更有兴趣了!”

  和尚道:“贤侄有所发觉吗?”

  卜星楼便扼要的把“梁山红谷”惊变,番僧潜窥秘密,恩师差遣来此,以及小船上的经过告诉一遍。

  郁新仁不时修眉斜飞轩动,听完了,说道:“我正要找他们,他们反而先动了,再好没有。”

  和尚沉思着,道;“这不简单,比我们估计的还严重,难道竟有人知道了我的底蕴?这不可能也有可能……”

  卜星楼截口道:“师叔能隐迹十多年,怎会突然被人注意?不可能;但,以清廷爪牙之多,鹰犬之中,亦有能者,堪称劲敌,亦有可能。”

  和尚点了点头。看了郁新仁一眼:“先升起火来。”

  郁新仁忙照办,擦起火石,大堆枯枝,立时燃起烈火。

  卜星楼也想插手帮忙,郁新仁摇手道:“卜大哥,你只管坐着,你远来辛苦,这些事,也未必比得上我。”

  卜星楼只好一笑而止。

  和尚一面切肉,一面闲话家常的说下去:“清廷入关之后,加强了统治,怀柔与杀戮交替使用,一些武林败类,又甘作鹰犬,乐为效命,再益之以严刑毒法,这些丧心病狂之徒,为了享受,为了家室,如入泥泞,越陷越深,也就顾不得天理良心了,所以,和我们势成水火,乃所必然,也可以说,我们之败,败于自相残杀,正邪不两立,忠奸不并存之原则上,这是可叹,可悲又可怜的事!戚大哥深明此理,十六年前,就和我们兄弟再三分析,衡量当时情况,形势对我们不利,硬拼必增损折,而无补于大局,只好先决定隐居图存,再图待机而动。”

  卜星楼心领神会,道:“小侄虽资质鲁钝,也颇能领会此意。”

  和尚续道:“天命难违,我们必须尽心力,尽人事,我们的原则,是先要清除那班为虎作伥,丧尽天良的败类,杀一个,少一个,好比这堆火,只要人心不死,越烧越热,终必把清廷烧得百孔千疮,成了煮烂的狗肉,也就是盛极必衰,那时也就是我们大明子孙再见天日的时候了。”

  卜星楼接道:“小侄理会得,当尽力去做,小侄也曾想过,蛇无头而不行,依照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似乎,我们应该从根本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