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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咆哮红颜》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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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轶伦苦笑说道:“周老人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那位夏侯姑娘,风萍初识,根本未通数语,便告分别,哪里会……”

  周三畏摇头笑道:“卓老弟,我不是信口胡言,我有真凭实据。”

  卓轶伦心中一跳,目注周三畏,扬眉问道:“老人家,在这‘天都峰’上,除了青松,便是白云,你却哪里来的什么凭证?”

  周三畏狂笑答道:“青松为凭,千秋不灭,白云作证,万古长新,岂不是你们这一对侠女英雄,良缘当合的绝佳兆头?来来来,卓老弟,我且让你看看你那位‘咆哮红颜’,为你所留的相思手泽。”

  话完,便把卓轶伦引到那株古松之旁,叫他细看树杆字迹。

  卓轶伦看清字迹,心头微醉,脸上微红,但口却仍辩白说道:“这些字迹,并未留名,老人家怎可遽加认定,是夏侯娟的手笔?更是为我而书的呢?”

  周三畏哈哈笑道:“卓老弟,英雄爱侠女,侠女慕英雄,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何必对此矫情?‘埋龙坳’三字,难道还不足证明一切?‘一龙已埋’是指我‘天龙八掌’郭大哥,‘一龙傲’是指你这‘圣手仁心’卓轶伦。”  

  卓轶伦因话儿已被周三畏叫穿,遂不再掩饰地,苦笑说道:“她真是冤枉我了,为何平平白白地,替我加上一个‘傲’字?”

  周三畏摇头笑道:“老弟莫要叫屈,依我看来,是一点都不冤枉。”

  卓轶伦不服气地叫道:“老人家请讲,我的‘傲’在何处?”

  周三畏看他一眼,冷然答道:“傲在何处?‘傲’在你的骨子里。”

  卓轶伦剑眉方蹙,周三畏继续说道:“夏侯姑娘向你道别之时,老弟应该加以挽留,约她和你一同并辔江湖,寻找独孤智与何撑天,你不曾这样示意,便是面嫩骨傲,夏侯娟无论如何豪迈坦率,总是个脸皮子较薄的女孩儿家,她好意思主动迁就你么?”

  卓轶伦心中暗悔,知道周三畏所说有理。

  周三畏哈哈一笑,忽然举掌凝劲,向那株古松斫去。

  他不是想斫倒古松,只是借掌代刀,又削下了一片树皮。

  卓轶伦骇然问道:“老人家,你这是何意?”

  周三畏指着夏侯娟所留字迹,含笑说道:“夏侯姑娘绝想不到我们也来‘黄山’,更绝想不到老弟会天缘凑巧地,在这‘天都峰’头,看见她松身留字。故而,这是她惆怅以下的遣愁之作,自然毫无掩饰,充分吐露真情,我老人家即景动兴,也要来凑上几句。”

  他一面说话,一面果以指甲在松杆之上,不住乱划。

  卓轶伦等他住手以后,颇为好奇地,注目细看。

  哪知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竟看得他深皱双眉。

  原来,周三畏所划字迹,只是寥寥四语,辨出是:“爱海如仇海.情场比战场。

  你若要想打胜仗,最好是先投降。”

  卓轶伦摇头叫道:“老人家,你所划的这四句话儿,不伦不类,算是什么东西?”

  周三畏瞪眼佯怒答道:“什么不伦不类?这是我老人家根据生平见闻经验,所创造的至理名言,也可以说是爱海南针,情场宝典。”

  卓轶伦道:“老人家可不可以把你这充满奥秘的名言宝典,解释一下?”

  周三畏冷哼一声说道:“这样浅显的字面,哪里还需要解释?就是告诉沉迷在爱诲情天中的男男女女,若想天从人愿,美梦得谐,便不可过于骄傲自大,纵然把‘胜利’业已握在自己手中,最好也不着痕迹地,分给对方一半。”

  卓轶伦听到此处,失惊说道:“呀!我明白了,老人家深入浅出,确是至理名言,但……”

  周三畏怪笑问道:“但些什么?卓老弟莫非还有所不服?”

  卓轶伦摇头笑道:“我对老人家敬佩万分,哪里有甚不服?只是觉得老人家既然能作爱海名言,情场宝典,怎么到如今仍是一条光杆,缺少个老伴儿呢?”

  这几句话儿,把位“天琴醉叟”周三畏,问得既似窘愧难答,又似触绪伤怀,竟呆立不动地,从一双老眼之中,慢慢而慢慢地,垂落了两行珠泪。

  卓轶伦见状.知道自己出语不慎,必是触动了周三畏的什么伤心隐事,不禁惶然叫道:“周老人家,你怎么这样伤感?请恕卓轶伦无知。”

  周三畏举起破袖,略拭泪痕,摇头苦笑说道:“卓老弟,我怎么会怪你,我只有怪我自己年轻时,心性太傲,又不懂得这‘最好是先投降’的情场妙谛,才辜负了大好青春,成了个老光杆,慢说享受家室之乐,连儿子孙子,也一齐耽误。”

  卓轶伦问道:“老人家当初的投降对象是谁?”

  周三畏双眼中,精光一亮答道:“她的名气不小,是叫……”

  话犹未了,忽又摇头长叹地,断然说道:“彼此红颜已逝,绿鬓全皤,何必再去提她?我还是把那情场妙谛,向卓老弟说得清楚一些,因为……”

  卓轶伦笑道:“多谢老人家指教,对于这句‘最好是先投降’,我已牢牢记住。”

  周三畏瞪眼叫道:“光记住不够.还要懂得其中精义。”

  卓轶伦苦笑说道:“乖乖,‘投降’还有精义?”

  周三畏道:“当然有, ‘投降’的精义,就是‘适时’二字,你若不懂得选择适当时机,来个胡乱‘投降’,对方又会看不起你,认为你是软骨鬼,大脓包,慢说让你称心如愿地,打场‘情场胜仗’,甚至于拂袖而去,以后连看都不屑向你看上一眼。”

  卓轶伦越听越觉服贴,也越听越觉好奇地,向周三畏扬眉笑道:“老人家,你说得对,我如今才发觉你这些听来似是嘻笑怒骂的话儿之中,含蕴着高深哲理。”

  周三畏点头叹道:“高深哲理,虽不敢当,但却是我一生中见闻累积,和本身经验所得的知识结晶。”

  卓轶伦抱拳为礼,深深一揖笑道:“在下恭请老人家加以指教,什么才是向对方‘投降’的适当机会?”

  周三畏目闪精芒,应声答道:“老弟应该注意这句‘最好是先投降’话儿中的那个‘先’字。”

  卓轶伦闻言,方在思忖,周三畏又复笑道:“老弟,我先问你,武林内家高手,对于‘以静制动’的‘静’字诀,是怎样注解?”

  卓轶伦顺口答道:“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