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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咆哮红颜》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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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轶伦精于医学,也就精于揣测人的心理。他知道司马豪惭窘已极,若是正色劝慰,反难使其宽解,最好的方法,是莫如索性向他调侃调侃,开开玩笑。

  智珠既握,立即含笑说道:“好个‘死马’难豪,英雄吃草,原来三哥适才所出的那副洋相,又被这位红妆奇女,看在眼内。”

  气多不痒,债多不愁,司马豪到了惭窘万状,啼笑皆非之际,果然反倒自找台阶地,把神色放松下来,一剔双眉,摇头叹道:“可惜!可惜!”

  这两声“可惜”,倒把卓轶伦可惜得莫名其妙起来?目注司马豪,诧声问道:“三哥,你可惜什么?”

  司马豪笑道:“我可惜贤弟已把‘咆哮红颜’四字,赠给夏侯娟姑娘,否则,若拿来赠给这位穿黑衣的姑娘,不也名实相符,极称恰当么?”

  卓轶伦“哦”了一声.失笑说道:“三哥不必可惜,‘咆哮红颜’四字虽已赠送夏侯娟,对于这位特别对你垂青的厉害姑娘,我却可以另外送她四字。”

  司马豪大喜叫道:“贤弟快说,我看你是否能再想出个字儿.与那‘咆哮红颜’一样新颖,一样极具韵味?”

  卓帙伦笑道:“我们第一次与这位姑娘相遇时,她从神龛之中出现,今日她又请你大吃辣椒,显得手段极辣!武功身法方面,更如绝代仙姬,使你我须眉男子,望尘莫及,故而,我想赠送她‘辣手神仙’之号。”

  司马豪抚掌赞道:“妙极!妙极!这‘辣手神仙’四字,用得传神,并均是眼前事实,毫无牵强之处。”

  卓轶伦含笑说道:“不仅均是眼前事实,绝非杜撰,并含有双关用意。”

  司马豪看着卓轶伦,扬眉问道:“贤弟快请说明,我怎么猜不透还有什么双关用意,含蕴其内?”

  卓轶伦目光一扫四外,确定无人掩藏在左近窃听之后,方凑向司马豪的耳边,含笑低声答道:“这‘辣手神仙’四字的双关用意,就是希望三哥与那位厉害姑娘,缔定一桩‘辣椒因缘’,结为‘神仙眷属’,岂不百世流芳,永属武林佳话?”

  司马豪被他说得俊脸通红,白了卓轶伦一眼,皱眉说道:“贤弟!这个玩笑可开不得,那位姑娘确实厉害,第一次令我脸上火辣辣。第二次我腹内火辣辣,倘若贤弟这几句调侃诙谐之语,传人她的耳中,则第三次相逢之时,我又不知道要被她作弄得哪里火辣辣了!”

  卓轶伦微笑说道:“三哥虽不知道,小弟却倒知道。”

  司马豪愕然说道:“贤弟知道?你是怎样……”

  卓轶伦接口笑道:“我是由于忖思而知,猜出那位姑娘,于第三次与三哥相逢之时,必然把你弄得心头火辣辣呢!”

  司马豪剑眉一蹙,摇头苦笑,与卓轶伦继续前行,并狂歌解闷地,朗声喝道:“男儿事长征,小小幽燕客,赌胜马蹄下,由来轻七尺,杀人莫敢前,须如猥毛杰……”

  卓轶伦听到此处,失笑叫道:“三哥,可惜你是位倜傥英雄,风流侠士,不是什么‘须如猥毛的草莽大豪’,否则,那位‘辣手神仙’,也不会对你独垂青眼的呢!”

  司马豪叫道:“贤弟,你怎么了?怎么老是找我麻烦?”

  卓轶伦笑道:“三哥,你说错了,小弟不是在找你麻烦,而是要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司马豪着实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地,惑然问道:“贤弟!你……你是受准之托?忠谁之事?”

  卓轶伦应声答道:“我是受司马二哥之托,三哥,难道忘了二哥曾要我负责代觅佳偶,使你成就一段美满良缘么?”

  司马豪觉得自己不必老是只图招架,应该展开反击,遂立即尽除窘态,反向卓轶伦深探一揖。

  这一揖,果然也把卓轶伦揖了个莫名其妙,瞠目问道:“三哥,你……这是何意?竟突对小弟施礼?”

  司马豪恢复了勃勃豪情,扬眉笑道:“贤弟既然有此美意,我自应深为致谢,并请你鼎力玉成!则将来你娶‘咆哮红颜’,我娶‘辣手神仙’,才真正是无独有偶的武林佳话。”

  卓轶伦见他改变了他这样说法,转采攻势以后,果然不便继续凋侃,只是付诸一笑地,双双向前走去。

  再往前走,便是“长江”江边有一座不太小的市镇。

  到了镇上,司马豪见天色已晚,遂向卓轶伦含笑说道:“贤弟,我们前往‘桐柏山’之事,无甚时间限制,何如在这镇上,歇息一宿,不必连夜赶路。”

  卓轶伦点头笑道:“这样也好,在这等镇市之中,三哥定可开怀吃喝,放胆高眠,不怕那位‘辣手神仙’,把你弄得脸上辣火火,腹内火辣辣了。”

  司马豪白了卓轶伦一眼,便选了一家规模稍好的旅店,饱用酒饭以后,与卓轶伦邻室而眠。

  但到了枕上,司马豪却又辗转反侧,难以入梦。

  因为他只一合目,便仿佛看见那位“辣手神仙”的亭亭倩影。站在眼前,嘴角略撇,脸上浮现出一副深具讽刺刻薄意味的妩媚微笑。

  就在这时,窗外响起了一阵弹得异常凄侧幽美的琵琶音韵,并有个女子,轻启珠唇,曼声唱道:“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镇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司马豪倜傥风流,对于征歌选色之道,原不外行,一听便知,这是专走旅店的琵琶歌妓。

  自己反正难以人眠,不如把她叫来,唱上两段,或许倒可有助于淡忘那位“辣手神仙”之事。

  心念既定,便开门走出,把那歌妓叫进。

  通常这类歌妓带有乌师,但眼前这位独抱琵琶,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长大斗蓬,四边垂地,只从特制手孔中,露出了捧抱琵琶的两只玉臂。

  容貌也俏生生地,相当俏丽,只是那两道水淋淋的目光,略嫌冶荡飞扬,有点勾魂魄。

  司马豪见这歌妓,并不太俗,遂轻敲墙壁,想把卓轶伦叫过室来,一同欣赏。

  但敲了几下,卓轶伦房内,毫无回音,司马豪以为他心中无事,业已睡熟,遂不再加以惊动地,转过身来,向那歌妓问道:“姑娘叫何芳名?”

  那歌妓眼波微转,摇头笑道:“已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定相识?相公要听琵琶,贱妾便拨四弦,要听歌儿,贱妾便度悝曲,只请相公于赏心悦耳之后,略赐银两,若问姓名,岂非多事?”

  这几句话儿,把司马豪听得怔了片刻,方自杨眉笑道:“好!此处虽非‘浔阳’,在下恰姓‘司马’,便烦请姑娘,转轴拨弦,轻拢慢捻地唱上一个‘琵琶行’吧!”

  那歌妓点了点头,四弦一调,曼声唱道:“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

  司马豪因这歌妓谈吐不俗,遂一面聆歌,一面向对方不住打量。

  不打量还好,这一打量之下,却觉得对方所披的黑色斗蓬,似是特制,不然怎会如此长大,把全身罩得丝毫不见外露?连所穿是裙是裤,都看不出。

  司马豪看来看去,身上忽然机伶伶地一个寒颤,心中起了疑念。

  恰好那歌妓把白香山六百一十六言,脍炙人口的“琵琶行”,也已唱到尾声:“……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司马豪等她四弦一住,抚掌赞道:“不是江州白司马,闻歌我亦湿青衫!姑娘法曲仙音,真屑人间绝调,在下就以这粒明珠,作为缠头之赠便了。”

  说完,果自怀中取出一粒约有龙眼核儿大小,光泽极美的上好明珠,托在掌心,向那歌妓含笑递去。

  歌妓见状,“呀”了一声笑道:“一曲琵琶,怎敢当相公如此厚赐?”

  司马豪微笑说道:“宝剑送烈士,明珠赠佳人,姑娘但取不妨。”

  那歌妓闻言,也就不再客气,便自谢了一声,伸手取珠,但一双妙目,睨定司马豪,显然情意如火。

  谁知那粒明珠,竟似在司马豪掌中,生了根般,一下竟未能取起。

  那歌妓慌忙缩手,“咦”了一声,满面惊奇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