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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咆哮红颜》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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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此处,第三只酒坛的上半截,已为醉头陀所碎,裂坠如粉。

  美酒四溢,浓香绝人,坛中果如彭五先生所料,有具小小佛像,浸泡在美酒之内。

  这佛像的身材、面目,均酷肖醉头陀,尤其那脸上的呵呵微笑醉态,更塑造得令人叹为观止。

  醉头陀方自失声一叹,独孤智的叹息之声,又由重泉之中,透地而出。

  这次,仍是一叹即寂,但叹息中所含蕴的抑郁伤心意味,却听来似比上次还要强些!

  彭五先生笑道:“醉大师,你叹些什么?”

  醉头陀答道:“我叹的是‘强中更有强中手’,独孤智虽在镇日枯坐无聊之下,挖空心思,乱出花样,但这些心思,却又被你能一一加以猜透。”

  罗大狂一旁笑道:“这样说来,你叹的既是‘强中更有强中手’,则独孤智的应是‘能人背后有能人’了。”

  醉头陀点头笑道:“当然如此,否则他却那样抑郁伤心地,叹气则甚?”

  罗大狂点了点头,也自摇头一叹。

  醉头陀问道:“你这摇头一叹,又是什么意思?”

  罗大狂道:“我是为我自己叹气,因为酒徒缺少‘杜康’,英雄生了重病,都是极为伤心,极为可怜之事,则自诩智者的一切安排,均被人料度宛若目睹,岂非更伤心,更可怜么?”

  醉头陀皱眉说道:“伤心的是独孤智,可怜的也不是你,却要你来叹的什么气呢?”

  罗大狂正色说道:“你不要忘了独孤智业经当众说过,他因痼疾缠身,早无生趣,只等愿望实现,做上一天统驭群雄的霸主,便自尽脱离苦海。”

  醉头陀冷笑说道:“像这等心肠险恶之人,便算死了,仍有余辜,我不会假作慈悲,对他起甚怜惜之念。”

  罗大狂点头笑道:“话虽如此,但我却要问你一个问题。”

  醉头陀又喝了几口酒儿,翻起两只醉眼,怪笑说道:“你要问,尽量问,但我可不一定能像彭五兄那样精细周密地,擅于答覆。”

  罗大狂笑道:“我要问你,是否把生平极少遇上几桩能够打得过瘾之举,引为憾事?”

  醉头陀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这不仅是我的憾事,大概也是彭五兄的憾事,和你的憾事。”

  罗大狂点头叹道:“对了!英雄最怕寂寞,也最怕没有对手,我打算把握这次机会,与‘紫拂羽士’东门柳和‘三手魔师’高松泉、‘绿发魔君’毛陵、‘双心魔后’文雪玉等‘海外三魔’,在‘天玄谷’中,好好斗上一斗。”

  醉头陀静静听完,怪笑说道:“这不仅是你的打算,也是我的打算,和彭五兄的打算。”

  罗大狂道:“好,话归正题,独孤智本来已无生趣,再经过今日这样重大的伤心抑郁,万一气得有个三长两短,则‘天玄谷’的那场热闹,岂非成空?”

  彭五先生静听至此,摇手笑道:“不会,我们不会失望,‘天玄谷’的这场热闹,也绝对不会成空。”

  罗大狂笑道:“彭五兄此话怎讲?”

  彭五先生扬眉答道:“常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像独孤智这等凶人,慢说不死,便死了也不甘寂寞。”

  醉头陀狂笑说道:“甘不甘寂寞,是另外的事,我就不相信独孤智生为人枭,死为鬼雄,能在黄泉地府之中,还和我们斗上一斗?”

  彭五先生笑道:“当然,我的这种猜想,未免有点离谱,把独孤智捧得太高,但大师应该知道,独孤智也未必准会这样一气而死!”

  醉头陀道:“纵然不死,也必去死不远,像独孤智如此心胸狭窄之人,受不起运等致命打击。”

  话方至此,卓轶伦、彭白衣、司马豪等三人,已自“天奇峡”口回转。

  彭白衣因自己是自报奋勇,前去觅酒,遂首先向“金剪醉仙”罗大狂,恭身笑道:“启禀罗伯父,居‘六残帮’帮主独孤智的申言,说是已赠美酒,供伯父与醉师伯等尽兴一醉。”

  罗大狂点头笑道:“不错,他已送了我们百斤上佳美酒。”

  卓轶伦一旁笑道:“独孤老魔还吹了大话,说我们若想保得机密,便须远离‘天玄谷’百里之外,否则,一言一行均将逃不出他的耳目所注。”

  彭五先生正色叫道:“伦儿,你说错了,独孤智所讲的不是大话,而是实话。”

  卓轶伦道:“独孤智还命弟子,带来口信,询问他所赠三样精致酒菜的风味如何?”

  彭五先生指着第五坛中的“清蒸人头”,第三坛中的“酒糟醉佛”,微笑说道:“酒菜倒真可称得上精致,只是不易领略,我们也没有那样好的胃口,予以享受。”

  卓轶伦、彭白衣、司马豪等闻言,向那一具人头,一尊醉佛,齐齐注目之下,均不禁好生惊诧。

  彭五先生知道他们不明就里,遂把适才情事,对卓轶伦等,仔细叙述一遍。

  卓轶伦听完经过,瞿然叫道:“恩师,你要劝劝罗伯父,不能对独孤智过于相信,他这八坛酒儿,不见得完全可以喝呢!”

  彭五先生摇头笑道:“凡属英雄人物,包括奸雄、枭雄在内,于英年壮年之际,必然比较重视功利,老年暮年之际,则比较重视声名。尤其独孤智身染痼疾,生趣已无的情况下,更会立意不论是胜是败,均要与我们作一场最精彩,而最漂亮的斗争,在武林中永留佳话,然后撒手尘寰!故而,我认为他尽管平日极为卑鄙阴险,今日也会把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减少到最低限度。”

  卓轶伦连连点头,觉得恩师这分析人理人情,好似看透了独孤智的肺腑深处。

  醉头陀更是打开了第四坛酒儿,抱起便喝,并边饮边自狂笑说道:“我早就说过像这样醇香的陈年好酒,便算明知独孤智在其中下毒放蛊,我也非喝它一个尽兴不可,这就叫‘纵令杯下死,做鬼也开心’呢!”

  就这几句话儿之间,醉头陀已把一坛美酒,饮去过半。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这是什么声音?

  是醉头陀的饮酒之声?不对!形容饮酒应该是用“咕

  嘟嘟”或是“咕咕”等传声字样。

  是独孤智的得意笑声?也不对!因为独孤智若非“咻咻”狞笑,便是“嘿嘱”阴笑,不会像妖姬荡妇般,来了阵“咯咯”媚笑。

  原来,这是绞盘机轴的转动声息,而这“格格”机声,又是来自“天奇峡”口。

  罗大狂、彭五先生、醉头陀等三位老辈人物,与卓轶伦、彭白衣、司马豪等三位年轻人物,无不闻声愕然,齐向“天奇峡”注目。

  渐可看出端倪,在“天奇林”内,慢慢由绞盘转动,使一根顶端装有滑车,系有巨绳的参天木柱,巍然矗立。

  木柱立好,绞盘轴声暂停,但另一种滑车声患,又复响起。

  滑车转动,巨绳牵曳,曳上去一只巨大囚笼,挂在柱顶。

  囚笼中囚得有人,但这人是谁?却因距离太远,无法看出。

  罗大狂咦了一声说道:“独孤智怎么好像立即施展‘冤魂投帖’手段?彭贤侄再去看看,囚笼中囚的可是那位傻时有福,不傻又反将倒霉的‘假傻子’濮阳勇么?”

  彭白衣领命驰去,少顷匆匆赶回,满脸紧张神色。

  彭五先生喝道:“衣儿不要慌张,无论有甚事儿,都向你罗伯父慢慢禀报。”

  彭白衣向罗大狂施了一礼,缓缓说道:“启禀伯父,那具囚笼中,囚的正是濮阳勇,笼下并准备了烈火干柴,倘若我们不于明日清晨赴约,便把濮阳勇活活射死烧死。”

  罗大狂皱眉说道:“彼此订约十日,独孤智突然变卦,要把会期提前到明日举行,他定有相当理由。”

  彭白衣答道:“独孤智说是不耐久等,双方便于明日作一了断,我们清晨不去,他就杀濮阳勇,中午不去,杀东门柳,倘到黄昏不去,便连‘海外三魔’,一齐杀光,使伯父等永远寂寞,永远难觅对手。”

  罗大狂骂道:“这怪物真太可恶,他到底为了何事,这等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