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春秋》100
玄衣老叟怪笑答道:“说得明白一些也好,就是我如今准备和你们谈件生意,生意若是谈成,彼此便各有所得,皆大欢喜,否则,就可能会有人伏尸草原,血流五步。”
葛啸群尚未答话,盖方朔已在一旁,向那玄衣老叟怪笑说道;
“妙极!妙极!真想不到还有生意可谈,据我看来,尊驾可能爱马成群,大概是想买下我老弟夫妇的这两匹血红宝马?”
玄衣老叟点头说道;
“兄台猜得不错,只要你们肯开个价格,在下何惜万金。”
盖方朔目注葛啸群,扬眉说道:“葛老弟,你听见没有?我们遇上土财主了,两匹血红宝马,卖上万两黄金,够你们小两口儿,生男育女的,富裕好几代呢!”
葛啸群如今觉得这玄衣老叟颇为有趣,遂故意对他挑逗地,冷笑答道;
“盖大哥,卖马也可,但用万两黄金作价,却还不在我的眼内。”
玄衣老叟急忙接口问道:“你要什么代价?除了万两黄金以外,我另送你两匹与那紫骝驹脚程仿佛的名马好吗?”
葛啸群摇头说道:“黄金非我所欲,名马又怎能比得上我的罕世龙驹,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肠,因为你若定想买马,却怕付不出我所索的四种代价。”
玄衣老叟目注葛啸群,沉声说道:“我付得出或付不出,另当别论,你应该先开个价儿,给我听听。”
葛啸群双眉一挑,朗声笑道:“尊驾请听,我所开的四种代价是:一要东海龙王角,二要西方大土莲,三要南荒千丈草,四要北岳半分烟。”
玄衣老叟听到此处,不禁佛热叱道:“小辈住口,我是诚心诚意与你商谈,你竟如此信口胡言?莫非真想流血草原,伏尸在老夫掌下?”
葛啸群自冷笑一声,盖方朔忽然笑道:“葛老弟,你既不愿做这桩生意,便让我来发个小财好吗?”
话完,不等葛啸群回答,便向玄衣老叟怪笑说道:“尊驾不必生气,我葛老弟贤伉俪的这两匹马儿,委实太以名贵,难怪他开出那么高的价钱,我看你买不起马,不如买头驴儿玩玩,我这傻黑小子,既能追得上你的紫骝驹,总也有点来历的呢!”
玄衣老叟点头说道:“我知道你这头驴儿,名叫‘大耳小乌骓’,也是罕世异种!但不知要何代价?千万莫要像……”
盖方朔不等玄衣老叟话完,便自指着葛啸群接口笑道:“放心,放心,我绝不会像我葛老弟那般漫天讨价,让你无法就地还钱,我所要的,都是些随手可得的眼前之物。”
玄衣老叟信以为真,扬眉问道:“你要些什么东西?”
盖方朔存心气人,怪笑说道:“你且听了。”
语音才了,立用一种山歌的腔调唱道:“一要蚊虫口中舌,二要蚂蚁腹内肠。”
玄衣老叟刚刚听了这么两句,知道自己又受对方调侃,遂忍耐不住,一掌猛翻,向盖方朔当胸拍去。
盖方朔早就料定对方必将怒发如狂,故已有所准备,足下微滑,身形一旋,便自旋出了丈许远近。
这位“北海神偷”的一身轻功,本已颇为高明,如今更学会“竹剑先生”西门远的“空空掌法”,自然在身法方面,灵巧更甚。
玄衣老叟一掌击空,方觉有点吃惊,忽又有股极端沉雄的掌风,从右侧方猛袭而来,并响起了葛啸群的喝叱之声叫道:“尊驾莫要欺负我盖大哥,且由葛啸群陪你过上几招,领教高明手法。”
玄衣老叟识得葛啸群所用掌招,不仅威势奇猛,所蕴变化更是无穷无尽,遂双眉一挑,闪身侧纵五尺,半空中发话问道:“你到底是何宗派?赶快说出,免得自误。”
葛啸群扬眉笑道:“我看尊驾似乎自视甚高,你应该可以从我所用招术之上看得出我的宗派来历。”
语音方落,轻飘飘地右掌微扬,当胸拍去。
他因欲引逗对方,不愿被这玄衣老叟看出师门来历,故而用出了东郭斌所传的那招“上下古今鬼见愁”。
葛啸群既得了“竹剑先生”西门远的“太玄真气”,又经“陇右神驼”皇甫正,把毕生精血化成“纯阳轮转液”,注进他的体内,故而进境之高,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步。
内功进境一高,所用招术的威力,自也随之加强,故而这一掌当胸轻拍,看来虽似无甚足奇,其实所蕴的威力之强,变化之妙,已非第二流的武林人物所能禁受抵御。
玄衣老叟原是大大行家,葛啸群掌招才发,他便惊奇得“呀”了一声,一面飘身避势,一面摇手叫道;
“慢来,慢来,我有话要问你。”
葛啸群正待尽展这招“上下古今鬼见愁”的变化精微,但听得对方这样一叫,也只好收式笑道:“尊驾有何见教?”
玄衣老叟双眉紧蹙,目注葛啸群问道:“老弟方才所发招术,似是‘上下古今鬼见愁’,莫非你是‘银猬鬼见愁、大头蛆王’东郭斌的得意弟子?”
葛啸群想不到对方竟有这高眼力,遂含笑说道:“前辈前半段猜得对了,后半段却猜得错了。”
玄衣老叟愕然问道:“此话怎讲?”
葛啸群道:“这话并不难解,我说你前半段猜对之故,是因我所用招术,确系‘上下古今鬼见愁’,我说你后半段猜错之故,是因我并非‘银猬鬼见愁,大头蛆王’东郭斌的门下弟子。”
玄衣老叟怪叫说道:“不对,不对,这招‘上下古今鬼见愁’,是东郭斌不传秘学,你若不是他的弟子,他会传给你吗?”
葛啸群看了这位玄衣老叟两眼,哂然笑道:“为什么必须要是师徒,方能传授?我与东郭斌,是性情投契的忘年之交,他做大哥的,传授我一些功夫,难道还有什么讲不过去?”
玄衣老叟闻言,顿足长叹说道:“你既与东郭老刺猬关系密切,则我怎么还好意思和你动手?”
说到此处,又是重重地顿了顿足,便自转身走去。
葛啸群决未想到对方竟会为了一招“上下古今鬼见憨”,而偃旗息鼓,善罢干戈。遂高声叫道:“尊驾慢走,彼此萍水偶聚,总有前缘,为何不留个姓名?以作他年雪泥鸿爪之念。”
谁知玄衣老叟人虽退却,却特意显露了一手罕世神功,仿佛意在示威,表达决非怯战而退。他转身举步,动作上极为缓慢安详,但葛啸群语音才出之际,这位玄衣老叟,业已到了三十丈外。
这是武林中极罕见的“缩地神功”,不禁把葛啸群看得愕然住口。
玄衣老叟对于葛啸群发话请其留名之事,根本毫未答理,只是恍若游仙,衣袂连飘,便告失去踪迹。
姬玉花微喟一声,摇头叹道:“群哥哥,中原武林,果然藏龙卧虎,到处都是高人,就凭这位萍水相逢,不见经传的玄衣老叟,居然也会极上乘的‘壶公缩地’身法。”
盖方朔双眉一挑,接口笑道;
“姬公主,我既同意你一句话儿,也反对你一句话儿,认为玄衣老叟,虽和我们萍水相逢,却未必不见经传。”
姬玉花“哦”了一声,娇笑问道:“盖大哥莫非认为这玄衣老叟,竟还有些不平凡的身份?”
葛啸群闻言,似有所悟地,点头说道;
“对!盖大哥的想法有理,这位玄衣老叟,分明与我猬大寄是道义深交,就从这一点上,也可看出他绝非寻常,定具特殊身份。”
盖方朔飘身纵上驴背,向葛啸群扬眉笑道;
“葛老弟,我们一面前行,一面试行每人猜上一猜,倒看谁能把那玄衣老叟的来历猜对?”
姬玉花笑道:“这种比赛,定是我输,因为我久处苗疆,对于中原武林的一切人事,均颇陌生,哪里比得上盖大哥和群哥哥的经多见广。”
葛啸群摇头笑道:“可惜这位老人家,不曾与我们正式过手,否则或许能从他所擅功力之上,参详出一些端倪。”
盖方朔向葛啸群及姬玉花看了两眼,含笑说道:“葛老弟与姬公主,原来尚不懂得有关推理法则。”
葛啸群笑道:“盖大哥请加指点,我等愿闻明教。”
盖方朔目光朗朗地,微笑说道;
“凡属需加推理之事,必当先寻出所有已知条件,再由已知条件出发,推广寻绎未知条件,以期豁然贯通,了解全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