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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春秋》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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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轶凡听得将信将疑,轩辕亮指着那虽为飞扬尘雾所幕,

  如今却已渐渐平息的土坑,含笑说道:“此时尘雾已息,你且加察看,便知道我所猜的,大概不会有错。”

  诸轶凡走到坑边,细一注目,看出花如梦只被欧阳彝的强劲指风,在衣裳上射破了五个米粒大的小洞,对皮肉毫无伤损。

  他见状之下,不禁失声长叹,这不是叹惜,这是叹服!一来叹服“勾漏独夫”欧阳彝控制自如,功力独到;二来叹服“大漠金雕”轩辕亮处事神妙,见解超人!深深觉得无论是正是邪,前辈的精深造诣,仍均不易企及。

  轩辖亮完全明白诸轶凡失声长叹之意,含笑叫道:“不必再叹气了,我们赶紧把这两个丫头抱出独夫谷去,让葛啸群看看,他更会头疼脑涨地大叹而特叹气呢!”

  诸轶凡闻言,正待俯身伸手,两缕尖风突由身旁锐啸而过。

  他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并无别人到来,适才两缕破空之风,竟是“大漠金醵”轩辕亮所发。

  轩辕亮笑道:“这两个丫头,一个参练‘万毒真经’,心身中毒甚重;一个本性也为药物所迷,此时只是被震昏绝,若是醒来,又难免乱出花样,我遂用‘太清制穴’手法,替她们加上一层桎桔,让她们老实一点。”

  诸轶凡听得连连点头,轩辕亮又复笑道:“你携带姬玉花,我来携带花如梦,因为这位‘冰心天女’一身是毒,情况比较复杂。”

  诸轶凡问道:“老人家要不要预先提防,服上几粒解毒灵丹,并在双手之上,涂抹一些御毒药物?”

  轩辕亮摇头笑道:“不必,不必,用毒之术,虽然厉害,毕竟属于下乘,只能伤人于不备之下,我如今对这丫头已存戒心,神功一聚,百骸如钢,不会再怕什么区区毒力的了。”

  诸轶凡深知轩辕亮确有这种能耐,并非虚言,遂点头从命,下腰伸手,把“毒龙公主”姬玉花轻轻捧起。

  轩辕亮则捧抱着花如梦,同往独夫谷外驰去。

  果然,谷中几道桩卡埋伏,均因“勾漏独夫”殴阳彝事先传令,遂毫未留难,并一个个地躬身相送。

  诸轶凡边行边自扬眉笑道:“轩辕老人家,前辈襟度,到底不凡,你看那‘勾漏独夫’欧阳彝,虽是凶邪左道,仍有些一派宗主意味。”

  轩辕亮怪笑道:“我也觉得欧阳老儿的本人并不太坏,其所以凶名震世之故,可能还是收徒不慎,弄得‘五刀派’中,莠多于良,才使他无法自拔,一步步地陷入泥淖!”

  诸轶凡笑道:“老人家既然也有这等看法,则在后日重阳大会之上,对于‘勾漏独夫’欧阳彝,似可得放手时且放手,能饶人处便饶人了。”

  轩辕亮看了诸轶凡一眼,失笑说道:“诸贤侄,欧阳彝虽要送你一幅华陀五禽图,但系口惠而实未至,你怎么便向他大放交情了呢?”

  两人一番谈笑,业已出得独夫谷,到达葛文钦、石珠娘等群侠居留之处。

  但一见群侠,轩辕亮与诸轶凡便大大吃了一惊,知有严重变故。

  因为在场群侠,个个面带悲容,神情沉重,尤其是葛啸群的那张俊脸之上,布满了纵横泪迹!

  轩辕亮浓眉双挑,雕眼双翻,瞪着葛啸群厉声问道:“群儿,你师父、师母,双双无恙,我老雕的这条雕命,也不曾断送,在独夫谷内,更替你把大老婆,小老婆一齐救出,你应该笑得合不拢嘴才对,怎么反倒这等英雄气短,婆婆妈妈地流那么多的眼泪?”

  葛啸群一面举袖拭泪,一面仍自目中泉流,伸手指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红鼻老者,悲声叫道:“义父,你认不认得这位前辈奇侠?”

  轩辕亮目光微注,怪笑说道:“我与他虽然陌生,对于那红鼻子的商标,却知道一些。这位仁兄莫非是久居关外的‘红鼻酒仙’萧亚枫么?”

  葛啸群点了点头,含泪答道:“义父猜得不错,这位正是萧老前辈,但萧老前辈远自辽东赶到,却带来了惊人噩耗。”

  轩辕亮放下花如梦,神色一震,皱眉问道:“什么惊人噩耗?难道是我那老友‘关东狂客’宇文苍,有甚三长两短不成?”

  “红鼻酒仙”萧亚枫掀动着红鼻鼻窝,黯然答道:“岂单,关东狂客宇文苍,连‘银猬鬼见愁,大头蛆王’东郭斌也一齐撒手尘衰,归诸劫数。”

  轩辕亮怪吼一声,目中泪珠立坠,双手齐伸,把“红鼻酒仙”萧亚枫的左右肩头,一齐紧紧抓住,连连摇撼地问道:“萧老儿快说,他们是怎么死的?我不信当世中还有什么恶煞凶神,能使他们老哥儿俩同遭浩劫。”

  轩辕亮痛于友难,急怒伤神,自难控制情绪,他那一双雕掌,劲力等强大?真是把位关外大侠“红鼻酒仙”萧亚枫,抓得双肩发麻,龇牙咧嘴,有点承当不起。

  石珠娘灵心意目,首先发现这种情况,遂秀眉双蹙,向轩辕亮叫道:“大哥,你控制一点情绪,先行放开手儿,萧大侠才好说话。”

  轩辕亮闻言,方知自己失态,赶紧放开双手,向“红鼻酒仙”萧亚枫抱拳赔礼,苦笑说道:“萧兄恕我鲁莽,因轩辕老雕一向为友情热,乍闻噩耗之下,真有点把我急疯了呢!”

  萧亚枫叹道:“东郭大侠与葛老弟分手之后,因想参与勾漏重阳盛会,遂展尽脚程,昼夜疾驰地赶赴辽东,恰好‘雪国野人’业已大肆进犯,对我关东妇孺百姓肆意奸淫抢劫。”

  轩辕亮“哼”了一声,咬牙说道:“我知道那群‘雪国野人’,根本俨若豺狼,毫无人性。”

  萧亚枫继续说道:“东郭大侠一到,见了关东黎庶惨状,激于义愤,立与宇大侠,双骑硬闯‘雪国野人’大营,宇大侠连斩对方一十七名‘红毛上将’,东郭大侠则把对方号称神力盖世的主帅‘冰原巨灵’生生砸断双臂,并撕成两片!这一来,‘雪国野人’吓得心碎胆寒,关东豪俊看得眉扬气振,乘胜追击,一举毙敌数千,剩下的一些残余,屁滚尿瘫地逃回冰原‘雪国’,再也不敢妄自进犯的了。”

  轩辕亮高声说道:“过瘾,过瘾,他们老哥儿俩,杀得真是过瘾,可惜我轩辕老雕,就无此福缘,恭逢其盛。”

  萧亚枫黯然说道:“过瘾固然过瘾,但东郭大侠与宇然大侠却因奋不顾身,砍闯敌营重地之故,被‘雪国野人’的霸道火气打得遍体鳞伤,当时虽负创杀敌,气势如虹,等到大功告成,便失血太多,双双不治。”

  轩辕亮眼圈一红、但立即扬眉说道:“他们这样死法,我不伤心,因为以东郭斌、宇文苍的两条性命,救了辽东无数生灵,并使‘雪国野人’永怯上国神威,这才是足以百世流芳的真正武林豪侠!为了赞佩此事,我轩辕老雕不仅不哭,还要大笑三声。”

  语音一落,果然扬眉仰首,向空中打了三个“哈哈”,但这“哈哈”笑声,毕竟在豪迈以内,兼蕴悲凄情韵。

  轩辕亮笑声收处,又复抱拳肃立,正色叫道:“东郭斌、宇文苍二兄,我轩辕老雕除以三声狂笑致奠英灵以外,并郑重许诺,只要轩辕亮一息尚存,若闻辽东异族进犯,必当立偕亲朋,赶去尽力。”

  “红鼻酒仙”萧亚枫听得肃然起敬,向轩辕亮躬身一揖,庄容说道:“萧亚枫谨代表关东千万生灵,敬谢轩辕大侠的云情高谊。”

  轩辕亮这时又恢复了黯然神色,向萧亚枫问道:“我东郭斌、宇文苍两位老友的后事如何?”

  萧亚枫叹道:“凡属关东黎庶,谁不感激佩服两位大侠的盛德神威,后事自然隆重已极,无限风光,并立有巨大碑碣,以资永念。”

  轩辕亮摇头叹道:“白骨能容惟一穴,青山何处不埋人?我不是问他们的身后风光,而是问两位老友,有没有什么未了心愿?”

  萧亚枫答道:“两位大侠全是心安理得的含笑而逝,并无未了心愿,但东郭大侠却有两个小包,命我兼程送来,交与葛啸群及‘北海神偷’盖方朔兄,亲自拆阅。”

  葛啸群听得“银猬鬼见愁,大头蛆王”东郭斌,在临终之际,尚有物遗赠自己,不禁感激这位猬大哥的一片深情,又复凄然泪落。

  萧亚枫探手怀中,取出两个小包,把较小的一个包儿,递向“北海神偷”盖方朔道:“盖兄,这个包儿是东郭大侠送给你的。”

  盖方朔接过包儿,凄然叹道:“我在终南山内,曾被东郭大侠捉弄得狼狈不堪,本来对于他送我的任何物件,连摸都不敢摸上一下,但如今却将毫无顾虑地拜领厚赐。”

  这几句话儿之内,充满了异常真挚的凄绝情思,听得在场群侠,无不在眉梢以上更添悲色。

  盖方朔一面说话,一面拆开包儿,原来包内只是一张折叠信,笺上潦草写着:“老偷儿,经葛啸群老弟说明内情,方知在终南绝顶,火烧老刺猬之事,是事太凑巧,其错并不在你。”

  “老刺猬得悉经过,内心难安,曾向葛老弟允诺,等勾漏重阳会了,邀你同游广东,亲手做碗三蛇羹以及比‘十香芋泥’更好吃的‘十香蕉泥’,给你大快朵颐,做为赔罪。”

  “谁知运数已到,老刺猬辽东破敌,身受重伤,看来诺言难践,只得把‘三蛇羹’与‘十香蕉泥’的制秘诀书以相赠。”

  “哈哈,老刺猬生平最得意的本领,是‘鬼见愁三绝’及这两样美味的烹调手法,如今均得传人,委实死无憾矣。”

  函后,果然把“三蛇羹”及’十香蕉泥”的烹调方法,列举得极为详尽。

  这封书信,写得朴实无华,字迹更是歪歪倒倒,颇难辨识,但字里行间,却又流露出一种绝大力量,使盖方朔看得心酸手颤,欷欷欲泣。

  “红鼻酒仙”萧亚枫又把另一较大包儿,递向葛啸群道:“葛老弟,这个包儿,是你猬大哥命我送来,交你亲自拆开。”

  葛啸群含泪接过,打开一看,包内是只长约八寸的檀木小匣。

  他刚把匣盖抽开少许,便有一阵清香冷气四散播扬,人神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