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录》96
薛勇就是栽在探囊手上的,错身而过时,耳朵,脸颊、颈肉,全被取走了。指上加上了真力,探囊手的威力平空增加了十倍。
“自那次事故之后,家师便平白失踪。”姚文仲提出主题:“这几年来,前辈可曾听到有关家师的消息吗?”
“没听说过。”勾魂阴判摇头:“笑夫子多读了几年书,难免带了些道学味,很少与人发生冲突,修养到家。不生事便少露面,这种人的消息很难在江湖流传,追查谈何容易?除非……”
“除非什么?”
“找风云会或黑龙帮,这一帮一会弟兄满天下,消息极为灵通,耳目深入每一角落。除非能找他们设法,不然你有如在大海里捞针。”
“说得也是。”姚文仲指指四周:“有荒地有树林,还有池塘,走得够远了吧?”
“你很急是不是?”勾魂阴判仍向前走。
“反正必须了断,早解决以免牵肠挂肚的。打倒你这种成名的前辈,非我所愿,因为总有一天我也会老,我也不希望在养老退隐之前被人打倒。”
“你真以为能打倒我?”
“能的,乐前辈。你已经年过花甲,老不以筋骨为能,你的光荣时期已经是明日黄花,何苦再替涤尘庄玩火自焚?那又有何好处……呸!你真卑鄙!”
勾魂阴判出其不意,打狗棍一下扫在他的后胸上,打狗棍化为粉末的一段,正是击中的最具威力位置。
“咦!”勾魂阴判大吃一惊,弄不清打狗棍击中那一段为何会化为粉末的。
这老家伙作梦也没料到,打狗棍曾经被姚文仲在不知不觉间,用探囊手毁弄了几下。
“你瞧你。”姚文仲冷笑:“偌大年纪,既然要逞能,为何又施突袭?你不觉得你这样做是自认老得不中用了,老得可怜了?”
勾魂阴判狂怒地丢掉断棍,右手探入左袖。可是,突然僵住了。
“找这玩意,是吗?”姚文仲从袖底取出一支小型判官笔扬了扬:“我抬到的。这是你仗以成名的阴狠兵刃,居然也遗失了,可知你已经老得连姓什名谁都忘了,何苦还在江湖活现世?”
勾魂阴判脸色泛青,急急伸手到腰间的百宝囊里掏。
噼哩哗啦一阵响,姚文仲另一袖中拉落一大堆零碎:暗器、药瓶、火折子、小刀、百宝钥……
“自己找。”姚文仲说:“你身上大概所剩的物品无多了。”
“你……”勾魂阴判开始打冷战了。
“下一次,我要摘你身上的零碎。”姚文仲脸一沉:“比方说,耳朵,肚脐,或者手脚等等。”
勾魂阴判心胆俱寒,一跳两丈远远地戒备。自己身上的物品皆已到了姚文仲手中,假使真要拧掉耳朵摘掉手脚,该是易如反掌的事。
“你……你会妖术……”勾魂阴判说话的声音走了样:“会障眼法……”
“还会迷魂术呢!”姚文仲不想纠正对方的错误,而且将错就错:“你从背后攻了我一记勾魂爪,偷偷打了我一棍,全无高手名宿的风度,你必须招出与银衣剑客勾结的阴谋来。”
他向对方大踏步接近,勾魂阴判却像见了鬼一样急急向后退。
“你们还……还不出来,要……要看老夫丢……丢人现眼吗?”勾魂阴判狂叫。
“你想虚张声势吗?”姚文仲大笑,脚下一紧:“哈哈!你不仅是丢人现眼,而且是要与真正的地府判官打交道,要往鬼门关走一遭。”
一声长笑起自三十步外的树林,然后出来了八个人。
姚文仲脚下一慢,勾魂阴判果然在这里埋伏有人,所以把他引来。
他认识其中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六年前曾经见过的老一辈名宿。
一身红,徐娘半老,那是九指红绡薛红姑,武林九绝之一。
另一位是伏龙太岁杨彪,往昔京都四大太岁之一,前西厂大杀手的一个,江湖朋友恨之切骨的浪人。
九指红绡与勾魂阴判,六年前都有意擒住他,从风云会的别墅追逐到荒野,都怀着善意。这就是他对勾魂阴判有好感的原因,大丈夫恩怨分明。
为首那人,他彷佛听人说过这号人物,身材修伟、国字脸膛极具威严。
对,佩剑的剑鞘上,以银丝织成的云龙图案,这活招牌他有过耳闻。
入云龙程大魁,回涤尘庄的二庄主。
“你果然投入涤尘庄做走狗。”他向惊惶的勾魂阴判叹息着说:“偌大年纪,你何苦来哉?”
“我……我是不……不得已。”勾魂阴判讪讪地说:“人要活,必须找可靠的靠山。目下江湖混乱,天下汹汹,弱肉强食。独自鬼混的人早晚会被消灭的,好死不如恶活,是吗?”
“算你有理,你走吧!”他将小判官笔丢还:“离开我远一点,可保安全。”
八个人徐徐接近,神气万分。
“怎么一回事?乐老。”入云龙颇感意外地问:“你没将神鹰引来,却引来这么一个小辈,似乎你怕他怕得要死,为何?”
“他……他就是姚文仲。”勾魂阴判期期艾艾地说,脸色不正常。
“姚文仲是他?”
所在的人,皆大感意外,可知这些人虽然暗中跟在银衣剑客后面,其实甚少直接连络。
银衣剑客另一批直接支持的人,可能自以为可以控制情势,不需二庄主这批人出面参与,所以入云龙不认识姚文仲,当然事先已经知道姚文仲这个人。
“二庄主何不问他?”勾魂阴判苦笑:“神鹰目下与南昌廖家的人打交道,在下无法制造引诱他的机会,却碰上这小……这位姚文仲。”
“退下!”入云龙挥手,目光投落在姚文仲身上,神情不怒而威:“小辈,你一直就和其昌贤侄作对,争逐南门灵凤,可有此事?”
“不错。”姚文仲泰然地说,暗中打量四周的形势。敌势过强。他不打算冒险与这些人拚命。
“你好大的胆子,似乎没将涤尘庄放在眼里。”入云龙语气转厉,虎目中精光四射,不怒而威,发怒时必颇为慑人心魄。
“程前辈,你说这种话,未免有失风度。”姚文仲毫不客气。
“你说什么?”
“你不要把嗓门放得那么大,你知道我说什么。银衣剑客一而再向在下挑衅,在下并不认为他能代表涤尘庄任意凌辱他人。年轻人闯天下,靠自己的真才实学,相信银衣剑客不至于下乘得抬出涤尘庄的招牌来唬人,你怎么能指称在下没将涤尘庄放在眼里?阁下,你是代表涤尘庄向在下兴师问罪吗?理由何在?是不是认为姚某欺负了你们的少庄主?”
入云龙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碰上这么一个胆气超人的小辈。
理直气壮,这一击真击中了要害。
“这小辈牙尖嘴利。”入云龙沉声说:“他居然敢说他欺负了涤尘庄的少庄主,可恶!上去一个人,把他带走,要活的。”
一名青袍中年人应喏一声。
勾魂阴判退至九指红绡旁,显得垂头丧气。
“你栽在这小辈手中了?”九指红绡低声问。
“是。”
“他身怀那种绝技?”
“你何不去问问他?”
“他……”
“六年前,你曾经想带走他,我也想收他为门人,但都没成功。”
“你胡说些什么?”
“他就是被大力鬼王用浑天掌打死的人。记得白眉神魔出现的事吗?”
“哎呀……”九指红绡不自禁地惊呼。
“那次要不是你死缠不休坏事,这小辈该是我传衣钵的得意门人了。”